一年前。

人鱼来到海面，看见了因海啸漂泊的渔女。

渔女恳求人鱼救她。

她指向远处摇摇欲坠小船，泪流满面:“他们还是孩子，他们都还没成年!”

她蓬头垢面，跪求人鱼的搭救:“求求您，救救我们!”

人鱼见不得她们流眼泪，将他们送回岸边。

结下孽缘。

又一次游玩中，人鱼再次遇见了渔女。

渔女送了她一只和她发色一般的花。

“兰花，这个蓝色很衬你。”

人鱼收下了礼物。

她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

“陆地大吗？”

渔女点点头:“很大。”

“有多大？回家要用蓝琥珀吗？”

“蓝琥珀？”渔女摇摇头，“没听过这个。”

“那如果离家远，你们怎么回家？”

人鱼看向渔女盘起的双腿:“用脚走吗？”

“我们发明了蒸汽车，”渔女自豪，“每小时200英里，比你们的蓝琥珀快多啦！”

人鱼反驳:“那没有蓝琥珀快。我用蓝琥珀，能控制海水流向家园，横穿太平洋只要眨两次眼!”

渔女笑了起来，若有所思，“那还是薇可媂姆厉害。”

人鱼妁思愣了一下，小心翼翼收好花朵:“那当然，我可是太平洋的公主。”

渔女拿出地图，邀请人鱼倚着船舷:“要听听我讲陆地的故事吗？”

人鱼点点头。

“陆地上有花有草，有高大的灌木，落叶的针林。”

“阳光穿过树叶，投在地上，是斑驳的光影。”

人鱼安静地听着。

太平洋的海面波光粼粼。

蓝琥珀闪烁。

妁思顺着海洋的暗流来到北冰洋。

“薇可媂姆。”

银白的小人鱼抬起脑袋:“姐姐!”

她摸了摸小人鱼的脑袋。

“我今天听到了有关陆地的故事。”

妁思的蔚蓝色头发在阳光下发着光:“想不想听听？”

薇可媂姆想听极了：“快讲快讲!”

妁思接过妹妹的梳子梳头发:“洋流很急，我先整理一下。”

薇可媂姆瘪瘪嘴:“姐姐是故意的。”

妁思笑了起来。

*

渔女想要借蓝琥珀。

她涕泗横流地求着心软的公主:“我需要一些海水，我们国家的能源告罄了，魔法师说可以用海水充当能量——”

她解下自己颈间的铭牌:“这是我的个人信息!我把这个给你充当信物，我们一定尽早用完蓝琥珀还给你们!!!”

人鱼犹豫了。

渔女从怀里摸出照片:“我们真的能源告罄了，你看这些小孩……”

她哽咽着，将照片举到妁思眼前:“他们瘦得快要死了。”

“是我们没用，”渔女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们应该早点想办法的……”

妁思还是没答应。

“答应她吧，姐。”

二公主千里迢迢之外赶来。

妁思懂了，这是母亲的意思。

——她答应了这个要求。

渔女千恩万谢准备接过，二公主按下妁思的手。

“海神有条件。”

“任何人，任何生命，不能将蓝琥珀的用途以任何形式说出口。”

她墨蓝的眼睛里是警告:“用完立马归还。”

渔女千恩万谢，答应了这个要求。

“愿伟大的天神庇佑你们——”

人鱼制止:“帮助你的，是海神。”

渔女有些尴尬，她笑了笑，连连附和:“实在是失礼，我一定感恩海神陛下。”

两人与渔女挥手告别。

*

渔女食言了。

她们没有等到蓝琥珀的归还。

先是海鱼随着海水大量失踪，接着太平洋迎来真正的地狱。

魔法师的失败品顺着黑水倒灌，大量实验失败的动物随着洪流入海，溃烂，**的死亡病毒笼罩深海。

妁思的蓝眼睛里流不出泪来。

干扰下，她再也无法准确地复述那段记忆，她选择剜出眼睛，交给妹妹看。

海水的冲刷下妁思形销骨立。

她空洞着一双眼，捧着自己的心。

“‘薇可媂姆。’”

姐姐流不出眼泪。

她连笑容都有些扭曲。

“‘原谅姐姐’。”

“‘对不起’。”

海水流入大西洋。

二姐摸摸她的头。

平日里严肃的她今天在笑，薇可媂姆听着越来越缓的心跳，嚎啕大哭。

姐姐身影绰绰，面目失真。

她没有说话。

她抬起了手。

她的指尖抚上薇可媂姆的侧脸。

眉毛，鼻梁，唇边。

姐姐落下了一滴泪。

砸在祭台上，砸进深海里。

转瞬无形。

祭台召唤出了母亲。

海神在女儿的献祭下缓解了症状，姐姐的嗓音装进珠子，被薇可媂姆握在手里。

海神吻了吻她的额头。

母亲把心脏安在了北冰洋。

“净土。”

祂呼唤潮汐:“将它们送去那里。”

无人应答。

被背叛的海神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幺幺，以后，别害怕孤独。”

海神掀起了暗流，将健康的子民用洁净的海水包裹。

此刻，海水开始陷入死寂。

薇可媂姆装上姐姐的一部分。

祭台上突然出现了天神。

“你叫什么？”

“薇可媂姆。”

天神笑了起来。

“小薇可媂姆，你喊我做什么？”

做什么呢？

薇可媂姆想。

杀了人类吧。

魔法师伪装成渔女，伪装成人类，杀死了海。

那海洋就伪装成祭品，站上祭台，杀死陆地。

“我想要双腿。”

我要上岸，找到魔法师的大本营。

“我可以提供流火，小薇可媂姆需要吗？”

薇可媂姆垂下眼睛。

会需要的。

找回海洋的遗物，我会借着滔天流火，炸开地幔，掀起岩浆，杀死陆地。

还有海洋唯一的叛徒，躲在人群里的潮汐。

她将亲手杀死她，让她和海洋的一切一起化为灰烬。

她默许了她们改造她的身体。

她成了无家可归的无尾之鱼。

她站上了陆地。

她敲开了一扇门，开门的老人很慈祥，她颤抖着，强迫自己不去想。

不去想她将一手造就的末日。

一夜未眠。

天光大亮，海浪奔涌。

她藏起利刃，来到岸边。

海浪滚滚中，她看见了潮汐。

潮汐还是没变，黑色的头发，褐色的眉眼。

她突然很想哭。

她想念北冰洋冬季的冰雪，夏季的日光，想念连着太平洋的海峡，连着大西洋的山岗。

她想，她还想念她的尾巴。

她要是不当坏人就好了。

抛下一切，只守着北冰洋就好了。

银琥珀。

泪汪汪。

小公主。

想故乡。

她想，她要是不是人鱼就好了。

《无尾之鱼》到此就差不多了，下一章是过渡章，正式进入《槐花酥》副本，如果有什么我没讲明白的欢迎小天使提问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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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