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人看见付铭泽做的方便面的时候，没有提出异议。

在贺臻的眼里，蛋是散的，面肉眼可见煮得太软，都不符合赵宜人的口味。

贺臻刻意没有提醒贺茗，保持着自己的信息优势。

可是赵宜人没有不满，好像方便面本该如此。

贺臻默默盛出一碗新蒸的米饭，“宜人，你小时候吃完了方便面，喜欢米饭泡汤，要不要再试试？”

赵宜人蹙眉看着桌上的两碗面，对着付铭泽质疑道：“我哥的那份呢？”

付铭泽装模作样地表示惊讶，“我以为他要吃米饭呢。”

赵宜人冷哼一声：“你想让他就吃白米饭？”

贺臻摇摇头，很淡然地回答：“没关系，我回家吃。”

他倒不仅仅是为了刻意显示付铭泽的小气，而是发觉眼下的状态已然不对。

今天已经搅黄了一个蒋越，如果再对赵宜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可能更加滋生矛盾。

贺臻出门后，慢慢上楼，突然一阵心慌。

他发现自己的办法是有限的，赶得跑高江南，赶得跑蒋越，难道还能再赶跑下一个吗？

他当然可以，可是赵宜人还能接受吗？

而他所固守的优势，比如赵宜人爱吃甜牙膏，爱吃方便面，是不是也根本无足轻重。

他看得很重，她看得很轻。

她的很多习惯早就改变了，她一点不抵触和新人一起构建甚至颠覆。

贺茗最后选择坐在楼道里，拨通了李骁的电话。

“李骁，你说宜人到底拿我当什么？我以为我占据了她的生活，是不是她就是觉得我做饭好吃，加上盛情难却？”

——“老贺，你总算反应过来了。我看出来了，宜人是那种特别有主见的人，你看得那么紧，也没耽误她谈恋爱啊，所以她也不吃你道德绑架、细水流深的那套。”

贺臻苦笑一声，对着拆穿真相的李骁带了几分讥讽，“那你说，你女朋友多，情史丰富，你说我怎么办？”

——“男女之间就那么回事，你要让她喜欢你，就要让她有心动的感觉，把你当成情哥哥而不是亲哥哥，这还要我教你吗？”

贺臻的声音颓丧下来，“付铭泽，付铭泽在她家里。”

——“老贺，你要是实在看不过去，你可以敲门啊，可以拉电闸啊，不过你拦得住今天拦不住明天，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

“那我怎么办？”

——“你现在洗澡，好好睡一觉，别看那么紧，好好琢磨一下，宜人现在想要什么？你要把你和她最想要的联系在一起。”

贺臻低声回答：“我想想，我要好好想一想。”

挂断了电话，他还是静静坐在楼梯里。

吃了面，付铭泽自觉地去刷碗，同时慢慢熟悉赵宜人家里厨房的装潢。

刚刚做饭时，他手忙脚乱，一时找不到碗碟，一时找不到调料。

贺臻就站在一边，很平静很嘲讽地看他。

付铭泽没用洗碗机，他自己是惯用的，可是他现在要是用了，让赵宜人以为他没有贺臻贤惠怎么办？

如果贺臻手洗，他不手洗，差距不就出来了，他非要卷死贺臻不可。

付铭泽含着笑洗碗，把厨房餐厅打扫干净，脸上挂着甜蜜和得意去找赵宜人。

厅里空荡荡的没人，他走近赵宜人的卧室，轻声喊她，才听见浴室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吵什么吵？洗完了，你就回家。”

付铭泽想象着一墙之隔内的光景，想起那天的绮丽，身上燥热起来。

他确定，赵宜人是在暗示他。

怎么办？

什么也不做，就等着赵宜人洗完？

可他还没洗澡，这样不健康，别说赵宜人会扇他，他自己都不敢。

等着赵宜人洗完，用她的浴室？她愿意让他用吗？

就算愿意，赵宜人等得没兴致了又怎么办。

付铭泽想来想去，只能傻乎乎地对里面说：“宜人，你洗慢一点。”

赵宜人没回答。

戒指是早就准备好的，表白词也早就写好了记熟了，下午健身后已经洗澡了，现在赶紧回家着重洗一下就行。

还差鲜花。

付铭泽赶忙打开手机，加急订了520朵玫瑰。

然后急匆匆坐电梯回家，洗了一个战斗澡，又签收了加急送来的鲜花。

从前他觉得红玫瑰是最俗气的，才会送赵宜人郁金香。

可是今夜肯定不一样，有时候只有最俗气的东西才符合他此时的紧张、激动和誓言。

电梯刚刚被物业和外卖骑手按了下去，另一部也被莫名占用。

付铭泽索性捧着玫瑰花，推开消防门，冲奔上楼，却在步梯上看见坐着的贺臻。

他住在19层，赵宜人住在20层，贺臻住在21层，贺臻怎么能出现再19层至20层的楼梯间？

贺臻听见声音，转头看他，依然没有起身，没有尴尬和躲避。

付铭泽想开口气他几句，又懒得浪费时间，快步从他身边下去，到达19层。

贺臻知道付铭泽这样急匆匆一身水汽捧着花，是为了什么。

也可以想象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是很想揪住他揍一顿，可是揍了又能怎么样。

拦得住今天，拦不住明天？

亲眼看见了，再坐在这也就失去意义，他应该把精力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赵宜人听见门铃声，狐疑地开门。

看见抱着玫瑰花的付铭泽有点纳闷，“付铭泽，你不是回家了吗？”

付铭泽羞涩一笑，“宝贝，我先进去呗。”

付铭泽顺利进门关门，主要是避免贺臻偷听，这人就是个死变态。

付铭泽在门口单膝下跪，双手举着玫瑰花，轻声说：“宝贝，做我女朋友吧。”

这和他预想中的表白不太一样。

他以为他会声音很铿锵，可是真正开口的时候，他只剩下恐惧和害羞，眼睛里好像随时都会流出来眼泪。

赵宜人仔细凝视半跪的付铭泽。

付铭泽无疑是好看的，此时神情紧张地望着他，眼睛很真诚，像蒋越一样。

她又想起来贺臻，想起很多别的，想起十七岁的贺臻，隐晦的暗恋，未果的感情。

那种酸津津的感觉，好像现在还在她的嘴里，像陈琛和她分手时一样。

赵宜人不知道怎么答复贺臻。

“怎么就突然表白了呢？”

付铭泽脸孔上的肌肉有点抽动，他还是竭力平静下来，“宜人，你不喜欢我吗？”

赵宜人不想回答，有点吃力地接过他手里的一大捧玫瑰，丢在一旁。

弯腰捧住付铭泽的脸，亲了上去。

领口空荡荡的，付铭泽很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柔软，可他眼里交替闪过的是玫瑰被扔在地上的时刻。

付铭泽摸上赵宜人的后颈，还是控制不住地一握，继而起身抱起她。

她把玫瑰随意地扔在地上，他把玫瑰肆意地扔到床上。

赵宜人搞不懂付铭泽为什么像发疯一样，又生涩又耍狠，又哭又撞。

他的眼泪落到她的脸上，激起一片痒意，她不耐烦地侧头，又被正过来吻上去。

赵宜人只觉得前半夜被撞得支离破碎，后半夜睡得转瞬即逝。

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麻木地坐起身，窗帘外面早就是天光大亮。

这个时间敲门，应该是贺臻。

男人从身后抱着她，肌肤相亲不免引发新的爱欲。

付铭泽也不在乎，只是黏黏缠缠地说：“我去开门，你再睡一会，身上还疼不疼啊。”

赵宜人轻轻挣开他，也不去理会外头的敲门声，拿起手机，裹着一条空调被，走向衣帽间。

昨晚的衣服已经弄脏了，她有条不紊地找出新衣服，又对着镜子检查身上的痕迹。

胸口、肩颈、腿根都是动情的吻痕，眼见是一时半会遮盖不住。

外面的敲门声渐停。

赵宜人打开手机，看见贺臻的信息。

——“是不是在洗澡？我过半个小时再来。”

赵宜人回复，“好，谢谢哥。”

然后对付铭泽下了逐客令：“付铭泽，你先回家吧。”

付铭泽光着上半身，正跪在地上捡花瓣。

听见她的话，上身半转过来看她，腰腹间是拧着发力的肌肉，透出一股隐忍的发力感。

胸肌上是粉色的新鲜抓痕。

付铭泽的神色局促起来，“宝贝，为什么？”

她此时穿着的整整齐齐，神色像平常一样漂亮疏远，和昨夜的可爱迷乱截然不同。

赵宜人替他捡起卫衣，“我哥一会要来做饭。”

付铭泽冷笑一声，站起身，松手把抓紧的花瓣抖落在地板上，“赵宜人，那是你哥吗？你姓赵，他姓贺，他家做钢铁的，他是独生子女，也没有姓赵的表妹。”

付铭泽控制不住地流眼泪，“你俩算什么？你是他养的情妹妹，还是童养媳？你睡了我，就把我赶出去？不怕他闻见你身上都是我的味儿？”

赵宜人突然理解男人事后烟的感觉，尤其是头脑一热，睡了不该睡的人。

她看着哭泣的付铭泽，有动容，但不多，更多地是惭愧和疲惫。

赵宜人把卫衣放在沙发上，转身回了房间。

付铭泽顾不上哭，两下套上了卫衣，跟着进去，却看见赵宜人正在收拾整理床铺。

付铭泽抓住她的手腕，哑着嗓子说：“宜人，你去洗澡吧，休息一下，我收拾，收拾完我就走。”

赵宜人没说话，仰脸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付铭泽看着赵宜人转身去洗澡，还是没忍住问道：“宜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当你男朋友……有什么毛病，你说出来，我都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