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臻低头看她，眼神温柔。
“妹宝，你说付铭泽是坏坯还是蠢货？”
赵宜人的眼皮沁出动情的薄红。
她含着一汪眼泪，摇摇头。
“维护他吗？”
赵宜人摇摇头，小声说：“不是坏坯，也不是蠢货，就是我害怕。”
只是她不信任而已。
贺臻的声音低低地诱哄她，“如果是哥哥，你还害怕吗？”
赵宜人喃喃说：“我相信哥哥。”
贺臻忍无可忍地抬起她的脸，用很慢的距离俯身靠近她，留足了反应和推开的时间。
在越来越近的距离里，他看见赵宜人左右微晃，没有退缩。
贺臻很温柔地叹气，贴了贴她的唇瓣，一触即分。
不同于之前充满隐晦意味的抚摸狎玩，更像是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睡吧，哥哥回家睡。”
第二天早上，贺臻来的时候，赵宜人穿着一条绿色的碎花连衣裙，拎着裙摆在镜子前自我观赏。
在他眼里，那样子和小时候穿裙子转圈没什么分别。
“哥，我不吃早饭了。”
贺臻走到赵宜人身后，凝视着镜子里两个人交叠的身影。
站得虽然有距离，但是在镜子里是亲密无间的。
“为什么不吃？出去和小高吃？”
他问得很正常，像一个普通的哥哥，但镜子里的眼神并不清白。
赵宜人确定，贺臻现在是越来越疯，越来越不加掩饰。
她轻轻走到一边。
“算了，我吃了早饭再出去，哥，你快去做。”
贺臻微笑，“我今天穿得也不适合进厨房，陪你出去吃吧。”
他今天穿了一身齐齐整整的西装，褶皱清晰，裁剪贴合。
两个人去了一家随意的茶餐厅，吃了两碗随意的通心粉。
赵宜人打趣：“哥，你这一身也不像出来吃这个的。”
“大概是今天不想做早餐吧。”
贺臻又饮了一勺汤。
两个人是有一点老夫老妻的奇怪感觉。
赵宜人此时能确定，如果嫁给贺臻，大概不坏。
贺臻是那种能稳稳承托她的人，绝不会让她落到差的田地。
可是男人就像专卖店。
就像香奈儿给大众的标签永远是白色的蓬蓬的山茶花，是小套装，是香水，偏好和特点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的魅力各不相同，气度都大不一样。
高江南卖的是青春和清纯，他的绿茶心机也可爱，他的生疏旺盛也会被原谅。
付铭泽卖的是热烈和高傲，像爱马仕的橙色，饱满又不至于溢出。那贺臻卖的就是永不出错。
永远稳稳当当的三餐，绝不越轨的举止，永远可靠的效忠。
赵宜人托着腮，有一搭无一搭地想，可惜不管是谁，久了都有点腻了。
清纯的不够热切，热切的不够安定，安定的不够心动。
她乐见高江南变得绿茶，好像更有意思了。
赵宜人看着自己对面举止沉静的贺臻，她也在想，贺臻什么时候会失控。
他可以承托和消解所有刺激，永远只是小小地恰如其分地给出反应。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宜人信口答道：“在想考研的事情啊。”
贺臻笑笑，“我赞成，需要哥哥提供什么帮助？”
赵宜人戳着碗里剩下的意面。
“也没有什么要帮的，就是心里有点烦。”
贺臻放下勺子，作出精心聆听的样子，“为什么会烦？”
“因为之前没考上啊。”
贺臻失笑，“我也不知道，妹宝，你觉得对比去年，今年有什么变化吗？我们尽量放大好处，避免坏处。”
“好处？好处就是没有心理负担了吧，毕竟之前很担心考不上还有就业，现在……都不是很重要了。坏处就是可能没办法潜心学习吧。”
“我能给的建议是，可以放心大胆地利用现在变好的经济条件，多给学习提供帮忙，不要自苦，学习也不是苦差事。”
赵宜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确实如此。
有条件，为什么不利用。
有好处，为什么不争取？
赵宜人随手打开网站，高薪拟聘一位兴**学研究生来一对一带自己考研。
可以线上复习，最好线下一对一陪伴。
然后把手机扔在一边。
贺臻见她静下来，开口询问：“妹宝，你去哪约会，我把你送过去。”
赵宜人岔开话题。
“哥，你先去公司吧，不用管我？”
贺臻挑挑眉，“你忘了我昨天和你说的？”
赵宜人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约好的地点是两个人第一次线下见面的咖啡厅。
赵宜人抱臂坐在一侧，闭眼嗅着空气里的烘焙和咖啡香气，面部表情是与肢体语言截然不同的闲适放松。
只是语气很轻地说：“哥，我需要私人空间，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贺臻坐在对面，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也只有近来他才明白，原来赵宜人只做对她有利的事情，做她喜欢的事情。
上次能成功拆散她和高江南，是因为她也同样想摆脱对方。
那个时候，即使她知道他和李骁有猫腻，知道高江南有委屈，知道他侵入了她的私人空间，她也是一副无辜的无关紧要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对高江南兴趣正浓。
贺臻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大概他始终知道赵宜人的性格，但是混混沌沌的，说不清楚，只有如今才很清楚地觉察。
他，包括付铭泽和高江南被她拿捏得太死，基本上没有什么推拉的余地。
高江南昨晚哭哭啼啼，换了一副绿茶面孔，可是又能绊住她多久。
贺臻看着赵宜人冲突的表情和肢体，突然感觉一阵无力感。
“妹宝，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吗？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和我在一起？”
贺臻问出来，才觉得自己傻。
赵宜人睁眼，笑了笑，手臂自然地垂下来，带了点撒娇的口气，“哥，我这不是忙着考研吗？你干嘛来扰乱我？”
贺臻点点头。
他的认同不是对赵宜人甜蜜蜜的话，是对自己心里豁然开朗的想法。
他想起来自己上一次苦闷到走投无路时做的Excel表格，上面清晰地罗列和比较这几个人能给赵宜人提供什么。
他努力地循着逻辑，完善自己，更注重外貌，更听话，变得可以**。
但是他突然发现，赵宜人并不希图和倾向从一个人身上同时获取。
她从他们几个人身上同时获取有代表性的价值。
高江南的恋爱价值，付铭泽的身体快乐，自己的宜其室家？
可能对她而言，既然能同时存在，何必只顾一个人。
贺臻倏然站起身，声音一下子沙哑得厉害。
“妹宝，我先去公司了。”
赵宜人抬头，很认真地看他，像是一个在努力观察人类的小动物。
“我和江南讲清楚就回家，不会谈恋爱的，放心吧。”
贺臻短促低哑地笑了声，“因为怕耽误你考研？”
还是害怕真的刺激到他放弃。
赵宜人笑着点点头，去抓他的西装外套下摆。
“好，那我陪你见？”
贺臻观察赵宜人的表情，她松开手，不以为意地回答：“可以啊。”
贺臻勾了勾唇角，坐在她旁边。
妹宝都想要啊？
虽然想要高江南，但好像更想要他啊？
贺臻侧头去看赵宜人，眼睛里带着一股捕捉的蓄力的肉食动物感。
“宜人，我们谈一谈。”
他紧紧盯着她的表情。
“付铭泽和小高两个人会阻碍你考研的，不管是他们的性格还是他们对你性格的接受程度，都有很多不稳定性。我不一样。宜人，和我在一起，我对你忠诚，对你保持稳定。我可以代替他们给你提供所需的任何价值，可以替你向从前的亲戚朋友解释暴富的来源，可以给你父母一个最安心的交代，不管是恋爱还是日后的婚姻，我可以保证我是最优解。”
他没有大段大段讲那些呕心沥血的真心和岁月，只是冷静地把他的好处摆到台面上。
感情动容不了她，好处应该能撬动。
说到一半的时候，赵宜人的眼睛就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了桌面上。
她没有说话，贺臻也没有着急。
两个人一直僵持到高江南过来。
高江南看见贺臻坐在旁边，脸色一僵，坐在了赵宜人对面。
赵宜人看着很漂亮，也很神思不属。
眼神落在他身上，又飘走了。
赵宜人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她见高江南，也只是见而已。
她也不明白贺臻为什么对此反应这么大，把一切摊开，做出一副孤注一掷的架势。
见面就是见面，听说之前最可爱的小猫会汪汪叫了，她闲着没事，还不能看看吗？
贺臻的好处当然很多，没有高江南的青春，可他照样是她的青春。
不像付铭泽一样体育生气质，可是日日相见，那个肩背腰腹臀，她确定贺臻身材也一样棒。
付铭泽的生涩让人着恼，贺臻也许会好得多。
但是贺臻的坏处也显而易见。
太强的排他性，要被绑定，会迅速带来婚恋方面来自父母亲属的压力。
再想解绑和挣脱，贺臻这里过不去，父母那里也过不去。
贺臻倒是神色如常，万事不肯形于色，还是很温和地招呼：“小高，最近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