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应验’一事,贺巧巧终于从父母口中得知,在她年幼时,有一位卜卦准确的大师说自己会在十六岁时有血光之灾,当时她还不信邪,没想到这血光之灾来得之快,第二日就应验了。
云氏茶铺的混乱也在官差到来之际结束。
贺巧巧受了轻伤,被家中接了回去疗养,同时间,云氏茶铺歇业,众人入了官府,事情本可以算作赵家闹事,可按着武庄的性子,是不可能不承认自己私闯民宅的。
赵家闹事、武庄犯事,按照律法,一方被看押十日,一个单独关押月余。
事情发生在云氏茶铺,也不免被罚,缴纳了半贯钱茶铺才算是无事。好在有官府的介入,赵家总算是对章娘子母女就此作罢,答应不会再纠缠她们。
而茶铺摆脱此事,又因为武庄身陷牢狱,生意忙不过来,只得暂时请章娘子来帮忙,将她们母女收留在铺子里,按照武庄的月银发放,也算是好事做尽。
说起来,茶铺的生意并没有因为这次的事情而经营惨淡,章娘子上手武庄的活计也很快得心应手,平日里就在茶铺里干些粗活,收拾了茶座,照顾女儿。
灵灵尚且年幼,对于自己被关在赵家柴房的事情很快忘却,而是转头对茶铺的茶饮感兴趣起来——
“娘亲,你看——”她捧着小脸,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那盏刚冲泡好的桂圆红枣茶。
桂圆红枣一一漂浮在茶水面上,茶汤色泽鲜亮,从杯盏口还能看见热气缭绕的白雾,一闻起来就是浓浓的红枣香甜味儿。
章娘子一心给茶铺帮忙,自然就顾不上女儿,摸了摸她的头,“灵灵乖,娘亲忙完了陪你。”
这个时间正是茶铺客人多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刘灵灵目送娘亲过去忙,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断打量四周——
坐在她前面的客人是个躬身驼背的老夫子,拨了拨茶叶,啜饮一口,而后发出喟叹声。而一旁——
“我就喜欢喝这些稀奇古怪的茶。”
“可不是嘛!之前的茶就那么几款,现在选择可多了。”
看见卢氏今日鲜见地穿了一身新衣裳,气色也是极好,他们不禁夸赞:“果然红气养人,瞧瞧掌柜的!”
路过的云疏雨不禁抿唇一笑,红气养人不错,可是他们也不知道,她娘近日气色好,还有原因是吃的好,云疏雨还从医馆买了阿胶给她调养,气色能不好嘛。
茶铺没有因为赵家的事情生意变差,她们几乎每日都能净赚三百文,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就是九两这样,除去买花钱、制茶材料钱,每月可以挣来七八两呢!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她就可以撺掇卢氏和云常把房子重盖!
日子大有希望。
云疏雨尽心把茶铺的茶做好,服务提高,几乎是从早到晚茶铺都有客人前来,但是,危机也一并到来……
让人奇怪的是,这几日茶客肉眼可见的减少,生意冷清下来,每日固定三三两两的客人登门。
云疏雨还心想是否是因为茶铺的茶大家都喝腻了,口味更刁,于是推出初秋新品菊花决明茶、红豆薏米茶、冬瓜荷叶茶、枇杷山梨茶等等,但是收效甚微。
看着稀稀拉拉的客人,卢氏敲着算盘的手也不得劲儿了。
虽说他们现在不必担心茶铺生计,而且轻松下来还不累,可是经历了生意爆火后,见到这个形势也不免心下如绽放后的烟花,始终空落落的。
没有急切制茶的要求,云疏雨不像云常那样,能够静下心来待在茶房,而是和灵灵面对面而坐。
灵灵双手捧着茶盏,喝了一口后使劲儿一咂嘴,美滋滋得不行,看见她也很喜欢茶铺的茶,云疏雨自然开心,不禁笑了出来。
可是很快,她就又笑不出来了,午后的生意更为惨淡,好不容易来的客人,一个面熟,一个陌生。
实在是想不通,云疏雨上了茶后,不禁问他们道:“两位可知道为什么最近大家都不来茶铺喝茶了吗?”
说来惭愧,经营茶铺的人竟然不知道问题缘由,而是向客人请问。
那个常来的茶客眉头一挑,这怎么不知道?敢情京都都已经传遍,唯独他们自个儿不知晓?
一听,云疏雨来了精神,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只见那客人单手端起了浅黄色的枇杷山梨茶小呷了一口。
枇杷和梨子的果肉一深一浅,都呈现暖色,附带果香和清香,让人心头轻松惬意。
“这元天茶阁可说了,你们的茶让人喝了就不再想喝水吃粥,对于身子可是有害无利,况且能让大家如此着迷地抢着来喝,就是有成瘾的嫌疑。”
说着,茶客还露出嗤笑,这可不就是**裸的商战?不过对他而言倒是无所谓,喝茶不耽误自己喝水吃粥,也就没有成瘾的嫌疑。
云疏雨愣住,就因为这个?
她一时难以评价,所以近几日大家都不光顾茶铺就是因为这个?
无意识地扯了扯唇角,“敢问这事发生了多久?”
难道这样一番荒唐的言论,对于云氏茶铺的生意造成的影响就如此之大?
她不敢置信。
茶客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吐露给了云疏雨,她这才知道,就在几天前,元天茶阁公开宣扬自己的茶无成瘾性,把茶客全都招揽到了自己那里。
起初他们还有所忌惮,只是针对入了茶阁的客人偷偷宣传,在没有发现什么威胁后,竟然明目张胆地拉拢茶客,就差指名道姓地说他们云氏茶铺的茶对身体有害了。
把这事告诉给卢氏云常,一向好脾气的卢氏气愤不已,差点去巷子头的元天茶阁说理去了。
“哪有这样办事的?这不是绝我们生路?说我们的茶对身子有害,谁能证明?!”她气得手指发抖,连忙被云常拽下来坐着平静。
云疏雨托着腮,细想了一番,元天茶阁如此污蔑她们也不无道理,毕竟这条街巷里的茶铺就那么几家,自家茶铺没有起来之前,的确是他们一家独大,现在好了,生意都被她们抢走,元天茶阁自然就没了营生,可不得狗急跳墙?
说起来,商场如战场,这话不无道理,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可是也不是说他们做出什么样的行径都会被人允许的,云疏雨拧紧了眉头,在思忖如何处理。
卢氏坐在她一旁,唉声叹气,自家铺子的好名声都被败坏了,天知道她心里多难受,现在让她去买一堆臭鸡蛋扔过去她都干得出来。
要不是女儿和丈夫都劝自己冷静,她现在已经干完了,正高兴大笑呢!
“云常,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要不要脸?!……”卢氏愈发气愤,一扭头就对着丈夫一顿输出。
论起这事,云常如何不气?茶铺也是自己的孩子,倾注了无数心血,他不过是情绪内敛,再加上反应迟钝罢了。
果然,不一会儿他的情绪就被卢氏带了起来,逐渐外露——
“我要去找他们说理!”他一边大喊,一边向茶房里走去。
卢氏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可不能忍气吞声,一定要和元天茶阁掰扯清楚,“你去哪?”
不是要去找他们说理,他去茶房做什么?
卢氏一愣,这才听清他的回答:“我拿刀!”
脑海一瞬间冷静下来,卢氏立刻上前要去劝止,她们没有注意,一旁默默无言的云疏雨忽的起身——
消失在了门外。
卢氏见到云常拿起了刀子,不禁惊慌失措,“冷静——冷静!——”
说理归说理,生气归生气,还是不要拿刀的好,从他手上夺下刀来,她一把拍在了案上,而后拉着他便去了元天茶阁。
果不其然,生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把云氏茶铺这个短时期内出现的竞争对手打下,元天茶阁的生意比从前更好了不少。
眼见络绎不绝的客人出入茶阁,卢氏和云常各自气得胸脯起伏不断,那些都是他们之前的客人啊!人群里面还有她眼熟的呢!
卢氏对着空气狠狠一捶,似乎敲在了棉花上不解气,她一时间径直闯入了里头,云常跛脚,也一扭一扭地跟在了后头。
一进门,迎客的小二一愣,那不是竞争对手的东家?直到反应过来,他这才连忙追上——
“哎哎哎,您做什么?”
气头上的卢氏压根不搭理他,“叫你们东家出来!我今儿个倒是要好好掰扯掰扯,什么叫做云氏茶铺的茶喝了有害身体啊?!”
这种言论简直闻所未闻,可笑至极!!
人头众多的茶客一见这场面,自然明白过来,想必是云氏茶铺的东家知道了,这才过来闹事。
他们这些人里,有不少是打云氏茶铺过来的,不为别的,就说云氏茶铺的茶喝了让人上瘾,这的确是真的,他们喝了这一杯,就想喝下一杯,可不是有瘾嘛!
茶里头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他们可不敢再喝,喝出了事可怎么办?算谁的?
这边卢氏云常还在气头上,都已经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此刻手脚不自觉地发麻。
小二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试着拉他们出去,一旁的茶客们还在等着看好戏。
要不怎么说茶不离戏、戏不离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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