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许鸢对周行远的偏见当然不止于此。
槐花巷很小,只有短短的一条道,还跟小区似的有个大门,里面是各种各样破旧的小楼房跟筒子楼。
在A市那种地方,能有一个这样的地方落居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当时蒋明珠的工作重心都在那边,许鸢她爸死后,蒋明珠要一个人养着许鸢,生活的压力整个放在了她身上。
许鸢小时候的性子还不如现在这样烈性张扬,是有一点软弱在骨子里的。
小女孩也不经常出去,除了上幼儿园就是在家玩拼图。
她妈妈为了丰富她的生活,给她买了个一千块的动漫拼图,许鸢不会玩,有时候就捏着拼图掰断死死卡在里面,她认为的拼图只要能塞满就行了。
隔壁是一对小情侣,刚结婚,也是后来有了那个破坏力极强的妹妹之后离的婚。
另外一个隔壁没人,也没人跟她玩。
没多久,周行远一家搬了过去。
许鸢迷路的属性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某天蒋明珠没去幼儿园接她,由于工作原因直接昏睡在了工作的地儿,好在幼儿园距离家里不算太远,也就一个直道,许鸢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结果进了槐花巷的大门,就在里面迷路了。
周行远妈妈看到许鸢,问了她半天小女孩都不吭声,看起来弱巴巴的,头都不敢抬,声音哼次哼次的一句话也没回答,她就只好哄着小孩儿把人抱回了家,还跟门口门卫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一路上心想小女孩看着很胆小,但也丝毫不怕人。
许鸢倒也乖,知道阿姨没有恶意,就听话地跟人回去了,一路上抓着阿姨的手指乖乖怯怯地走。
结果到了她们家,看到坐在沙发上正打游戏机的周行远,不知道怎么的哇一声哭了起来。
那哭声叫一个凄惨可言。
她现在都记得周行远那个眼神,懒散地撇过来,眼神黑漆漆地看向许鸢,手里捏着游戏机都僵硬了,单机游戏死了好几十回他都没什么动静,跟她对眼看着她哭。
后来许鸢经常跑去她家,蒋明珠经常加班不回家,周行远妈妈很温柔,某天还买了个小红马,气充的那种,说是在商场给周行远买的,但周行远鄙夷的眼神毫不掩饰,每次都是许鸢骑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
周行远当时的性子可恶劣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帮小男生喜欢追随他。
别人问起,他就淡淡地扫了许鸢一眼,说是他妹妹。
许鸢就很上道地叫他哥哥,脆生生的,还真像那回事儿。
毕竟还要在人家家里混,关系还是要处好的。
但周行远这人特坏,很喜欢欺负她,也不喜欢她跟着。
小时候她跑去隔壁想找他妈妈给她扎头发,结果阿姨不在家,她就乖乖地跑过去叫哥哥,说哥哥给我扎。
结果——
周行远一剪刀给她减掉了。
可能是当时把她头发剪了的事儿给记忆留下了很深的创伤,每次去理发店,许鸢还都能想起个模糊的记忆,但转瞬即逝,也没多在意。
她也是才知道,周行远原来一直都在南临,只不过是在国二,她不太注意临校的事儿。
但如今转过来,不可能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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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直直照进教学楼二楼课桌上,刚开学的这天的中午下了课,班里正人仰马翻地补着暑假作业,分享暑假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小到一天早中晚饭都吃的什么,上了几次厕所喝了几杯水,以及忽然萌生的些青春期不可说的小秘密。
班长的一副好嗓子嘶声裂肺才杀出重围,在混乱的教室中成功扬声叫了几个来得早的男生去办公室搬新书。
许鸢也没去食堂,正奋笔疾书目空一切盯着书上的数字,耳畔仅留下笔摩擦书页的声音,为了下午的那节数学课。
要放以前,她能完全摆烂不写,现在不成了,就连今天早上都是她妈跟她一起回的学校。
高二教室在二楼,正下方,就是高二老师的办公室。她还靠窗坐,都有点害怕她妈能闲的没事从办公室坐过来亲切慰问。
袁来嘴里咬着什么,看见人第一次这么认真,还纳闷:“临中学业这么重的吗?”
刚来就补作业?
国二刚放假的第一天,班里就有人传了电子版完整答案了。
许鸢忙得要死,头都没抬:“还行吧。”
袁来瞧见许鸢那认真样儿,都懒得搭理自己,要跟平常,她抄都不抄。
心里忽地涌上一种振奋感,看着许鸢那头发丝都带着认真的劲儿,对许鸢同学的印象有了质的飞跃,要放在初中,都是谁敢动一个字一学期都抬不起头来的。
但他还是不太理解,纳闷又怀疑地问:
“你这么努力,还倒数第一?”
许鸢挑眉,笔都放下了:“谁说我倒数第一?”
袁来指了指,前面黑板旁边现在还贴着上次期末考试的成绩。
明明白白的最后一行,许鸢,第四十二名。
“那上面——”
许鸢眯着眼,笑得灿烂,洁白的牙齿都露出来:“这您来了,谁还敢让我倒数第一啊?”
袁来:“……”
许鸢抄完,伸了伸懒腰,问:“你不去吃饭?”
袁来坐在她后面那一排,把发的新书一个个签上名字,含糊说:“不去了,我买了零食,你吃吗?”
“垃圾食品离我远点。”
朱煦咬着包子姗姗来迟,嘴里咬着又迅速地从书包里翻出几本乱七八糟打着卷儿的练习册,歪头看许鸢:“哎!!别聊了!数学卷子写了没?”
“还有英语老师居然说一会儿抽查,卧槽她变了!她不再是我们当初那个温柔的英语老师了!为什么什么作业都是下午检查!”
许鸢似笑非笑:“你问我?”
袁来面无情绪地指着自己:“你问我?”
朱煦:“……”
几个人初中都在南临初中上,学校人特别多,一个班都容纳了一百多人,他们还是初中毕业之后才分隔两地的。
袁来又叫着许鸢说:“晚上要不要去吃饭?小厨房。”
许鸢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了,我妈跟我一起回去,还给我找了个补习老师。”
还从她们班里挖来的,厉害了。
“刚开学补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良心发现了吧,这学期,什么事儿都别叫我,她昨天晚上给我发了一个一千多字的文档,我都觉得我是不是上完这两年没活路了,才这么、事无巨细地给我把高中生活给安排了。”
她妈倒是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住校,另一个回家住可以,补课。
在学校要晚上上自习课,许鸢宁可回家受补课老师的折磨。
估计是周一比较忙,蒋明珠没真的跟她想的那样偷偷跑来十三班门口看,一直到最后一节课,还给她发信息说让她自己回家,她有点事要出去。
许鸢没回,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懒散地躺在椅子上眯眼,下课铃声响了,整个班级也纹丝不动,跟没听见似的。
坐在后排的袁来属实是有点震惊。
他知道临中管教差生也很严,但没想到这么严。
这他妈可是十三班啊!!几乎是整个高二理科的老鼠屎聚集地了。
看看,这都下课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他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心里猛地蹿上一股振奋,脑子里想起了那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照这样下去,清华北大指日可待。
刚准备奋笔疾书以振兴中华,前排许鸢微偏着头说:“知道他,为什么叫王拖堂了吧?”
十分钟都是少的。
“怎么,您就没直接冲出去。”
袁来莫名高涨的情绪还没下去,有些激情澎湃:“现在!站起身告诉他!这课你就偏不上了!”
许鸢翻了个白眼,跟看傻逼一样看了一眼他。
忽然就好奇了:“怎么人家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你,根本不想见呢?”
袁来:“……”
“许鸢!你坐在后面干什么呢?”王拖堂圆眸怒瞪,嘴巴上的胡子都颤了颤。
他推了推眼镜,眼神凉凉地刮了她一眼,悠扬正直地说:“你们也跟了我一年了,应该都知道我的规矩!
这学期我们学校来了不少转学生,虽然不关我们高二什么事儿,但你们也应该知道高三新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叫周行远,闲着没事就去扒一扒人家的成绩,看看人家的试卷!人就是随便写写都比你们这些人好好写要好一万倍!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还真当学校是你们享受的地方吗?
以后我们班,我没说下课你们也得跟个柱子一样给我立在这,别的班不动我们班不动,别的班动我们也不能动!听清楚没?”
底下死气沉沉,毫无回应。
王山明捏着手里的戒尺,站在讲台上跟睥睨江山似的,细细扫了一遍,目光骤然移动,落在许鸢正前方的位置,大声呵斥:“朱煦!”
“啊……”
朱煦正趴在桌子上,前头挡着本书,听到声音炸地站起来,一声洪亮的“到”字把从教室过道路过的学生都给震了震。
王山明嘴角抽动,额头青筋都突突冒了起来:“你给我站起来!等班里走完了最后一个锁门!”
朱煦低着头,丧气:“哦。”
许鸢见怪不怪,耸了耸肩装模作样翻着书本。
下一秒,她的名字又被叫起了。
“许鸢。”
“啊。”许鸢茫然地抬起头。
“重复一下刚在我布置的作业。”
许鸢脑壳疼:“……你根本没布置啊。”
“那刚好,现在布置一下。”
许鸢:“……”
您不要太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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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本来说要跟她一起回家的蒋明珠说是罗易明那边有点事儿,给她发了信息说今天就不回去了。
站在门口白白等了十几分钟的许鸢背着书包,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插上耳机,在路边一边揣着小石头一边往前走。
六点的天,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路上行人来去匆匆,远处灰青更深,整条街陷入模糊的寂寥之中。
傍晚天气冷冽,临中的校服又是条宽松单薄的蓝白长裤,总让她觉得冷飕飕的。
许鸢环着胳膊瑟缩了下,一边抬起头,倏地瞧见远处从24小时便利店出来的背影,身高颀长,肩宽腿长,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单肩背着个书包,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正缓缓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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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可爱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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