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边上,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光阴变成橘黄色。
人烟稀少的郊区疾驰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司机是个国字脸,正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后座的男人长相极为英俊,鼻梁高挺,眉目深邃,一身生人勿近的气质让车里整个氛围都很是凝重。
男人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随意的敲击着。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小的铃铛声。
江谏起初没当回事儿,可那铃铛声一直在耳边消散不去,他抬了抬眸,淡声道:“老丁,把车上的铃铛取下来。”
冷不丁被叫,老丁思索了两秒,而后说道:“江总,车里没有挂铃铛啊?”
江谏皱了皱眉,他一开始以为是老丁给家里小孩子买的铃铛,放车里还没拿回去,可既然不是老丁,他耳朵边一直响个不停的声音从哪里来?
低头瞥了眼笔记本电脑,不是。
不对,那声音似乎一阵一阵的,仿佛很远,又仿佛近在耳边。
江谏不动声色地移动视线,看向车窗外。
道路两旁的树木倒退,枝丫被橘黄笼罩。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午后夕阳光景,江谏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他是这几天忙到出现幻听了?
正想着等这次的旅游项目落地实施下去后,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老丁猛地踩了刹车。
车子的良好性能使得江谏只是身体微微前倾,后背再惯性地回撞上椅背,江谏将电脑合上。
还未开口,便听见老丁心有余悸地开了口:“江总,前面突然闯出个……人?”
人就人,为什么要用这种疑问的语气。
江谏把不满的情绪暂时压回去,根据司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一瞬间,他呼吸差点跟着停了。
少年外貌十分打眼,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少数民族服饰,银光闪闪,胳膊跟脚踝上带着银首饰,细白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红色玛瑙,在落日的余晖下衬得像是山中精魅……
怪不得老丁是那副语气。
按照正常商人逻辑,他这次拿下的旅游开发项目是跟政府那边合作,此时应该阴谋论一下,比如少年是对家公司派来的卧底或是间谍……
嗯…可没人知道,外人面前冷漠不好相处的江总,私底下是个可爱控。
早在少年歪头茫然地看向他这里时,他体内多巴胺兴奋个不停。
【他好可爱!!】
【想捏捏他的脸!!!】
阿憬表情怔了一下,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从他脑子里穿过,失了真似的,模模糊糊,隐约听到个什么“爱”和“捏”?
爱捏什么?
他拿手锤了锤脑袋,再去认真听,脑海里安静极了,那声音仿佛完全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所以是听错了吗,阿憬说服了自己。
老丁那一辈的人对于科学紧跟时代步伐,该推崇的推崇,但是对于玄学也是宁可信其有。
再说这少年真的是忽然就从旁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跟凭空出现似的……还穿得这样奇怪,他原本辩证的眼光难免带上了诡异色彩。
“江总,我要绕开他开过去吗?”老丁不太确定地问道。
江总言简意赅地回了他个“不”字,而后下了车。
老丁:“……”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跟着下车时,江谏回头看了车窗一眼,老丁接收到江谏递给他的信息,意思是叫他不用下去。
该说不说,老丁确实松了口气。
然而不久后,他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因为江总艺高人胆大地直接把人领上了车。
江谏一步步靠近了少年,两人距离大概快两米不到,察觉到少年无意识地后退了一点点,他才停下。
阿憬头一歪,额头正中央的银饰也跟着斜到一边,轻轻晃悠着叮啷响:“你要跟我玩?”
江谏顿了顿,朝前伸出手:“是的,你要同我走吗?”
像是证明自己的说服力,他眼神示意周围:“荒郊野外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总归我可以载你一程。”
阿憬抿了抿唇,看了眼这人,在心里道,这不是荒郊野外,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只是…一觉醒来他找不到寨子存在的气息了。
想到这里,阿憬有些难过。
他的难过表现得很具象,完全就是个还不会藏心事的半大小孩,江谏整个心都软化,声音柔了不止一个度:“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可以帮你。”
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遇到个陌生人几句话没说完,莫名其妙提出要帮你,态度还显得有几分殷勤,至少要警惕个几分吧。
可阿憬在人情世故方面堪称一张白纸,在他的世界观里,他只是在阿母跟阿父莫名其妙的、充满怜惜与悲伤的目光中被安抚着睡下了。
然后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所熟悉的苗寨全都消失不见,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生活存在的痕迹。
阿憬眼眶顷刻红了,里面蓄起大大的水雾:“我想回家,但是我找不到家了,我也找不到阿母和阿父。”
听着特殊的称呼方式,江谏基本可以断定少年应该就是苗族人,只是为什么出现在这就不清楚了。
这附近也没有少数民族扎堆生活的痕迹。
江谏说:“你可以先跟我回去,我帮你找家,找你父母。”
阿憬想了一下,对他说道:“你不要骗我。”
江谏难得心虚了几秒。
当然,不是说他真的骗人了,而是他确实存在着几分诱那个拐的意思就是了。
穿着一身苗疆服饰、浑身银光闪闪的少年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你,一脸郑重地说着不要骗人的话,可爱控的江总根本承受不住呆萌少年的颜值暴击。
江谏把人领上了车。
阿憬凭借着感觉钻进黑盒子里,处于对陌生不安的未知,他把双手规矩地垂放双腿上。
江谏关上车门,扭头看到他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故意扯着轻松的调子说:“不用紧张,我不吃人。”
老丁听到这句话,从后视镜瞥去。
近距离看后,原本觉得鬼魅的少年乖巧地坐在后座上,竟有几分可爱。
果然是他想多了吧,封建迷信要不得。
随后老丁摇了摇头,在江谏的手势下将前后座的隔板升了上来,车子重新启动。
从始至终,阿憬都没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探查出恶意,于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成功把他安抚住,他好奇地观察了一遍四周,然后说道:“好奇怪的四方盒子,不用人抬也不用马驮,中原现如今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乍一下听到中原这个词,江谏险些以为误入了什么古侠片场,不等他思索片刻,只听身着苗疆服饰的少年再次开口道:“对了,还不曾知晓你的名字。”
比较于前者,这个问题好答多了,江谏利索地报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江谏,你呢?”
阿憬道:“大家都叫我阿憬。”
江谏等了半天没有后续,迟疑道:“姓阿?”
显然不可能。
阿憬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们苗疆人不是很在意姓氏,大多数只称呼名,姓氏只作用记载于族谱上,日常称呼并不唤出来,我有点…想不起来我的姓了。”
少年人说话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和这个时代相违和的气息,江谏猜测少年应该出自某隐世家族。
因不常年出山,或者存在于一个建国至今都没有被发觉的地方,很多东西的认知都停留在封建时期的称呼。
想想也正常,世界这么大,开放至今不过百来年,而普及是一个漫长且枯燥繁复的过程,总有那些很偏远的地区因为地形特殊,不被外界打扰,仍然发展着古旧的风俗与民情。
江谏安慰他:“那你还记得你从哪里来吗?父母叫什么名字?”
阿憬眨了眨眼,回想自己刚醒来的地方,表情怔住了:“好像是……”棺材里?
奇怪,他刚醒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从棺材里出来不对劲,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的在森林里绕圈出来了,现在一想,他怎么是从棺材里醒来的?
他是死了吗?
不等人回答,阿憬用一种特别急切的语气问他:“现在是哪年?”
江谏没等来具体回答,被阿憬这么一问,答案顺嘴秃噜出去:“公元2024年。”
听到这个庞大的数字,阿憬脑子里一片空白,公元是什么纪年法?
然后下意识地拿着“公元”两个字催动心念算了下,不过须臾,阿憬原本就白嫩的小脸蛋更加惨淡,眼睛很是空洞地眨了一下。
于他而言不过睡了一觉,原来这世间竟…已过了千年?
怨不得明明是同一片地方,他却察觉不到曾经的、属于苗寨的半点气息与痕迹。
……是没有了啊。
苗疆在中原历来是神秘的,他们行踪鬼魅但不轻易入世。
据说苗疆有一处天泉,喝之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实际上效果并没有外界传得那样神乎其神,但苗寨里生活的人们靠着那处山泉依山傍水,确实比人均六七十岁的中原人活得久一些,那会儿的苗寨几乎家家都有百岁老人。
也因此老一辈将那处天泉称之为山神的馈赠。
阿憬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千年的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中原换皇帝都是几十年一换,一个王朝最长存在历史是六百年,苗寨当时本就处于风雨飘摇中,怎么可能会存活下来千年之久。
江谏见阿憬的表情变得无助又茫然,体贴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你们家族里不以公元纪年吗?”
半晌,阿憬摇了摇头:“你要带我去哪?”
江谏:“……”
瞧瞧这话问的。
江谏哽了哽,但还是如实重复:“你不是说找不到父母也找不到家了吗?我可以帮你找,现在先带你去我那儿暂时落个脚。”
哪知阿憬再次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我,不找了。”
一句不找了把江谏说得忐忑不安。
现在阿憬脑子里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他是怎么在睡下后,再睁眼就到了一千年后?
当年的苗寨发生了什么?阿兄当时安抚他睡下时,迷迷糊糊间他好像是看到阿兄掉眼泪了……
原来那不是他看错了吗?
就在这些事情绕着阿憬思维混乱时,脑袋突然一阵刺痛,疼得他睁不开眼。
陷入半昏沉间,他朦胧的余光里看到江谏担忧的目光。
这个人对他始终抱有善意,阿憬不想让他担心,努力地抬了抬手道:“别担心,我会醒来的。”
随后彻底陷入昏厥。
呆萌且生活白痴但天赋极高的苗疆少主
冷漠不好相处实际上嘴毒可爱控的霸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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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篇写了点小虐文,这篇搞个甜的,新年新气象,给自己喂喂人工糖精…笑死,这拉满的设定就不可能写出虐文好咩,除非为虐而虐(狗头)
脑中突发奇想的一个梗 没有大纲 没有剧情 写哪算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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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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