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晓枫还在因为自己的人际关系感怀，自我解释到层次太高无法被理解人缘寡淡才是正常。

正是悲伤的时候，突然被现实一击打断了。

叶晓枫以一个很伤腰的姿势躺在床上，上半身挨着床铺，下半身还在地板上撑着。听到白云溪的话，她动都没动。

她早预料到白云溪会算计她，可白云溪把合同做得太烂，一心扑在文学上的她看不懂那些条条目目实属正常。

不过叶晓枫也相当坦荡，算计就算计，违约就违约，赔钱就赔钱。这些惩罚措施威胁不到一分钱没有的人，等她把稿子写出来名利双收，就可以借助舆论场谴责白云溪的霸王条款了。

大不了把她送进局子里嘛，她出来后接着写铁窗泪。

所以叶晓枫动都没动：“违约了又怎样？”

“本来也没怎样的，我们不强迫作者写够多少字。”白云溪说，“但你不一样啊，你是顶梁柱，晚交一天稿子就少赚一份钱。所以再写不出来的话，你要承担出版社的损失。”

叶晓枫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

在白云溪以为她变聪明的时候，叶晓枫把扣子一扯：“没钱，你潜规则我好了。”

叶晓枫可没有菩萨心肠，她才不会遂白云溪的意。

但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白云溪大部分时间还是相当注意保持距离的。也就是说，即便已经爱而不得成变态，对方依然是怂得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货色。

叶晓枫估摸着，白云溪不一定真的要克扣她的钱，毕竟她可是白云溪念念不忘那么久的人。

说违约的事，一方面是催稿，一方面是让她觉得自己欠了白云溪的人情，从而感到愧疚。这样白云溪一句不追究下来，她可不就又感激又佩服了。

这点小把戏叶晓枫当然看得出来，她又不是傻子。

也不排除在白云溪眼里这点钱比白月光还重要，反正叶晓枫是不会让对方从自己口袋里掏钱的。

想掏也没有啊。

果然，白云溪很没胆量地拒绝正面回答问题：“想被潜规则就往床上一躺吗，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

叶晓枫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大作家名贵的手腕不能做那么辛苦的运动，提前预防职业病，懂不懂？”

她听到了白云溪无奈的笑声，不禁得意起来。

小样，还跟我斗。

结果白云溪从善如流地坐在床边：“也不是不行啊。”

叶晓枫一个翻身坐起来，这和预料中不太一样啊。

看到白云溪常年挂在嘴角的那抹微笑，叶晓枫下个反应就是去扶自己的眼镜。可还是晚了一步，显然白云溪的动作更快，叶晓枫的手摸了个空，眼镜已经被摘下来了。

眼前再度一片模糊。

“你就会这一招吗，无不无耻！”

“诶，很好用啊。”

拜白云溪所赐，叶晓枫又开始熟悉这个模糊不清的世界，身体已经不像偶尔被打飞眼镜后那样僵硬了。

她又一个翻身，想缩到易守难攻的墙角，结果因为距离估算失误，嗷一声撞到了脑袋。

叶晓枫窝在床上死死捂住脑袋。如果自己撞傻了，那世界上该损失多少精神财富，白云溪的罪过足够抓起她来突突个十次八次的。

“肯定出血了，”叶晓枫哭丧着脸，“你给我看看，绝对出血了。”

“不至于吧。”白云溪凑过来看了看，“你捂着脑袋我看不到啊。”

“疼疼疼，绝对出血了。”叶晓枫坚持着要白云溪确认，但手就像粘在伤口上一样，怎么掰都掰不开。

直到疼痛感慢慢退去，她才小心翼翼看了眼掌心。看不清楚，又闻了闻，舔了一口。

没有血。

没有大片大片鲜红的东西，不用担心自己就这么死掉。

叶晓枫松了口气，白云溪摸了摸她的脑袋。

“起开。”叶晓枫想拍开她的手，“不都怪你。”

“好好好，对不起，请原谅我吧。”白云溪的语气变得很好。尤其是这个“请”字，说到叶晓枫心坎上了。

叶晓枫已经在这住了十来天了，吃住都在一起，偶尔还在院子里玩个狗。周末的时候，白云溪会开车带着三只狗和叶晓枫去狗狗公园里散步。

她记住了白云溪的长相，即使拿出初中毕业证来，她也能认出哪个是白云溪。

初中的白云溪比现在胖很多，圆圆的，这她都能通过变化了的五官认出对方，不可谓不熟悉。

叶晓枫不再以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白云溪，特别是在她家做饭很好吃，顿顿都有肉的前提下。所以她想，也不是不能原谅白云溪这一次。

“把眼镜还给我。”她伸手，想跳过撞到脑袋的事。

眼镜是很有必要的，不管怎么说，看不清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诶，可是刚才的事还没完啊。”

什么事？叶晓枫很纳闷，她不都破天荒赐下自己的谅解了吗？

白云溪靠得更近了些，揽着她的肩膀把叶晓枫抱在怀里：“潜规则啊。”

“喂。”叶晓枫没有胡乱挣扎，看不清的话，很容易像刚刚那样再撞到哪个地方。“开个玩笑而已，别仗着都是女的就动手动脚，别以为同性之间就没有x骚扰！”

“只是抱抱，抱一抱就不算你违约怎么样？”

嘴上说着“威逼利诱的骚扰也是骚扰”，但叶晓枫想的是“也不是不行”。

毕竟哈，抱一抱又没什么，如果白云溪骗她，她可以戳对方鼻孔。

而且叶晓枫觉得自己是心地非常善良的人，白云溪暗恋那么多年爱而不得，逐渐扭曲成变态，现在自己在她身边看得见摸得着偶尔还能抱一抱，白云溪就不会思恋成疾一发不可收拾。

赏赐她个抱抱，也不是不行。

叶晓枫还是相当容易心软的，刚认识的时候她嫌弃白云溪嫌弃得不行，只是相处了一阵子，她的态度就缓和了很多。

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她这样想到。

叶晓枫任由她抱着，白云溪也确实如她所说的，只是抱抱。

不过这个拥抱过于亲密了，白云溪的手收在叶晓枫的腰间，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处。

拥抱和拥抱是不一样的，有的拥抱令人厌烦，有的拥抱只是身体接触，而有的拥抱令人眷恋。

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说“我是同性恋愿意跟我拥抱一下吗”抱到的陌生人，和跟相识了几年的小鱼抱抱绝对不一样。

白云溪不是陌生人，但也没有那么熟悉。

叶晓枫觉得有点热，有些不舒服。因为白云溪抱得实在是太紧了，普通的拥抱大多是安慰性质的，松松一搂就可以，哪像这样紧紧贴在一起，连对方的体温都感受得到。

很不舒服，不过是身体上的不舒服，精神上没有特别想逃离这个拥抱，但也谈不上喜欢。

白云溪的拥抱不太老实，她的手在叶晓枫身上抚摸。

叶晓枫没有推开她，因为白云溪抚摸的位置并不是腰间胸口这种暧昧不清的地方，她只是揉着叶晓枫的脑袋。

叶晓枫的头发很蓬松，发质细软。白云溪很喜欢似的摸来摸去。

“好柔软。”白云溪夸赞地说到。

叶晓枫收回差点说出口的“别把我头发摸油了”，转而得意地哼了一声。完美的人哪里都是完美的，不光是才华也不只是外表，连头发丝都透露着完美。

“好香。”白云溪在叶晓枫脖颈后轻轻嗅闻，“沐浴露的味道很不错吧，我特意挑的。”

其实不怎么好，叶晓枫不喜欢。沐浴露闻起来太甜了，不觉得有些腻吗，她还是更喜欢清新一点的味道。不过留香持久，冲掉泡沫后的味道还算可以。

白云溪的声音渐渐染上了热烈的味道，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叶晓枫的脑袋：“很香，很柔软，毛绒绒的，还很暖和。”

手掌从脑袋滑到了脸颊，叶晓枫不满地“喂”了一声。

摸脑袋还可以，脸就不行了吧。

“好可爱，只是呲牙却没有咬人。”白云溪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讲什么，“好喜欢好喜欢，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

“你在说什么啊？”

“我想到了！”白云溪答非所问地提高声音，语调很兴奋：“你就叫糯米怎样，软软的香香的，还很美味。”

“什么玩意啊，好恶心。”叶晓枫浑身要起鸡皮疙瘩。

只有猫猫狗狗才需要香香软软，她叶晓枫皮肤下面就是骨，拥有刀削般的面庞和锐利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和冷酷的薄唇。

白云溪却像中了臆症似的自言自语：“多好听的名字啊，和皮毛的颜色无关，完全是根据特质起的。”

“喂！”

叶晓枫有点想发飙了。

白云溪却话头一转：“我说你啊，想不想拥有读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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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