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年在家休养,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看书,偶尔会出来晒晒太阳。
管家在修剪玫瑰花枝,许年坐在小马扎上收集散落的花,仔细地用纸包好枝干,以免被尖刺刺伤。
盛观雪回来时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小团白色的身影,顶着一头毛软软的小卷毛叽里咕噜地说话。
“这些花都挺好看的,这个还是完好无损的呢,可以养很久了。”许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硕大爆满的玫瑰娇艳欲滴,只是一片花瓣上被啃了一个洞眼,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先生会发现的。”管家毫不留情地剪掉了花枝,玫瑰花应声倒地,饱满的花朵砸在地面上,扬起一小层灰尘。
许年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轻轻地拂去花朵上的灰尘,心疼得瘪了瘪嘴巴,“盛先生眼力真好的,我看他平日也不往这里跑啊,真的会发现吗?”
“会的。”管家抬眸,“先生回来了。”
许年身体猛地一僵,自己刚刚好像在说盛先生坏话呢,现在都不敢回头了,缩得像只小鹌鹑一样一动不动的。
盛观雪脱掉了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解开袖扣,将袖子挽到臂弯处,从管家手里接过了剪子。
管家丢下一句“去安排晚餐了”就离开了,可是晚餐并不需要管家做,甚至贴心地关上了大门。
许年有点想跑,但他的脚让他跑不了,只好静静地坐着看盛观雪修剪花枝。
“修剪枯枝、密集枝,可以避免枝条吸取养分,使其他花枝能够更好通风,吸收阳光,残枝败叶会浪费营养并感染病害,剪掉他们才是上策。”盛观雪在解释。
许年眼睁睁地看着漂亮的花枝被剪掉,“山野间的玫瑰不需要修剪,也长得很好的。”
“山野辽阔,土地肥沃,更有利于玫瑰成长,不过娇花难存活,要细心教养和呵护。”
玫瑰如此,人亦是如此。
盛观雪的视线落在许年怀里的玫瑰花上。
小Omega连忙道:“这些……这些花我可以拿回去插瓶吗?”
其实许年一直是这么做的,反正都是盛观雪不要的,算是废物再利用,只不过这次被抓包了。
Omega声音细细小小又软绵绵的,跟撒娇一样,如一片羽毛轻轻地撩过心尖。
“可以。”
有风轻轻吹来,混杂着玫瑰园中浓郁的香气,撩拨着栗色微卷的发丝。
“先生,小先生,可以吃饭了。”
许年站起身,但小马扎坐久了腿脚都是麻的,不禁踉跄了一下,还好被盛观雪稳稳地扶住了。
“对不起”三个字想脱口而出,又却生生地咽了下去,囫囵个吞了下去变成了解释,“我坐得太久了。”
盛观雪没有说话,默默地将Omega连人带花一起横抱起来。
临近七月,热烈的阳光照射着大地,阳光棚的玻璃上都折射出刺眼的白光,走在廊下,盛观雪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怀里的许年像只小蜗牛,紧紧地缩成了一小团。
汗水顺着盛观雪的脊椎往下淌,浸湿了衬衫,许年的两团脸颊也热乎乎的,喷出的气息都灼热几分,“谢谢你啊,盛先生。”
七月的风是炎热的,玫瑰是清香的,混着Omega身上淡淡的清甜味,驱散了夏季的暑热。
从溪水村来的小Omega不再只会说“对不起”了。
***
许年的脚修养了两天就全然好了,又可以蹦蹦跳跳起来,连书包上的小黄狗都雀跃不少。
紧张刺激的月考结束,同学都陷入了短暂地放松中。
“我上次不是和你们说A班的班长沈朝和周家小少爷谈恋爱被抓了吗,周杳为了不影响班长就要分手,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分了呢,今天早上我还在楼梯间看见周杳眼睛红彤彤的,沈朝还哄他呢,原来是骗老师的,还好没分,我可磕他们了。”
“他们要结婚吗?”许年舀了一勺玉米炒火腿,听得十分认真。
“谈恋爱而已,结不结婚谁知道啊。”顾鹤芝耸了耸肩膀。
“谈恋爱要结婚的,在我们村里如果看对眼了就可以结婚了。”也能直接跳过恋爱阶段直接结婚。
“咱们大城市不一样嘛,包办婚姻什么最可恶,我们倡导自由和平恋爱,”顾鹤芝说完就想到了许年和盛观雪的情况,好像不太适用,话锋一转,“其实包办的也没有不好啦,好多自由恋爱的最后都走不到一起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嘛。”她在说什么啊。
怎么好像越解释越混乱了,能言善辩的顾鹤芝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许年不理解,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过了一会儿,顾鹤芝想为自己找补点,一个劲儿地说着盛观雪的好话,“我哥很好的,除了严厉点,闷点儿也没啥的,不过我没有见他谈恋爱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哄人呢。”光想想竟然还隐隐有点兴奋呢。
村里那些结婚的人会钻谷子地玉米地,许年将他的脸换成了盛观雪的,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扒拉自己的营养餐吧。
放学后,顾鹤芝要给班主任送资料,方时绪陪她一起去,许年就自己先走了,在楼道里撞上了顾鹤芝的八卦对象。
“我……我这次又考砸了,我老是拖你后腿……”周杳哭得眼睛通红。
沈朝心疼地亲了亲周杳的眼角,轻声哄着,“好了,不哭了,我给你补习,下次一定能考好的,我们不是约定了要一起留在首都上大学呢。”
“可是……可是我考不上的。”周杳瘪着嘴巴,抽抽搭搭的,漂亮的脸蛋上都是泪痕。
沈朝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眼泪,“有我在肯定可以的,乖宝。”
许年看着他们的嘴巴黏在了一起,红晕却爬上了自己的脸颊,害羞地从另一个楼梯下去了。
一直到坐进车里,许年脸上的潮红都没有退下去。
盛观雪合上了平板,瞥了一眼身侧的小Omega,“脸怎么红了?”
许年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欲盖弥彰,“啊?刚刚……刚刚跑过来的,有点热。”
“生病了要说。”盛观雪让司机把车内的温度调低了一些。
“没有,没有生病呢。”
“不用跑,不着急。”
许年往出风口挪了一些,凉凉的空调风吹在面颊上,脸上的热潮终于消了下去,“先生今天不加班吗?”
“这次度假村的项目已经结束了,会有一段时间的空闲。“
“那就好,盛先生太忙了,要好好休息的。”
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许年也就和盛观雪一起吃了五个手指头的饭,其他时候都看不见人影,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外地开会。
许年在手机上了解过盛氏集团,是个非常大的公司,大到超乎了他的想象,管理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分公司,肯定会非常辛苦的,所以才身体不好到要请医生吧。
盛观雪揉了揉酸软的肩膀,手撑着把手扶额,面露疲惫之色。
“我帮你按摩吧。”许年自告奋勇,“奶奶总是干农活,肩膀受不了,我就会帮他按摩,奶奶说我很厉害。”
盛观雪抬眸打量着跃跃欲试的Omega,没有应承他的话,“你也要做农活吗?”
许年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我一开始是做的,后来上初中后,奶奶就不让我干了,他说我是要读书的,要有大出息的,不应该做这些事情,但是奶奶很辛苦,我放学回家之后还是会帮忙,她就会生气,我不敢做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看许年就知道了,也不晓得小小的年纪承受了多少苦难,才养得这样干瘦弱小。
“你奶奶是对的。”不干活都这样了,要是干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会更消瘦更不健康吧。
“不对,奶奶很辛苦的,我帮不了她什么,爸爸妈妈常年在外不回家,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许年扣着手指,“我想让她跟我一起走,但是她不愿意,我现在想和她说说话都不可以。”
许年知道奶奶想守着那一亩二分地,等着爸爸妈妈回家,可是她已经够苦了,还要等着无归期的父亲。
提到奶奶,许年心里就止不住地难受,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跟奶奶相依为命,从来没有离开她这么长时间,他不敢在人前表露出来,怕被人家嫌弃,只敢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可是现在被贸然提起,他就忍不住了。
眼见着小Omega又要哭了,盛观雪掏出手帕递了过去,“如果哭了,奶奶知道了会心疼的。”
许年不想弄脏洁白的帕子,只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声音哽咽着,“我不哭,我很坚强的,我是大孩子了。”
擦得眼角更红了,像染了云霞一样,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人不忍心。
盛观雪把帕子放在了许年的腿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语气放缓放柔,“也是可以哭的,我不告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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