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后，迎来高中生涯里最后一个学期。

高三学业繁重，忙碌且充实，时间很快到了高考一个月前的某个周末，荣钰铭和兴亦之又相约在江源县的图书馆。

学习接近尾声的时候，荣钰铭斟酌着如何开口，最终还是选择直接告知兴亦之：“后天，我要回东谭备考了。”

正值初夏，兴亦之正拿着小纸扇扇着风，闻言便停住手中的动作，眼神带着点错愕：“为什么？”

“户籍的问题，我要回本地考试。”荣钰铭认真解释。

其实他也怕行程匆忙导致水土不服的问题，毕竟跟她有约定在，所以决定提前回去，以最好的状态备战高考。

“啊？怎么这么突然啊？”兴亦之颓丧地趴在桌子上，语气中是她自己都察觉不来的依赖，小纸扇也从她的手上耷拉下来。

荣钰铭原本在喝水，听出她话里流露出的撒娇感，露出一丝痞笑：“兴亦之，舍不得我啊？”

“哼！谁舍不得你。”兴亦之轻哼一声，然后扭过头不看他。感到脸渐渐变红、身体的温度也逐渐上升，她再度抬手扇风，“好热。”

荣钰铭见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兴亦之，你羞什么？”

兴亦之干脆直接背对着他，趴在桌子上：“你别胡说，我才没有。”

荣钰铭笑了几声，随后正色道：“答应你了，我一定考上。”

“哦。”兴亦之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管怎么深呼吸都平复不下来，脸上温度不减，只能傲娇地不转头。

“一个月，能照顾好自己不？”荣钰铭凑近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羞什么，转过来，我又不嫌你脸红。”

“你自恋狂。”兴亦之傲慢地把头埋进胳膊里，“讨厌鬼！”

荣钰铭咧着嘴无声地笑，然后咳了咳，佯装失落的语气：“得，我要走了还对我这么凶…”

兴亦之这才缓缓抬起头，垂着眼眸红着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

荣钰铭整颗心都快飘起来：“那我考上有什么奖励没？”

兴亦之摇摇头。

“这么小气？”

“那你想要什么？”兴亦之偏头看着他，刚刚的尴尬已经一扫而光。

“奖励先待定吧，定金我先收走了。”说着，荣钰铭抬手便把兴亦之梳着马尾的那根粉红色头绳摘下来，她的长发瞬间披撒下来。

她的发丝柔软，发尾扫过荣钰铭的手腕，荣钰铭的手腕几乎都着了火。

他把头绳带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送我吧。”说着，眼神带着莫名的涌动看向她，“可以吗？”

少女的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至极，全然披落在肩头。此刻兴亦之微愣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唇红齿白。

一年之间兴亦之愈发亭亭玉立，与之前的清纯相比，她的气质里多了一丝明艳。

荣钰铭立刻拿出手机拍下她的反应，兴亦之回过神便伸手去抢，荣钰铭拿着手机的手举得很高。

她怕被拍得太丑，凑近他抬手去夺，但在图书馆又不能出声。

抢夺之际，兴亦之没扶稳突然失去重心，一手只能按着他的胳膊平衡自己，另一只手还高高抬起去抢手机。但还没来得及抢到，她瞬间跌进他怀里。

荣钰铭本来在笑，她摔下来的那一刻立刻惊慌地伸手接住她，但手根本不敢碰她的后背，整个人显得慌张又滑稽，两个人的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一起。

荣钰铭放下抬高的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下定决心般，他的头枕着她的肩膀，双手轻轻抱住她。

只一下，便松手。

一个月的时间也好久，他有点舍不得。

荣钰铭拍拍她的头发，把她轻轻安置回椅子上。

此刻的兴亦之正脊背挺直，双手交叠乖乖坐着，低头不敢看他，耳尖都变粉了。

他把手机乖乖递过去。

兴亦之愣了几秒，然后伸手接住，点开相册，看到他刚才拍的照片，竟然没有很丑，才放下心来。

她没察觉，自己竟然开始注意在他眼里的形象。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某个惊人的事实。

刚刚点开相册的时候，发现相册缩略图有很多她的照片。

犹豫之下，她还是返回相册，随意点开一张，却是她自己从来没拍过的漂亮角度。

荣钰铭只是看她害羞了想转移一下话题而已，没想到却暴露了自己。

他挠挠耳朵：“不好意思啊，这个算偷拍吗？”

“……耍流氓那种是偷拍。你拍的还挺好的，算抓拍吧。”兴亦之尴尬地放下手机，捏着手指，“不好意思，看了你其他的照片。”

“无所谓啊，你随便看。反正也没几张，基本都是你。”反正也被发现了，他便陈述事实，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兴亦之突然发觉—— 她很久以前预想的“他可能喜欢自己”这件事大概率是事实。

“…荣钰铭，高考加油。”

“兴亦之，你也加油。”

兴亦之转头一看，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那么骄傲肆意的一个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却愿意跟她一起待在一个县城的小图书馆里，眼波只为她流转。

她第一次认真去看他的眼睛。

双眼皮，桃花眼，平常蔑视一切的样子，而现在他的眼里却满满都是温柔。

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想不起来他的眼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少年喉咙滚了一下，别开脸垂眸看向一边：“你盯着我在看什么呢？”

“没，你眼睛挺大的，我就…”

到底是个大男生，很快调整了状态。荣钰铭贱兮兮地凑近她：“上次盯我嘴巴看，这次盯着眼睛看。我有那么好看？”

“…你别讲话了，好好复习。”

“行吧。”

自从有兴亦之在身边，荣钰铭上课就再也没有睡过觉。

高三生活忙碌，两个人近乎于朝夕相处，兴亦之也了解到了荣钰铭一些不为人知的爱好和怪癖。

比如：他看起来拽的二五八万，实际上很喜欢看新闻联播。而且有时跟她弟一样，像一只兴奋的狗一样上蹿下跳。

男孩子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点，虽然无法理解但她尊重。

俩人并肩走出图书馆，荣钰铭突然把兴亦之从原来的路线轻轻推开。

当她以为是地上有昆虫或者垃圾，荣钰铭可能是想保护她才推开她的时候，兴亦之即将感动得一塌糊涂。

荣钰铭却突然做了一个弯腰又迅速起身的动作。

像是在捡什么东西一样。

兴亦之懵懂的眼睛刚跟上他的动作，就看到他捏着手里刚捡到的十块钱，得意忘形地回身对她笑得灿烂。

她这才缓过神来，忍俊不禁追上去打他：“荣钰铭，你幼不幼稚啊？！”

荣钰铭的笑声还没停，兴亦之无奈地跨着脸，没几秒她也跟着笑起来。

“这十块钱，找得到失主我就还回去，找不到我就回家把它裱起来，笑死老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阵图书馆门口已经没人了。俩人等了一阵，找了一阵，没找到失主，这才打道回府。

和往常一样，荣钰铭送她回家。

“兴亦之，你最喜欢哪儿啊？给我讲讲，以后也带我去呗？”荣钰铭很喜欢叫她的名字，也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声音甜得很，不像自己这种低沉的糙老爷们声儿。

“我？”兴亦之低头想想，“我最喜欢我外婆家。别的地方我没去过…你带我去东谭，已经算是我去过很远的地方了。”

很远，但不是最远。

“为什么啊，不喜欢旅游吗？”

兴亦之摇摇头：“也不是，就是我的胆子比较小。”

“那你还敢信我，跟我走那么远？”荣钰铭嘴上这么说，却是一脸开心样儿，抬手拍拍她的头，“还好是我。以后只能信我，知道不？”

“知道了。”兴亦之闷闷出声，无奈地看向男孩胳膊上那条粉红色的头绳，他的手腕都已经被勒出红印，“你把头绳还给我，我换一条给你。”

“为什么，有什么特别意义吗？”荣钰铭嘴上疑惑，却已经把头绳依依不舍地从手上摘下来递给她。

兴亦之接过头绳，然后指尖碰了碰他被勒出印记的皮肤，抬头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怕你血管不通。”

荣钰铭心跳加快——她对我好好，她对我好好！

他一脸满足，而她不解。

第二天，兴亦之早早来到学校，如约带着一条宽松结实的头绳给他，不过是淡蓝色的。

荣钰铭表情淡淡地接过，戴在手腕上。他举起手观摩了一下，露出笑容：“这条不错，更适合我。”

紧接着，兴亦之又从兜里拿出两个小盒子递给他：“晕车药，晕车贴。”

荣钰铭隐约察觉到另外一边的褚时快要喷火的眼神，炫耀般地明知故问道：“这么关心我啊，这个怎么用？”

“…你上车之后，贴到耳朵后边就可以了。”

“贴在哪里啊？”荣钰铭贱兮兮地把头凑过去，“你帮我贴一个。”

兴亦之耐心地用手指点了点他耳后的皮肤：“这里就可以。”

“谢了。”荣钰铭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得瑟，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他收到的头绳以及晕车用品。

虽然他看似生人勿近，却也能从眼里看到某些光亮，是一年前都不曾有过的意气风发。

一天忙碌的课业任务后，很快放学。

俩人并排走在路上，相顾无言。

兴亦之被流氓骚扰过，于是荣钰铭每天放学护送她回家这件事，成了俩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少年少女一高一矮，穿着白净的校服，少年的眼睛不时落在身边的小姑娘身上，目光慵懒又带着眷恋，任谁看了都觉得岁月静好。

“诶！咱们去看看。”兴亦之充满惊喜的声音，荣钰铭没等看清路边有什么，就被她拉着走了。

荣钰铭低头看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拽着他的手腕，形成很明显的肤色差，他的心脏都仿佛烧起熊熊烈火。

荣钰铭被拉到一个占卜摊前。

他眯了眯眼睛，探究地盯着白胡子摊主。摊主注意到他阴森森的视线，两个人开始了漫长的大眼瞪小眼。

荣钰铭：我是大眼

摊主：…

荣钰铭：你行不行啊大爷

摊主：仅供娱乐，禁止迷信

荣钰铭：那你是？

摊主：我是娱乐摊主

荣钰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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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