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花厅后,便看到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仆人都被一群官兵围着跪在地上,他向来跋扈的弟弟直挺挺躺在那里生死未知。
旁边站了一道陌生的黑色身影,等那人转过身后翟行天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不是旬兰茹那个姘头吗!
“荒谬!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民宅!还殴打主人不想活了吗?”
赵衡毫不在意他说的话,那张有些虚弱的脸上毫无血色,脸色白如书纸,眉目漆黑,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还不等翟行天到他跟前,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便斥责起来,“哪里来的无知小民,竟然敢在殿下面前大喊大叫!”
翟行天动作一停,目光有些呆滞,普天之下能被称为殿下的又有几人?
“还不快些跪下是想被治大不敬的罪吗!”
翟行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额头上冒着冷汗,“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见谅。”
赵衡瞥了他一眼,而后打量了一下四周,“都说扬州的园林就数翟府最为豪华美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翟行天眼珠四处乱晃,摸不懂这人想干嘛,“翟某不才,这些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到翟某的手里已经是算得上破落。”
赵衡点点头,“我听闻东昌道上发生了一件趣事,翟会长想要听一听吗?”
翟行天瞬间汗如雨下,浑身忍不住发抖,那里有什么东西他最清楚。
“不知贵人说的是什么事?”
在见到人群中的翟行迁时,赵衡浅浅笑了一下,将手里一封带血的信扔给了面前的翟行天。
“听说你的府上最近新得了一个公子?翟会长真是好大的福气。”
而后语气又带上了几分可惜,“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等将信看完后翟行天满脸的惊恐,忙磕头喊道,“这些这些都是太师指使我做的,和我的家人没有关系啊!”
“这么慌张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
似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人这么容易说话,再抬头看到赵衡那副冷冰冰的面容后又有几分没有什么希望。
他们之间是有梁子在的,但是眼下更为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家人的命。
“只要您能不计前嫌放过我和我的家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翟行天不是傻子,天底下哪有白得的馅饼。
赵衡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这金碧辉煌,“既然是取之于民,那用之于民也是应该的,本宫在这里谢过翟会长的慷慨无私。”
翟行天连忙点头,但是在看到自己那些珠宝被一箱箱的抱出去后还是免不了心疼。
赵衡对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将地上的翟行迁架了起来。
眼看就要将人拖出门外,翟会长急忙膝行上前哭喊道,“家弟顽劣,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贵人见谅,日后我一定严加看管他,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他一命吧。”
翟夫人也急忙上前求饶,“二弟他只是被家里骄纵了些,没有什么坏心眼的,求您高抬贵手啊!”
翟行迁在疼痛中醒了过来,身边传来熟悉的哭喊声,他微微侧头,只见他兄嫂二人,额头上沾了不少的血还在不停的像前方那个男人磕头。
他的后槽牙几乎快要被自己咬碎,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男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让他在整个扬州城都丢尽了脸的男人?
“呸,求他做什么!”
翟会长这时候一边庆幸人还能醒来应该伤的不重,听到他的话后又觉得还不如直接睡在那里好。
“他再如何耀武扬威都无法改变他勾引有夫之妇的事实。”
翟行迁说出的话让一旁的翟会长更加惊恐,一副想要上去抽他一巴掌的冲动,“你给我闭嘴!”
而后他又一旁小心翼翼去观察赵衡的神色,“这些日子家里进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二弟那个时候就有些失心疯,他胡言乱语几句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我没疯,我现在清醒的很,倒是你这个小白脸有胆子做还没胆子认吗?若你想要取我的性命来拿便是,何苦折磨我兄嫂?”
赵衡全然没有将刚刚翟行迁的话放在心上,他的视线落到了翟会长的身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带上了几分笑意,却让翟行天觉得更加阴冷。
“翟会长怎么能这么贪心呢?”
像是被一条蛇盯上一样翟行天忍不住将身子一缩。
“东昌道上的事我可以帮你摆平,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是已经有证据出现在了京都,我纵然有滔天的本事也要有个罪魁祸首认罪伏诛才是。”
翟会长心下一凉,刚抬头便看到赵衡的眼神落到了一旁的翟行天身上。
他慌忙挡在了翟二身前,“我愿意,我愿意做那个罪魁祸首!”
翟夫人连忙挡在了他二人身前,“老爷是一家之主,是翟府的天,怎么能去受刑问罚?”
她眼睛里的泪水不停打滚,幸好及时将子路送了出去,如若不然恐怕今日还要连累上他,“私盐的事我全部清楚就抓我回京都吧。”
赵衡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想看到的是被翟家所有人抛弃用来顶罪的翟二,而不是现在所有人都争着抢着做这个罪魁祸首从而保护他。
身后狼狈不堪的翟二红了眼眶,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是看兄长这副害怕的模样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兄长,嫂嫂,你们不要求他,人始终要死的,只是早一些和晚一些的区别,从幼时起我在兄嫂的庇荫下已经过得很快乐了,这一次也让我为兄长为翟家做些什么吧。”
他身前的翟行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你胡说些什么,你是我弟弟啊,这些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翟夫人重重的磕了两个头,“之前都是我们不对,不该那么对兰茹,自从兰茹走后我们过得并不好,家不像家人也不像人,就请你看在这么多年来我们对兰茹真心照顾的份上饶过翟二吧。”
在看到翟夫人的泪时,赵衡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好像某一时刻他的母亲也这么为他祈祷为他泪如雨下过,只是瞬间他便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冷漠。
“既然提到了旬娘子,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在我知道她嫁为人妇时从来没有抱有其他非分之想。”
翟二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的手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衣摆。
“这天下权势富贵与我相比者未有几人,既然身份地位皆不敌我,那这份心总要比我更重更爱她才是。”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颇为狼狈的人影上。
“你整日游手好闲平庸之极也就罢了,偏偏耳根子还软又三心二意,想要美貌的小妾又想要把她困在身边,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怎么可能到你身上呢?”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瞧不上翟行迁,这样的蠢笨之人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的放手?
“在看到房子着火的那瞬间,你心里想的是她的安危还是你小妾的温柔乡?”
赵衡的眼睛直视他,语气里尽是咄咄逼人,“究竟是因为你的多疑在作怪还是因为嫉妒我救了她,所以那颗自卑的心无处安放就用她的名节来泻火?”
“你之前表现的那么愤怒,仅仅是因为我是个名不副其实的奸夫吗?”
赵衡目光微动,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屑,“冲天的大火你不敢进去,怎么现在倒愿意慷慨赴死了呢?”
“你们哪里有将她当过自己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
翟二像是被说到痛处一般,伸手指他,“你闭嘴!在这里最不应该说话的就是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刻意而为,我怎么会对兰茹生疑?我又怎么可能会休她?”
翟二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当初自己把话说的那么绝,后悔自己休了兰茹。
“就算我再怎么刻意而为,那天晚上我依旧会冲进那座着火的房子,依旧会在寒冬时下水救她,可你不一样,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前你都不敢踏出那一步。”
“不敢去冒火救她,不敢下水拉她。”
赵衡嘴角带上了几分得意,“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差别。”
翟二突然大笑了几声,他的脑海里想起第一次见旬兰茹时的场景,红色的盖头下佳人轻轻抿嘴,那害羞一笑让他终身难忘。
“原来是我,是我配不上她。”
话音刚落,他便蓄力冲着一旁的柱子冲去。
全身上下如同被撕咬到骨子里一般疼痛,时间好像就这样停滞在了黑暗里,直到上方出现了一丝光亮,她知道,她又活下来了。
“没想到你的命这么硬。”
戴着面具的男人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晶莹剔透的瓷瓶里装着一只五彩斑斓蝴蝶。
蛊女身上的黑袍已经被虫撕咬成了条子,此刻破破烂烂的穿在她的身上,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在看到那蝴蝶时瞬间亮了起来。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就是这个,只要拿到它就可以救姐姐。
用两只手将那瓶子稳稳拿在手里,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本来是给安朝太子准备的,可惜他不识好歹也算是便宜了那女掌柜,摔了可就没有第二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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