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接下来只要等成绩即可，林致终于有时间琢磨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回归秦家。

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林致坐在宾馆房间的小桌旁，托着下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一张便签纸。

忽然，他问道：“系统，当年我被调换，是不是我妈做的？我是说，秦越的妈。”

思来想去，只有她有这个动机。如果是秦家自己人做的，直接把他偷出来远远扔了就是，没必要换一个假的进去。

系统：“是的，宿主。”

林致眉头轻轻挑起，“果然。她是怎么做到的？

竟能远到A市，在秦家人的看护下把孩子换了，还能让秦家完全没发觉？

系统道：“她跟秦夫人同一时间在省城医院生产。手术完成后，恰好遇上有人去高级病房区闹事，医院怕出问题，就将秦夫人就近先安排在普通病房待了一个小时，也就是宿主的假妈在的病房。”

“谁也没想到，就这点时间，宿主的假妈能拖着刚生产完的身子，把孩子给换了。”

林致无意识地攥紧手指，手中的便签纸皱成了一团，发出细微但刺耳的摩擦声。

“呵，还真是为母则刚。”

似夸似讥讽地说完这一句，林致把那张不成样子的便签扔进垃圾桶，“她现在在哪？”

系统：“她就在A市，宿主要去找她吗？系统可以指路。”

林致笑了一声：“当然要去。都来了A市，要是不去见见我妈，那可就太不孝顺了。”

*

林致按照系统给的地址，走进了市区边缘一个老小区。

小区虽老，公共设施却十分到位。走进去，可以看见一片宽阔的草坪，草坪上建着儿童游乐设施和健身器材，还铺着不少野餐垫，一些女人三两成群地带着孩子玩耍。

系统：“宿主，就在这里了。”

林致在草坪边缘看了一圈，没见谁看着眼熟，也没见有哪个长得特别好看。

系统积极指认：“宿主，穿蓝裙子的，正在给小孩擦嘴的那个。”

林致顺着看去，草坪上只有一个女人穿着蓝裙子。

蓝裙女人身材富态，脖子上戴一条金项链，腕上一只半指粗的金镯，脸上的肉横向发展，仔细看，却仍能依稀看出她原本五官的优越。

她旁边的小男孩跟她很像，也是胖胖的，带着满脸糕点渣仰头，女人拿着手帕纸细致地给他擦嘴。

看着这母子俩壮硕的身材，林致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了秦越的那把细腰。

他其实并未细看，但当时微风拂过，秦越身上的白衬衣随风晃了一下，竟显得有些空荡，更衬得衣下的腰身劲瘦柔韧。

这样想来，虽然秦越很讨厌，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长得好看，身材好，养眼。

草坪上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陌生小帅哥。

见他站在那里不动，看起来像迷路了，有人主动招呼道：“小帅哥，来我们小区找谁啊？要不要来点零食？”

林致笑道：“不用了，我来找我妈。”

说着，朝蓝裙女人叫了一声“妈”。

蓝裙女人——张翠芹，本也好奇地看着这个眼生的小帅哥，骤然被林致一嗓子给叫懵了。

旁边人笑道：“你这小伙子，怎么乱喊妈。翠芹就这一个儿子，可不是你妈，你找错人了吧。”

林致没回答，只看着张翠芹道：“妈，你还记得安县的……”

“别说了！”

张翠芹脸色骤变，匆忙打断。

紧接着，她仓皇跟草坪上的其他人解释：“这是我娘家的侄子，小时候叫我干妈的，好长时间不见，都不认得了……”

她自己也知道牵强，干笑两声，有点说不下去，转头对林致道：“你……你过来一趟辛苦了，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林致也无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掰扯，点点头，跟她回了家。

*

张翠芹家比林致家大的多，沙发、茶几、大型电视一应俱全，客厅里到处散落着玩具汽车、小机器人和一些林致不认识的玩具。

他一时有点新奇，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张翠芹把小男孩赶去屋里写作业，林致看完了，就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取过一个倒扣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张翠芹坐到林致对面。可能是回到了她熟悉的环境，她没了刚见面的惊慌，“林……”

忽然卡壳，张翠芹突然发现，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多年不见的儿子叫什么了。

“林致。”

林致好心提醒。

张翠芹梗了一下，道：“林致，你怎么来了？你爸让你来的吗？”

“过来念高中，顺便看看我亲妈，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张翠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她坐直身子，“你爸舍得花钱送你来A市念高中啊？……你也知道，你弟弟才上六年级，家里开销大，你要是缺钱，妈恐怕也没能力给你。”

林致把杯子放回桌上，杯底和桌面相碰，发出“咔哒”的响声。

他双手交叠撑在膝上，目光在她的项链和手镯上转了一圈，张翠芹顿时被看着有点不自在。

紧接着，林致饶有兴致地问：“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你才没有能力吗？”

张翠芹猛地睁大了眼睛，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他……他怎么知道的？

但张翠芹毕竟见过世面，短暂的怔愣过去，她霍然起身，大声斥责道：“你胡说什么？！”

这事张翠芹没跟任何人说过，如今十七年过去，更不可能还有证据。林致是听谁嚼了舌根，过来诈她？

她越想越理直气壮，简直觉得自己委屈了，“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没有养恩也有生恩，你……”

“生恩。”林致讥笑一声，“你哪来的生恩？十七年前，省城医院，产房里，你做了什么，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

张翠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变得煞白，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他怎么能这么肯定？他难道真有证据？不可能，都十七年了……

林致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张翠芹惶恐失措的模样，才笑眯眯开口。

“我手上是有证据，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也可以不报警。”

张翠芹极力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想要什么？我确实没什么钱，不是骗你。”

林致见她抖得实在可怜，好心给她倒了杯水，“我不要你的钱，甚至还能帮你挣点钱。”

张翠芹警惕地看了一眼，没接。

林致也不生气，转而放在张翠芹面前桌上，言笑晏晏道:“你应该知道你换走的亲儿子现在在哪吧？”

张翠芹顿时眼神闪烁，显然是知道的，说不定还偷偷去看过。

林致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透出一点凉薄：“我要你去跟亲儿子挑明身份，找他要点钱。”

张翠芹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可能！他会报警的！”

林致嗤笑一声。

“他只要不傻，都会先去偷偷做个亲子鉴定。只要他做了，他就不可能报警。”

张翠芹呼吸急促，她豁然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

片刻后，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林致，一字一顿道。

“万一被秦家发现了，我不是一样要被送进去？到时候，又多一条敲诈勒索的罪名。”

林致笑了，“发现了，又能怎样呢？十七年前的事，谁也说不清，只要我手里的证据不拿出来，当年就只是不幸抱错而已。再说，你找自己儿子要点钱，算什么敲诈勒索？”

张翠芹顿住，脸上闪过明显的挣扎。但她始终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犹豫着不太想答应。

林致指了指里屋，“你可不止一个儿子。你如果被抓进去了，你小儿子怎么办？我也知道，他才六年级。”

张翠芹顺着看过去，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脑袋偷偷凑在那里，见张翠芹看过去，房门立刻又关紧了。

张翠芹眸光倏地一颤，咬牙答应：“好。给我个账号，我把要来的钱转给你。”

林致笑道：“给我干什么？敲诈勒索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自己收着吧。但不要想着糊弄我，我要看到秦越给你转账的聊天记录。”

张翠芹：“你、你图什么？你不想认回秦家吗？”

林致心道，想啊，这不是正在努力呢。

嘴上却漫不经心道：“图我高兴。他占了我的人生十七年，总要让他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

张翠芹看他的样子，像看一个神经病，忍不住确认道，“我去要了，你就不报警，你说话算数？”

林致在张翠芹期盼的目光中，轻轻一点头，“当然算数。”

他当然不会主动报警，但是要是秦家报警，警方自己查到什么，可就跟他没关系了。

*

从张翠芹家离开，林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百感交集。

也许童年的那点期待早就在漫长的时光中磨灭殆尽，如今再见面，只剩下算计和恨意。

接下来几天，他没再出门，窝在宾馆安心看书。

突然，有人敲门，“您好，快递，需要您当面签收一下。”

林致起身开门，邮政小哥递上了一封红彤彤的EMS邮件。

系统尖叫：“啊啊啊啊啊宿主！肯定是天美高中的录取邮件，宿主考上了！”

林致：“……别叫。”

他拆开邮件，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映入眼帘，天美高中的校徽在右上角熠熠生辉。

随着他打开的动作，几栋恢宏大楼的立体叠纸瞬间立了起来，竟是一个纸雕的迷你校园。

[恭喜您被录取！欢迎您就读天美高中高二年级A班，请您持录取通知书于xx年7月1日前往天美高中文渊楼高二年级组进行报道。天美高中欢迎您的加入！]

林致拿出手机给录取通知书拍照，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那个自从加上就没有过交流的账号，把照片发了过去。

系统探头道：“宿主，你在给假少爷发消息吗？

“嗯。”

林致头也没抬地打字：“秦越同学，感谢你之前的鼓励，我已被录取为天美高中高二年级A班的学生。如果可以，等开学后，我想当面向你道谢。”

对面很快回复：“恭喜！！！”

“你跟我一个班级，以后就是同学了，期待跟你见面。”

期待。

林致玩味地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回复道：“我也很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回归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