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树刑理默默一念叨,也理解了二句的意思。“那为什么第三句又变成了世界树?”
“世界树。”白沧月很轻地笑了一声。“我倒是想起两个典故。”
“请。”
“一个是说世界树之底住着命运三女神,也就是三姐妹,分别司掌过去,现在,未来。她们将人的命远编织成线,决定它们的走向,在某一个时候将线剪断,也就是将某人的生命终结。”白沧月说到这,忍不住又笑了。“很有趣的比喻对吧?人的生命脆弱如线,也渺小如线,可聚集在一起,就是属于人类的绮丽花边。”
“那你的意思是,人类虽渺小,但聚集起来就很强大?”水树刑理忍不住陷入这个美妙的比喻。“这不和UD的信条是相悖的...”
“是啊,但在UD眼中,人本来就像沙砾吧,是稍加引导就四散飞舞的东西,也是一扯即断的丝,不存在聚集在一起的美丽,也显得毫无意义。我接下来又要提一个典故了,是希腊神话里的。”白沧月嘴角的笑意未散。“有一位英雄在出生时,命运女神走进屋内,告诉他的母亲,只要手中的纺锤被烧尽,她的孩子就会死去。母亲扑灭了纺锤上的火,并把纺锤收起来。可是英雄长大后爱上了野兽中长大的美女阿塔兰忒,帮助她在秋猎中第一个杀死野牛,又杀死了自己的叔叔,他的母亲因此怨恨,找出了纺锤用火将它烧尽,英雄也因此死亡。”
白沧月的故事讲的并不精细,描述得甚至有些粗略,但水树刑理听得很认真。“那位美女爱他吗?”
“小朋友,关注点不对啊。”白沧月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阿塔兰忒没有爱上过任何人,她就是那个比武招亲的力量型美人…不,准确来说是比赛跑步,谁能比赢她谁就能娶她。”
被喊小朋友让水树开理里很挫伤,不由得纷争了一句,“我已经十七了。”
“那小朋友,我比比你大五岁哦?”白沧月耸肩。“真看不出来啊,长得真幼,变声了吗?”
“你觉得呢?”水树刑理一听到他的声音一看到他莫名其妙地就消了气,说不出什么重话,他只得安慰自己是工作需要,转移了话题。“那那位阿塔兰忒...后来呢?”
“小朋友,高中毕业了没有响,怎么一提三不知。“白沧月满脸“这是基础知识”的模样。“有一位男子,向维纳斯要了一枚金苹果,在比赛时将金苹果扔在身后,阿塔兰忒就去捡,也就这么输了比赛。”
白沧月突然有点想抽烟,刚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摸出一盒爆珠,便又听到了水树刑理与工作无关的抱怨。
“怎么这么卑鄙。”
他很真心地发笑,裹住真实灵魂的壳一遇到水树刑理就接近于透明,连他都很诧异,却又沉溺于这种难遇的情绪。“你是小孩子吗?”
“而且这个逻辑也太奇怪了。”他在表示不满。
“金苹果寓意着人的**。”白沧月才解释了一句,突然有什么灵感闪电般地浮现,将细枝未节连通。“**…**...Brunbild,发布会的策划案呢?”
“我没有相关权限。”Brunbild 冷冷回答道。
水树刑理跟不上白沧月的思路,却知道他想看什么。“那把今天的预设程序调出来看一看。”
“这是什么歪理?”白沧月低头把烟点燃,手捻着烟的弧度圆润漂亮。“你学程序设计的?看得懂吗?”
“我大学学核物理和基础赛博专业的,选过一年程序设计。”
“天才,你不是才十七吗?”吸了烟他的声音带了软柔的粘感,嬉笑的语调都少了进攻性。“还是双学位啊?
“是双学位。”水树刑理垂眼抽了一只电子笔在手写屏上写写画画,公式一个个冒出来被套入程序语言翻译,对应的文字表达就源源不段地出现在白沧月面前的屏幕上。
“我继续说,人类拥有**是一种常态,但对于某些追求真理到达极致的人来说,**导致了人类社会的动乱,导致了发展之路的停滞,因此认为**是一种阻碍,**的主体是人,准确说是一种群体,所以应该被消灭。”白沧月低头看着文字,轻声解释道。
“这个逻辑漏洞百出。”
“我只是做个假没而已。你别忘了,UD就算是高知组织那也是群体,群体是可以被控制的,是有盲从性的。”
“那高素质的人就真信?”这不是水树利理的专业范围,听得很不明白。
“逻辑定律对群体不起作用,在人类所能支配的一切力量中,信仰的大量最为惊人,群体的目光是短浅的,会服从于一种不严密的集体心理,服从于一种虚幻的无理性的幻觉。这就是所谓的大众心理。”
“继续。”
“我要找到的是程序中做为人类**的代表物,就是群体中要推翻的物。从文字游戏中就能看出UD具有仪式感,它一定会选定一个代表人类获取**的仪式,转变为清除人的仪式。”白沧月的目光触及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释放什么化学物质吗?”
水树刑理翻译程序的动作慢了下来。“是,应该会产生磷火的物质,发布会上不可能出现这种危险性物质。”
"Brunbild,能修改程序吗?”白沧月头也不回地向AI发问。
“无相关权限。”意料之中的冰冷声音。
“记得回去查一查Brunbild的设计团队,有人拿着高级权限修改程序。刑理。”这是白沧月第一次喊他的名,笔下彻底顿住了,一片墨迹延迟晕开。“有办法直接切断AI控制,改为人工控制?”
“你是让我去核心进行人工指挥?”水树刑理反应过来。“你不怕我搞砸?”
“去吧。”白沧月递过来一片外置芯片,嘴角勾起,笑得包容温和。“我相信你。”
水树刑理接过芯片,装入脑波联给器中,白沧月之前签代言合作时拿到的部分活动草案涌入脑海,还伴着他说不清是嘲弄还是玩笑的声音。“我怎么说天给我出场部分的活动草案呢。”
“其它的怎么办?”水树刑理还是担心的,白沧月却毫不在乎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保持脑波联络,我会提醒你怎么做。”
“好吧。”
水树刑理不疑有他,抬手将联络器的频率与白沧月的调到一致对接。“七点二十四,我现在马上去中央控制室,五分钟之内到。”
“阿塔妮娅也是ICN的人吧。”白沧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她的脑波联络器也连接入频道。”
白沧月的体温很低,几秒钟的触碰却使他心都快烧了起来。“好。”他移开视线。“你居然看出来了。”
“毕竟我不清不白。”
心跳得好快,完全不受控制,胃里好像每千万只蝴蝶飞舞,轻轻一扇翅膀就能迎来汹涌的海啸。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受,好像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使他悸动而生的。
他敛了神色,如霜般冷。“合作愉快。”
七点四十,海城会场主大厅。
工作人员在做现场布置的最后一次调试。Requim的故事基调是猎魔人击杀吸血鬼,被教会雇用的杀手们在月黑风高中干着生死一线的勾当。
基础设定虽然简单,做为VR游戏它的每一个场面都接近真实,背景庞大,支线重多,不如说是直接创造了真实世界外的另一个世界。基于原作的哥特风,会场灯光黯淡,地板会在光影下呈现黑白交织的大理石质感,以HarryPotter中学院设计为灵感的天穹之顶中静静浮了一轮血色的月亮,不时有浮云掠过。整个会场也是带雾气的,3D背景板的设计借鉴了Frankenstein古堡,空中弥漫了一股浅淡的檀木香。
“有必要这么逼真吗?”白沧月感觉有些好笑。“游戏场景完美复制?又不是玩密室或者鬼屋。”
工作人员按着联络器讲了什么,殷勤地扭过头朝他笑。“白老师一出场就是蹦迪现场了,一点都不可怕。
「现在断开AI控制吗?
水树刑理做为ICN专员,手上是有海城会场的最高:权限卡的。按理来说Burnbild应该听他控制,但这位超智大脑明显是被什么人修改过设置,握着大部分权限油盐不进。
{可以了,断开吧}
他盘腿坐在一团交织变化瞬速的数据流中,将最高权限卡插入了应急控制口中。荧光在那一刹静止,然后趋向平静。
“人工控制模式开启。”
白沧月所在的会场主大厅的光一下子暗下去,不过只有几秒,一切又恢复正常,数据跑回原本的轨道,一切都在没计好的齿轮上。只是白沧月知道,那齿轮的中心,承载着心脏作用的不再是超级大脑,而是真正的人。
工作人员在互相确认情况。白沧月抬手抚了一下胸口的十字架挂坠,对剩下的事索然无味,又回到休息室中。
那九句非诗非词的话又落入他眼中,他轻轻地又将那几句话念了一遍。
他想起之前未讲完的关于世界树的传说。
{据说有一条名为霍尔尼德的龙整日啃着世界树的树根,只要树根被咬断,诸神黄昏就会到来}
这次回复他的是阿塔妮娅。(感觉这些活都是相通的)
{是指从神正义之名的毁灭吧}
毁灭。
阿塔妮娅说的没错,这九句话,都是对人类的续存的宣战。
·莫扎特向神界献上了永恒的安魂曲。
宣告死亡,宣战的号角响起,将过往人类塑起的信仰石像击碎。
·然后万神花苑花团锦簇。
物竞天择塑起新的理想,是人类的(UD眼中的)未来。
·风妖在歌声中在世界树的中庭中安了家。
世界立存的根基已腐朽,此间再无人类续存之理。
·有蛇盘旋于十字架的尖顶。
精神力量已然倒塌,**和无止尽的追求湮没了高洁品质。
·以圣徒的裁决来殉道。
女巫审判再现,恐怖统治以圣徒的外壳漫延。
·用天牛充当祭品。
七年灾难,七年饥荒,七年欠收,是人类之母对亲手创造的人类的惩罚。
·诺亚方舟在地狱九层之下漂荡。
亲手斩断人类续存之理,未来被烙上叛众离亲的罪名状书。
·审判的未日到来。
覆灭之际,神明裁决人类的去留。
·巴别塔轰然坍塌。
人类因永恒的**被罚下地狱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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