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市5月15日傍晚七点零三分，雨丝在悬浮公寓的全景落地窗上织成银灰色帘幕。

墨渊刚将深灰风衣搭在悬浮衣架上，智能手环的全息投影便弹出钱串子的影像。

全息投影里，钱串子缩着脖子站在凌云塔实验室的量子服务器机柜旁，鼻尖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飞快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比机柜嗡鸣还低：“渊哥，刚收到暗网消息，‘深网鬼市’要开了。”

墨渊走到悬浮吧台旁，指尖在智能酒柜上轻点，取出一瓶未开封的星夜酒庄赤霞珠。

瓶身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他握着瓶颈转了半圈，酒标上的银色葡萄园图案在壁灯下闪着微光：“时间？”

“三天后午夜，坐标随机刷新。”钱串子的影像朝左右瞟了瞟，突然压低身子凑近镜头，“最关键的是拍品——‘创世基石’，据说是上古互联网的根服务器碎片，能直接接入‘数据神域’的底层架构。”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消息源说，这次鬼市的主办方，是唐凌。”

“咔哒”一声，墨渊用智能开瓶器启开酒塞，深宝石红的酒液缓缓注入水晶酒杯。

他将酒杯举到眼前，酒液在灯光下呈现出完美的挂壁效果，像流动的液态宝石：“唐凌的手笔倒是不小。”

“还有更棘手的。”钱串子的全息投影突然闪烁了一下，背景的服务器指示灯明明灭灭，“进鬼市需要‘钥匙’，一种叫‘幽灵渡鸦’的空间密钥，黑市炒到十个亿信用点都抢不到。

老默说，新元市只有一个人可能修好那玩意儿的残骸。”

墨渊将酒杯放在吧台上，酒液轻轻晃动，映出他微挑的眼尾：“地址。”

晚上八点十七分，墨渊的磁悬浮跑车停在第七大道旧货市场的入口。

雨已经停了，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机油、焊锡和过期食品的气味。

市场两侧的铁皮棚屋歪歪扭扭，挂满了生锈的齿轮、断截的机械臂和闪烁着故障代码的显示屏。

穿工装的拾荒者推着悬浮板车匆匆而过，车斗里堆着拆解下来的芯片和线路板。

“B区12号铺，‘霜刃机械坊’。”老默的语音消息在手环里响起，带着电流杂音，“那丫头脾气比报废的离子引擎还冲，你悠着点。”

墨渊踩着水洼走到12号铺前。没有招牌，只有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卷帘门，门楣上用激光雕刻着极小的齿轮图案，每个齿牙都精准到零点一毫米。

他抬手叩击卷帘门，按照老默说的节奏：短、短、长、短。

“哗啦——”卷帘门向上卷起半米，露出里面昏黄的灯光和满地的机械零件。

墨渊弯腰走进，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松香焊锡味。

二十平米的空间里，金属货架从地面堆到天花板，塞满了各种年代的机械残骸：蒸汽朋克风格的黄铜齿轮组、赛博朋克时期的义体关节、还有闪着幽蓝光芒的量子元件。

屋子中央的工作台上，一个透明培养舱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培养舱里，拳头大小的银色陀螺仪悬浮在半空，表面裂纹渗出蛛网般的橙红色能量流，滋滋作响的电弧在舱壁上灼出焦痕。

一个穿着白色工字背心外罩牛仔外套的女孩正站在工作台前，右手持高频纳米焊枪，左手两根手指夹着比发丝还细的超导线圈，在陀螺仪的裂纹间灵巧穿梭。

她的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沾着细小的金属碎屑。

汗水顺着白皙的下颌滑落，滴在沾满油污的工装裤膝盖处。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焊枪精准点在陀螺仪的能量泄洪口，声音冷得像金属摩擦：“修东西排队，买零件左转自动贩卖机，闲杂人等出去。”

墨渊站在门口看了三十秒——不是看那随时会爆炸的陀螺仪，而是看她的手。

那双手不像实验室里养尊处优的研究员，指腹有层薄茧，虎口贴着创可贴，但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到纳米级，就像在指挥一支无形的机械军队。

“我找凌霜。”墨渊的声音不高，却让女孩的动作顿了顿。

她终于停下动作，关掉焊枪。转过身时，冰蓝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像两块冻住的湖水。

她上下打量墨渊，目光在他风衣袖口露出的采集指环上停留半秒，撇撇嘴：“老默的朋友？”

墨渊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放在堆满零件的柜台上。

盒子打开，里面是布满锈迹的机械残骸，形似缩小版的乌鸦，翅膀和鸟喙处残留着烧灼的焦黑，唯有一双用红宝石打磨的眼睛，还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弱的红光。

“幽灵渡鸦。”墨渊的指尖在残骸的鸟头上轻轻划过，“老默说，新元市修古机械的，没人比凌霜更懂‘死人活气’。”

凌霜的视线落在机械渡鸦上，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放下焊枪，走到柜台前拿起残骸，指尖拂过渡鸦背部复杂的纹路：“军用级空间密钥，战前产物。

核心组件全烧了，空间道标阵列碎成渣，这玩意儿就是块废铁。”

“我有办法让它重新‘活’过来。”墨渊从吧台上拿起那个装着量子陀螺仪的培养舱，“就像你正在做的这个。”

培养舱里的陀螺仪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白光骤亮。

凌霜皱眉，左手快如闪电般按住培养舱侧面的紧急制动按钮，右手同时将三根纳米探针刺入陀螺仪底部的接口。

橙红色能量流像被掐住脖子的野兽，瞬间缩回裂纹里。

“它的核心算法阵还没完全崩溃。”墨渊看着培养舱内壁上渐渐淡去的焦痕，“你在重构它的能量引导序列？”

凌霜没接话，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银色工具箱，扔在柜台上。

箱子自动弹开，露出排列整齐的微型工具：纳米级螺丝刀、分子粘合剂、高频振动切片刀，每一件都闪着冷光。

她从中挑出一把形似镊子的工具，夹起机械渡鸦的一条腿：“修可以，但我要‘虚空磁晶’。”

墨渊的眉骨轻轻动了动。虚空磁晶，星际航行时代的产物，只在柯伊伯带的小行星残骸中偶尔能提取到微量，比等量的反物质还稀有。

他指尖在手环上轻点，调出个人数据库里的星际资源分布图：“三天内，我给你找来。”

凌霜没再接话，转身重新启动焊枪，蓝色火焰在她眼底跳动。

培养舱里的陀螺仪白光渐弱，橙红色能量流像被驯服的小蛇，慢慢缩回裂纹深处。

墨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雨丝从敞开的店门飘进来，在她发梢凝成细小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