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流民弱小、无能、畏缩是内城居民的共识, 因此打破常规进入战斗系的肖四方才会显得特别突兀,既让他们对这个意外震惊,又让他们嗤之以鼻,而在这两种情绪之中, 又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xinghuozuowen
在这种复杂心理作用下, 这些无法接受的内城居民们哪怕平时装着不屑一顾, 等到她真的出了一点什么岔子, 就都心潮澎湃地用上最大的恶意, 去揣测去中伤,誓要抓住机会把她踩回到烂泥堆里, 然后再说上一句“果然如此”。
这一次学院方可以这么轻易颠倒黑白, 也多亏了这种心理。
傍晚。
肖四方独自一人,在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下,慢吞吞往食堂走。
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除了饭点的食堂不做他选,再过一会儿,她就要和卢意在食堂门口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争吵。
在她前往目的地的几分钟里, 食堂内部的铺垫已经展开。
一张桌子上, 两只餐盘里的饭菜刚刚打满,打菜的人也刚刚落座, 圆脸女孩在四周同学们小声的絮语中猛地站起来, 挤出愤怒的表情大声喊道:“我受够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和一个打了人还推卸责任的人当朋友! ”
她们这一桌本来就瞩目,她的声音再一大, 半个食堂的目光都集中起来。
卢意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尽管早有准备,心里头还是觉得无比难堪。
肖四方住院这一周她身上背着黑锅, 日子不好过但也没难过到哪里去。大家并不觉得打残一个流民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因此虽然背后有不少关于她推卸责任的指指点点,真正的火力还是集中在肖四方她们身上。
但是现在为了翻盘,她得先把大家的议论真正集中自己身上,自己找骂。
配合她做戏的是圆圆,也是她在学院里唯一真心结交的朋友。
可怜没撒过谎的孩子硬着头皮,背课文似的一字一顿,艰难地把台词说了出来,“这几天,大家都在说你敢做不敢认没有担当,被那些流民带坏了,我还不信,觉得你只是要面子,等你心里缓和过来了,就会主动向我承认是你自己动的手,没想到……”
圆圆有些忘词,不过她忘得正是时候,这一停顿更显得她对卢意失望至极,也让吃瓜群众们更有感触。
“没想到你还是死不认账,还要把责任推到那两个无辜的同学身上,你真是太……太无耻了!”
四周的同学们认同点头,议论纷纷。
“唉,我还想不通为什么还有同学要和这种人在一起,难道她就不怕哪天也被这女的栽赃陷害,推出去背锅……原来是这位同学太过有情有义,给这个女的最后一次机会啊。”
“想想都窒息,人家招谁惹谁了,好心劝架,还要被扣屎盆子。如果这样让人寒心的事情发生多了,那还有谁愿意出来做好事!”
“艹,这贱人已经被那些肮脏的流民同化了!”
这些话听得卢意是怒火中烧,刚才还差点劲儿的情绪立刻就满了,直接掀了餐盘,“我都说了不是我!是那两个女的你为什么就不信?你真的把我当好朋友了吗?!如果我真的想把她打成重伤,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手?我疯了吗?”
圆圆退后一步,按照说好的那样捂住心口,“你、你还不承认?谁不知道你脾气差,平时就老是和大家呛声?发生矛盾就要动手?你说不是你,可为什么大家都说是你?当时那么多人围观,难道大家合起伙来,就是为了冤枉你?”
“是!就是他们冤枉我!”
“卢意!”圆圆渐入佳境,台词越说也顺口,“大家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你?就算那两个同学和你有矛盾,难道宿管阿姨都和你有矛盾吗?”
卢意又掀了一个餐盘,吼道:“就是他们一起欺负我!她们都看我不顺眼,就是欺负我!不但是她们,现在你也欺负我,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相信我,却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词!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要这样诋毁我,侮辱我?我卢意,做什么事情都是正大光明,你说我脾气差我认,和大家呛声我也认,发生矛盾就要动手我也可以认,但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可能承认!”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那我们也不必做朋友了。”圆圆终于说完台词,心中松了一口气,捂脸就跑。
结束了结束了,她演完了,没有笑场!
岑爸爸保佑,接下来卢意一切顺利!。
周边众人轻蔑鄙视,卢意一脚踹在桌子上,把暴脾气展露的淋漓尽致,“看什么看,一群没脑袋的傻瓜,滚开!看见你们这些别人说什么都信,一点自我判断能力都没有的脑残就恶心!”
正义的同学们都被她气笑了。
“谁能比你恶心?”
“天啊,我第一次见到做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算了算了,别跟这种人计较,掉价!”
……
迟早打这些傻逼的脸!
卢意拉足仇恨,憋着满肚子的气,掐着时间快步朝食堂门口走去。
肖四方来的比约好的快了一些,她到食堂门口时,两人正好撞个正着。
对视一眼,卢意牙一咬心一横,上去抓着肖四方的肩膀就把人甩到了地上,骂道:“都怪你!”
肖四方摔倒,险些撞到一个无辜的同学。
哗——
这下全食堂包括食堂外都沸腾了,一些好事者甚至开始录像,说要把这狗咬狗的好戏共享到校园网上。
在大家的包围圈里,卢意揪住肖四方的衣领,早把从娜拉那里学的哭泣技巧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努力瞪大眼睛不眨眼,好让眼睛酸涩发红,早点挤出眼泪来,“你怎么那么没用!要不是你没用,被那两个女的几下子就打成重伤,我也不会背这个黑锅!”
肖四方比她强多了,充分汲取上次在废墟星上假哭的经验,眼睛一眨就含起水汽,“你讲不讲道理,我被打成重伤的时候那么痛,在医院治疗的时候也那么痛,你居然还来指责我?”
“你痛?你再痛现在不也没事了吗?”卢意终于挤出了眼泪,哭道:“我呢?我背着别人的黑锅,还给你交了一百多万的治疗费,现在不过是骂你几句出出气,怎么了?!”
肖四方也哭:“那我会被那两个人打成这样起因也是你呀,要不是你非要我陪你练习你新学的格斗技巧,宿管阿姨也不会错以为我们在打架,也就不会把那两个人找来,她们也就没机会把我打成那样了啊!我还没怪你呢,你怎么能骂我?”
三言两语给大家展现了完全不同内幕的两个女孩越哭越凶,甚至还开始扭打起来,看客们终于又立不住了。
“什么情况,她们说的怎么跟之前传的不一样?”
“就是啊,我看她们都打起来了,不像在说谎。”
“那学院也不可能跟我们撒谎啊?”
这是人群中忽然有一道不一样的声音响起。
“欸,你们知不知道那两个被冤枉的女生,其中有一个是元茂集团股东的女儿?”
众人一惊,纷纷朝发声的方向看去,可人太多又挤,愣是找不到说话的人是谁,也听不到后续。不过这一句话给大家提的醒也够了,有些人马上打开自己的身份环查证起来,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把两人的背景扒了个底朝天。
“还真是有背景啊,你们说,不会真是那两个女生动的手吧?不想承担责任的是她们?”
“应该不会吧,既然背后是元茂,这点责任有什么好推卸的?”
“那倒也是,不过现在想想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啊,那两个女的都是战斗系的吧,她俩明明说是劝架的,可难道两个人都拉不住架,还能让流民被那个卢意打成这样?”
“或许是去晚了?”
“那也不对啊,如果去晚了,那就是没碰到人,那这些流民为什么敲诈她们,直接跟这个卢意索赔不是更好吗?”
“有道理,而且这个卢意刚才都承认自己脾气不好也喜欢上手,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骂就骂要踹桌子就踹桌子,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名声推卸责任的人……”
“看来这里头有点复杂啊。”
“谁说不是呢,你们可能不知道,院长在我们面前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的风评可不太好。”
“有瓜!说说呗!”
“晚点说吧,现在说太跑题了,等这俩的事情解决了,我再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围观群众热闹了一阵,又冷却了下来,而负责拉架的肖八面也在此刻登场了。
他挤过人群,夸张地扑倒扭打中的两人身上,“别打了,我姐姐才刚刚出院,要是又进了医院,你就算再怎么埋怨她都没有用!我代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她没用,都是她不好……”
肖四方和卢意知道该收尾了,立刻一人狠掐了对方一把,快干涸的眼泪就又顺势下来了,卢意装作精疲力竭的样子撒开手,踉踉跄跄扶住门口的桌子,“滚吧!”
“好好。”肖八面做低伏小,把肖四方扶起来,用小声但又足以让周围人听见的声音,情真意切地说了她几句。
“你自己不是说卢意同学只是嘴巴坏暴躁了点吗?”
“那你让她说两句不就完了。”
“又这么吵万一再有什么人来拉架又重伤怎么办?”
说着他又把肖四方凌乱的头发弄弄整齐,最后道:“学院里多少人看你不顺眼,你还不低调一点?枪打出头鸟!我们特供生这么多年安分守己的形象,全被你这几天折腾坏了,你不但想得罪内城人,还想把特供生都得罪个精光吗?赶紧回寝室去吧,这几天除了上课都别出门了,三餐我给你带,省得你又闯祸。”
他完全是本色出演,不但把徐诚心交代的中心句式都用上了,还自由发挥了好几句,趁机又骂了肖四方一通,简直爽歪歪。
而学生们听完他的话,再次沉思起来。
“这些特供生,本来好像是挺安分的,平时不都是挨着墙角走的存在吗?”
“对,也就是这个战斗系的奇葩,敢抬着脑袋到处晃。”
“话说回来,讹诈二等居民这个胆子……流民有么?”
“不会真是枪打出头鸟吧?”
“细思极恐!”
第一把火烧起来了,肖八面成功把肖四方赶走,然后转向卢意,开始点第二把火。
他诚心诚意地朝卢意鞠了一个躬,“实在对不起,她这个人就是有点轴,不服输,我再次代她向你道歉。另外,也要向你道谢,真的非常感谢你当时对她采取了急救措施,我听同学多亏你当时给她用了纯氧,她才有命活……真的非常谢谢你,还要感谢你二话不说就垫付了那么高昂的医药费,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
“滚开啊!那点小钱就当我施舍你们了!”
“谢谢,但我们一定会还的!”
说着他又鞠了一个躬,就缩着肩膀跑了,在食堂窗口要了两份营养泥,不声不响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剩下卢意一个人扶着桌子发抖,最后把脸埋进臂弯里大哭起来。
一时间场面令人鼻根发酸,眼眶都不可控制地热了起来。
众人心想,要不是真的委屈,这么凶悍的女孩怎么会当着这么多的人,哭得这么伤心呢。
视频一段接一段被发到校园网上,全过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小时,克瑞斯学院就没有人不知道食堂发生的这场闹剧。
校园论坛的帖子像外城猛烈的风沙卷来,一帖接一帖。
【讨论】关于上周传的沸沸扬扬的特供生重伤讹诈事件,你怎么看?
【交流】我想谈谈今天食堂发生的事情,愿意交流的进
【灌水】八一八那两个“受害者”的来历
……
随便点开一个帖子,都有上千楼层,或心平气和讨论或戾气十足掐架,说得热火朝天!
姐妹站起来:我今年大三,在我两年多的校园生涯里,讲真特供生这种生物完全没有存在感,要说他们敢勒索二等居民,打死我都不信
我有个脑残朋友:我当时就觉得这件事过于荒谬,果然有反转
必有提付:楼上的马后炮好臭啊
春夏不是秋冬:好复杂哦
我有个脑残朋友:艹楼上,老子才不是马后炮!我之所以觉得荒谬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我那个脑残朋友刚开学那会儿犯了点错误,被肖四方抓住了把柄,那会儿我也担心这个特供生会趁机勒索我朋友,特意让他买了个新光屏去封口,结果人家压根不敢收,还一副你要谋害我的架势开了录像!你们想想,特供生里最嚣张的就是这个肖四方,连她都这么小心谨慎爱惜羽毛,那些见了我们头都不敢抬的特供生敢这么做?
李李李李跳跳:有一说一,楼上手速真快
平生最爱小乔:我槽你妈!你居然说老子是脑残!
必有提付:呃
彪子:这智商确实令人窒息
我有个脑残朋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丁小姐:草草草草,大家快去隔壁,真的反转了!!!
校园论坛首页刷新出了一个最新的帖子,标题就让人心猿意马按捺不住。
【纪实】我们是当时作证的女生,现在我们决定站出来道歉了
楼主:首先要和206寝室所有同学道歉,对不起,当时的我们说谎了。
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同学的重伤令我们心有余悸,而随即过来告诫我们不要乱说话的老师更让我们六神无主。当时,我们所有知情的学生都被集中到一个房间里,原本我和室友们都以为进来的老师是来向我们取证事发的经过,没想到他们上来就给我们安排了一个“经过”。
那个“经过”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赘述了,主要说说他们要求我们作伪证时的说辞吧。
他们说:还原真相固然是正确的行为,但绝不是最恰当的处理方式。段同学和云同学(也就是那两个动手的女生)本是好意拉架,让流民同学重伤纯属意外,但如果对外公布这样的真相,流民们是不会相信的,一定会说她们是故意而为,到时候容易挑起内外城的矛盾,影响不好。但如果说,是卢同学和流民同学打架的时候,一不小心致人重伤,再给当时在场的其他流民同学套上故意勒索的名头,这件事就会很普通地闹一阵,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恢复平静。
其实我们何尝不觉得这样的说辞荒唐,但当时的我们别无选择,因为在谈话的最后,老师跟我们强调了集体荣誉感,还强调了破坏集体团结的下场。
我们被吓住了,不敢说出真相,直到今天看到卢同学这么强硬的人走投无路在大家面前大哭,我们的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也害怕有一天,我们也会因为所谓的影响不好,而被这样不公的对待。因此我们选择站出来,还卢同学一个清白,也让真正的凶手得到惩罚。
那天是段同学和云同学下了狠手,明明只要把两人拉开就好,可她们在把人拉开后,还是选择了向流民同学下手!致人重伤的就是她们!我们愿拿家族荣光起誓,对上述所有言论负责!
这长长的几段话拉下来,泡在网上的学生们越看越震惊,越看越怒不可遏!
那两个女的居然串通校方这样欺骗他们!玩弄他们的感情!
学生们群情激愤,奔涌到院长信箱,一封又一封投诉邮件发送成功的同时,还抄送给了监察局的公共邮箱,甚至有个别出奇愤怒的,直接拨打了监察局的举报电话,实名举报克瑞斯学院院方徇私枉法,要求明察官彻查!
事情发生在周末,校方的反应速度较平时迟钝数倍,食堂的视频传遍校内网后,那两个女生及其家人才联系上院长。等整个团队都赶回学校,当时做了伪证的学生联名致歉帖已经发了出来,至此舆论战彻底翻盘,校方名誉回天乏术。
校长室。
一边是段飘飘一个劲儿擦眼泪,她的姐姐段飞飞低声安慰着,另一边是大发雷霆的云清,宽大的办公桌被她拍得震天响。
“快点澄清,说她们在撒谎,说这一切都是串通好的戏码!我和飘飘才是无辜的!”
威利院长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头痛地揉自己的眉心,“云小姐,现在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我们院方的信誉已经被为你发声的那则通告摧毁了……”
云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这是在怪我?”
女孩转头,朝身后的中年男人哭诉,“爸,他居然这么跟我说话!”
云父沉着脸,冷冷地看了威利一眼,“这么多年我们云家可没少为保住你这个院长之位捐钱,你现在这种作态,是要过河拆桥?”
他一开口就上升到这个高度,威利一个头两个大,压下心头的不耐烦温声道:“云总,不是我不愿意把这件事解决好,而是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把整个学院的非议都压下去。就算我咬死了不改通告,监察局的人一来,我就是不改也得改啊!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令爱主动站出来道歉赔偿……”
“要我道歉?!”云清尖叫起来,“做梦!”
云父也冷声道:“不可能,我们云家丢不起这个人。既然你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用我的办法了,你现在立刻把那些当事人叫到这里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一人给个一百万,他们还不改口!”
威利一怔,觉得不妥。
“云总你冷静一点,这要是买通了那确实就是花点钱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买不通,那就是罪加一等!网上视频大家都看了,先说那个替令爱背了黑锅的学生,她可是直接垫了一百多万急救费的,想必家境不差……”
云父不屑一顾,“一百万不行那就一千万,我就不信她不心动。”
威利见他如此固执,心头的火也冒了起来,默念了好几遍他们现在绑在一起,才耐着性子继续分析:“那就再说重伤的流民,这可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拿钱也未必压得住……”
“一个流民,面对诱惑能有多大的抵抗能力?”云父不想听了,“你不用再说废话,赶紧把人叫过来,再耽误下去,你这个院长也不用当了!”
威利没想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撕破脸了,“难道你以为监察局的人一来,我这个院长还能当下去?”
他现在都后悔死了,这些姓云的没一个善茬,他在这个位置上都替这家人擦了多少屁股了,早知道他就应该在云家人第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就把这些祸害给轰出去!
“好,你好得很!”云父气红了脸,转向站在旁边一语不发的特里,“他不愿意叫人,那你去叫,把这件事办好了,明年的院长换你当!”
特里心神一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当主任已有多年,早就想动一动了,只不过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以他的资历就算当了院长也坐不住这个位置,不如趁机卖个人情给姓云的……当然也不能落下威利的面子,两边讨好,到时候弄个副院长的空衔还是可以的。
于是他站出来,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院长,我觉得云总说的办法可行,要不这样,这件事就以我的名义去办,如果不成功,再做其他打算。”成功了一本万利,如果不行,反正出面敲打威胁学生的也是他,主任位置不保是肯定的,不如主动背了这口黑锅,到时候这两方人为了堵他的嘴,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官复原职……
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威利和云父的神色都缓和下来,无声同意了。
特里便整了整心情,准备请人。
谁知门都还没踏出去,校长室的门先被敲响了,也不等他们中有人回应,从里面锁上的大门就被暴力踹开,合金的门板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一个束着高马尾,五官隐约让人觉得熟悉的女人站在门外明亮的光线里,嘴角噙着冷笑,目光睥睨,“这么热闹?校长是哪个,没睡醒吗发的什么狗屁公告,差点给我把隔夜饭都恶心出来。”
威利下意识皱眉,“你是什么人,怎么……”
“秦总!”云父慌忙打断他的话,腆起笑容迎上去,“您怎么有空到学院来了?”
气恼威利不长眼的同时,他的心中渐渐涌出一股不安,如果秦总也是为同一件事而来……
秦如瞥了他一眼,又扫了在场两个女生几眼,挑起眉头,“不会这么凑巧,就是你女儿让我女儿背锅,还害得我家小如意哭那么惨吧?”
云父的冷汗瞬间下来了,那个叫卢意的女生,居然是这位的孩子!
怎么可能,如果她真的出身于这种家庭,又怎么会任由校方发布抹黑她的通告,又怎么会任由事情发酵至今而不去处理!这不应该!
“秦、秦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秦如双手环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误会?”
云父脸色惨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什么误会,难道说是以为秦总和卢郇元帅的女儿没权没势可以任人拿捏的误会吗!
想到这里,他只觉四肢麻痹眼前发黑,几欲昏倒。
从小跋扈惯了的云清发现自家父亲居然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面,不敢置信地大叫:“爸,你怎么回事?”
她这一张嘴提醒了云父,看着女儿愤怒的面孔,心一狠就是一巴掌甩过去,“住口!你这个不孝女,居然连爸爸也骗,你太令我失望了!”
云清被打懵了,后面的段飘飘也被吓得停止了哭泣,看着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云父,大气也不敢出。
秦如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这么惺惺作态也不怕把大家都恶心吐了,念在我们也算共事一场,这件事怎么处理,你自己拿个说法出来吧。要是让我满意呢,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要是我不满意,那就……按我的说法来。”
云父听出她话里的狠劲儿,知道事情注定无法善了,整个人都颓败下来,苦笑:“这件事是我们的错,我愿意把手头所有的股份无偿转让给您,并且让小女下跪道歉……您看可以吗?”
秦如不置可否,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云父闭上眼睛,咬牙加注:“我刚拿下的Y-664的矿藏恐怕是无力开采了,不如由您辛苦代劳?”他的心都在滴血,拿下这个矿光是关系疏通,搭进去的过路费就有上亿,更别提买下这一年开采权花费的资金,投进去的设备……
“行吧。”秦如满意了,冲他挥挥手,“现在就去办吧,哦对了,你女儿下跪道歉就不必了,我怕我家小如意再被恶心一次,以后上学都有阴影,你们消失就行。”
她在心中冷笑,既然小小年纪就选择了当个恶人,那就当到底吧,会道歉的恶人可不是一个好坏蛋。
云父不敢反驳,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女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校长室内的气氛压抑到滴出水来,威利掐了一把发软的大腿,赔笑道:“秦总,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我们立刻就把这两个学生开除,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闭嘴吧。”秦如掏了掏耳朵,“还没轮到你呢。”
段飘飘人闻言一抖,扑通一声就跪下来,哭嚎不止:“阿姨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让院长开除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是有眼色的,连云清的爸爸都怂成那个样子,这个女人肯定来头不小,她只有求饶一条路。
“打住,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一个孩子。”秦如走过去,抓着她的胳膊就把人拎起来,目光却看着旁边面容紧绷一语不发的段飞飞,“孩子不学好,家长至少得承担一半责任,我也不为难一个怕成这样的孩子,就只问你愿不愿意承担责任?”
段飞飞嘴里都咬破了,浓重的血腥味令她保持住了清醒,明白自己此时没有任何谈判余地,只能点头。
“是我们的责任,一定承担。”
“好!”秦如开口,“我家孩子的名誉损失补偿我从姓云的那里讨回来了,就不跟你们算了,但我家小如意为重伤的同学垫付医药费一百八十三万,这笔费用你们该不该承担?”
段飞飞不过是个普通讲师,家里背景也很普通,一百八十三万对云家来说是个小数目,对她家可不算,为了供妹妹上战斗系,家里的存款紧张不说,她的工资也要用来补贴家用。
一百八十三万,是要掏空她多年的积蓄!
可她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该,我可以现在转给你。”
秦如看着她肉痛的表情,心道可不能现在就扛不住,还没完呢。
“重伤的孩子日后的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该不该你们承担?”
段飞飞咬牙:“该,我会亲自登门道歉,给予补偿……”
“跟刚才那个孩子一样,道歉就不必了。”秦如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二等居民对上流民,后者敢让她道歉么?“我简单算了算,流民孩子生活水平相对低,就不用按照我家孩子的标准赔偿了,你就简单给她转个一百万意思意思吧。”
“一百万?!”段飞飞下意识大叫,“一个流民也值一百万?!她也配?!说到底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不过是孩子之间玩闹推卸了责任而已,道歉加上赔付医药费还不行?”
这种言论也真是让秦如眼界大开,“不过是孩子之间玩闹推卸了责任而已,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那个孩子要不是流民,你家的这个恐怕已经被关进监狱,判决书都要下来了!”
“可她就是个低贱、下等的流民!”段飞飞刻意放慢语速,把两个不堪的形容词咬得极重。
秦如看着她狰狞到没有一丝气度可言的脸,失望透顶,“你的思想怎么这么狭隘?年轻人,一个人的位置取决于他自身的成就,而不是祖宗的光辉,你有什么资格去侮辱一个群体?赔偿款你不愿意拿出来没有关系,那就走正规的程序吧,《星际公约》还没作废,以前那些腌臜事情判不了是因为没有二等居民担保出庭,这一次,我愿意代表流民……”
“等等!”威利稳不住了,他赔着笑脸上前一步,“秦总,给我一分钟时间,赔偿款这件事我负责解决,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如瞥了他一眼,摆摆手同意了。
她也没这多的时间在这里跟人多费口舌。
威利把眼底血红的段飞飞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人现在明摆着是同意私了,你非得闹到大家一起滚蛋的程度? ”
段飞飞惊愕地看着他,“你也威胁我?”
威利摇头,“是保护你,一百万赔偿款我替你出,答应她吧。”再这么闹下去,他这个院长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一百万保住了,段飞飞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走回到秦如面前,心不甘情不愿道:“我给。”
秦如看都懒得看她,“那现在就给了吧。”
段飞飞看向威利,后者点点头,直接给她转了一百万。
段飞飞阴着脸,当场和秦如刷了转账码,把合计二百八十三万赔偿款一起转了过去,“那一百万也给你了,你转交吧。”
“可以。”秦如查收到账后,松口气捋了一把长发,“这件事就这么结了,至于你们院方……我也不多加干涉,只要你们自己挺得过监察局的调查,那就这么算了。”
威利眼中一亮,忙道:“我向您保证,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跟我保证什么,跟监察局保证去吧。”秦如挥挥手,朝门口走去,快走出大门时又回过头来,面露警告,“我家小如意是个普通孩子,别让人打搅到她。”
“是是是。”素来威风的院长此刻恭敬地像只哈巴狗,恨不能汪两声转一圈再摇摇尾巴送她出门。
她离开后,威利看向段飞飞,语气恢复从容淡定:“带着你妹妹去办转学手续吧,她在学院里肯定是不能待了。”
段飞飞恨得咬破嘴唇,最后也只能带着妹妹黯然离开。
这个世界,钱权才是王道。
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只剩下主人和他的忠仆,威利只是淡淡地扫过去一眼,特里就垂下眼眸,主动开口:“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负起全责,请院长放心。”
威利吐出一口气,摆摆手,“那就去吧。”
这一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功成身退都已经回到寝室的四方卢意分别坐在自己的床上,一秒不停地刷校园论坛。
寝室里其他五位同胞仍尽职尽责地充当水军引导风向,干劲十足。
看着逐渐淹没在主流观点中的不同言论,肖四方心满意足地再一次点开食堂那段视频自我欣赏起来。
由于没有连接耳机,声音直接外放出来,惹得卢意高声抵制:“还嫌不够丢人吗?难看死了,关掉!”
“不丢人啊。”肖四方关了静音,继续看,“不用流血没有花钱就扭转了局面,这分明是我们的勋章呀。”
卢意沉默,经历上次的矛盾后,她学会了有话先在肚子里憋一会儿,不鲁莽开口。
半晌,她才臭着脸道:“我理解不了丢人换来的胜利哪里值得高兴,我宁愿流血宁愿花钱,你的这种思想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肖四方正看到她们俩扭打的精彩处,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摇头,“没办法理解的啦,前十七年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当下也处在不和的两个阶层里,别强求了,能做到相互尊重就好啦。”
相互尊重?
卢意心头的阴翳散去,茅塞顿开。
对啊,她干嘛这么关注流民的想法,了解原因后尊重对方不就好了,感同身受这种东西没必要啊。
刚想明白,一则短讯就发了进来,她两眼看完,喜形于色。
“ 搞定了,我妈妈帮我把医药费要回来了,把你的补偿款也要来了!”
肖四方疑惑地看向她:“你妈妈?”
寝室里的其他几人也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她,面露不解。
卢意得意一笑,抬起下巴,“我可不满足单单打赢一场舆论战,当然是该拿的都要拿回来。”
说着她爬下床,站在肖四方床位边上,直接拉过她的胳膊,“转账码给我。”
肖四方还在反思自己的想法还是稚嫩了,要记下这个案例扩充自己短浅的见识,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份环上操作,等钱转进来才回过神。
她一边去查余额,一边真诚地夸赞卢意:“你真厉害,我会向你学……”
声音戛然而止,她震惊地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两个零,又一次短浅了。
卢意翘着尾巴哼哼:“终于可以陪我痛快地打几场了。”
下次实战课,她要把这家伙打得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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