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季泽也逐渐熟悉了季青山的教学方式,早上讲解课文再让大家背诵,下午练习写字。
他们人小,手腕力道不足,因此也没练的太过,毕竟骨头还未长好,练得太厉害了会导致手臂出现问题。
如今季泽在学堂可以说是混得如鱼得水了,不仅给先生送了几次小龙虾,并且还成功地用小龙虾收买了一群崇拜他的小弟,虽然他认为是自己的学霸光环吸引的,因为他和别扭小孩顾云逸也能探讨几句语意深奥的句子。
今日下学,他和林狗蛋一起回到家,发现门口围了一堆人。
这几日季家二房在卖小龙虾还挣了钱的消息,在赵家村传遍了,每天都有不少人上门打探季泽他们家到底赚了多少钱。
但后来有人知道李氏卖的价格后回来说了,村里的人一片沸腾。
原来泥虾也可以这么挣钱!
甚至还有季泽学堂里的同窗的家人上门来买,在尝了那味道后总觉得吃不够,自己捉了几只泥虾回家弄,做出来的味道又不得劲,但自家小孩整天都缠着要吃,大人只好再去买。
十八文钱一斤的东西都比得上肉了,赵家村的村民们买回去后心痛归心痛,身体却很诚实,隔两天还得去季泽家买几只回去解解馋,但凑上去管人家要方子的人却是没有的,他们可没那么大脸。
不过有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季泽他大伯娘小赵氏,此刻正一脸温柔地劝说着李氏,“二弟妹,你将那小龙虾的方子交给咱家财,定是能赚更多银子的。到时候家财把方子献给酒楼的掌柜,说不得还能给狗娃子谋个好的差事。”
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李氏气急了眼,开口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别在我面前假好心,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能赚银子,难道把方子给了你那银子还能落到我兜里?老娘是傻了疯了才会干这种蠢事,想要方子做梦去吧!”
她啐了一口,继续道:“我们乖宝可不要那劳什子的差事,留给你们季家宝吧!老族长说了,咱乖宝是读书的好苗子,才几天他就把三字经学完了,你们家宝字还没认全呢!”
小赵氏不以为然,“弟妹不用为狗娃子说这些好话,他是万万不能和家宝比的。你还是快把小龙虾的方子交出来,我和三弟妹今日过来,公公和婆婆也是知道的。你不交出来,是想让大家知道季家二房不孝顺爹娘吗?”
她是真不在意季泽聪不聪明,她的小儿子可是镇上的李秀才亲口夸赞过的,他和当家的送了那么多银子过去,李秀才对家宝肯定会更加用心良苦。
百善孝为先,在古代不孝顺爹娘就属于“十恶不赦”,爹娘告到衙门,儿子就会受到刑罚。
旁边的林氏抚摸着肚子看好戏,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这方子迟早都会要过来的。
李氏气笑了。
“竟还给我扣个不孝顺的帽子,那你说说你们上房吃的小龙虾是不是咱家送的?怎么着,你的意思是爹娘还想把咱家的活路都给断了去?呵,说咱家不孝?不要忘了,我们二房一家是被你们赶出来的!我倒要看看告到衙门那里,官老爷会怎么判?”
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是啊,是啊,季家那两房的人好没道理,季大根腿都断了还被亲爹亲娘分出去单过。”
“我看他们挺孝顺的,每年的孝敬也没少,节礼也送了,季老根和老赵氏还想要啥?”
“心真狠,都说虎毒不食子……”
“这小龙虾的方子真要被抢了去,他们二房一家怎么活?狗娃子那般聪明,书恐怕也读不成了!”
“财帛动人心,为了钱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
林氏就没小赵氏那么委婉了,直接就道:“二嫂,你就说给不给?”
她一向不要脸,外人说闲话,她也不会少块肉。
李氏冷笑一声,“不给。”
林氏还未来得及发作,季宝根就带着季家宝和季家财赶了过来。
众人只听季家宝嚣张道:“哼!我就要吃小龙虾,你们必须把方子给我娘!我告诉你们,县令家的公子可是我的同窗,我们关系好着呢!不给我娘方子,我就让县令抽你们板子!”
嚯,众人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有人好奇地问:“家宝,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和县令大人家的小公子是同窗?小公子怎么不在县城里念书,跑我们镇上来了?”
一旁的季家财不屑道:“还不是因为县令的亲娘住在咱镇上。”
季家宝昂着头,气势汹汹,“我还要让县令把狗娃子抓起来!敢和我比读书,他识字吗!?”
季泽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气得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今日他才晓得极品这两个字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他娘以前面对这一家子恶心的人是如何撑过来的,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他现在实在是心疼他爹娘。
林狗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太过分了!我要揍他!”
季泽拦着他,自己走上前,且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动手打人。
他笑着出声道:“二哥,阿泽是个读书人,就算今日二哥这般对我,我也还是愿意叫你一声二哥,现下我只想问二哥几个问题,请回答我。”
李氏不想儿子被欺负,想将他扯到后面去,但季泽不知哪来的力气,就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接着,又听他厉声问:“就算你和县令家的公子是同窗,但就你这个样子你想让县令做什么他就会听你的吗?清官难断家务事可听过?你又以为你是谁,你才几岁,你有钱吗,你有才吗?你什么都不是,你连他儿子的玩伴都算不上,不过一个山野村夫的孩子。”
“再者,就算你有本事让县令大人知道,他也顶多会觉得这是我们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他若是听你的,就是徇私枉法,就是欺压良民,我们家是可以上告知府的。”
“还有,不要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掉进河里的。”他眼神突然间变得骇人。
季泽每问一个问题就上前一步,步步紧逼,他这些天字写得多,银尾鱼吃得多,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排一下毒,整个人外貌身形的变化肉眼可见。
两人站在一起,前者矮胖黑丑,狐假虎威,后者高瘦白皙,镇定自若,二者立刻高下立现。
季家宝被季泽的模样吓住,瞬间嘴巴一憋,大哭出声,“哇——”
“我要吃肉!我要吃小龙虾!”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学他娘撒泼打滚道。
季泽:“……?”回答我啊骚年。
“噗。”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季宝根黑着脸把小儿子拽起来,他不是不知道季泽在哄他儿子,但两人差距太大了,他不想继续丢脸。
哼,还上告知府,县令真要欺压百姓,你们怕是连赵家村都出不去。
“狗娃子,让你爹出来,方子给不给,你爹才能做主。”季宝根冷声道。
季泽面容冷漠,挑起嘴角,嘲讽地说:“大伯,我爹替你服徭役,腿断了,不能走路了,所以他现在出不来。”
李氏眼泛泪花,“苍天不公,这是欺负我们家没人啊!我要去找老族长来做主,要是你们真看不惯我们,把我们一家除族算了!”
她回头朝院子里大声喊:“小草儿,把门关上,谁也不准放进去打扰你爹!”
季小草听话地在里面锁了门,抽噎着道:“嗝,娘,我,我关好了,不让坏人进来!”
“婶子,说什么胡话?这又不是你家的错。”
“怎么能除族呢?你家狗娃子不读书了?以后没有族人撑腰可怎么行?”
“可是季家宗族现在也没人出来给他们撑腰……”
“啧啧,真不要脸。”
围观的人群也摇头叹息,季家大房的人也太欺负人了。
“娘,别哭,先生不会看着我们被欺负的。”季泽走过去牵着他娘的手,安慰道。
李氏心里一暖,他儿子才六岁,却能为她撑起一片天了。
弄成这场面,季宝根也是不愿意看到的,本来就是让婆娘去二房他们屋里头要方子,谁知道个个都是蠢的,在大门口闹得人尽皆知。
二弟在家里也没个动静,想必这次也是不会同意交出方子了,至于老族长,他是狗娃子的先生,虽然这么久都不管事了,但可能还真的会出面帮他们忙。
季宝根沉着脸思索一番,最后才道:“既然你们不愿给,那便算了吧。我先把话说在这里,将来不要怪我们不念旧情,今日你们不愿出手帮助我们家财与酒楼的掌柜交好,那么日后也别求到我们头上来!”
季泽唇角上扬,轻声道:“我们不稀罕,且耻与尔等见钱眼开的人为亲。”
脸皮撕破,季泽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还不准反抗不成,名声不好的也不是他家。
季宝根被自己侄子气得脸色发青,他感觉所有人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实在没脸,拉着季家宝训道:“走,哭什么哭,丢人现眼!”
小赵氏瞪他一眼,“骂我儿子干嘛!?”
季家财着急道:“爹,方子还要不要了?”
“滚滚滚!都给我回家去!”季宝根黑着脸大声吼道。
等他们走了,众人纷纷上来安慰李氏和季泽。
季泽真心感谢他们肯为自家说话,这次是这样,上次他娘请神婆也是这样,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都是热心肠,他不知要如何报答他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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