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什么问题了，不直接给我说，还要在私下讨论？”唐瑾扬声问。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唐大姐立刻出来，微笑着说：“就是你姐夫念书的事儿，他想拜书院里的段举人做老师，可惜他没有收徒的意思，我就想着问一下你这事成不成，成的话让你去问一下段举人能不能收你姐夫，他非要跟你见外呢。”

余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麻烦你。”

唐瑾懂了，他若是常科的进士及第，这种事不过是一句话儿的事，哪个举人不想与进士扯上点亲密关系？或许不用他说，就有举人主动想要收他姐夫为弟子。

现在他是童子科出身，多少都会有些被人看轻，人家会尊重他，在心里却未必会认可他。

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姐说他姐夫跟他见外，其实是体贴他的心情，不想让他感受到“大家不看重我这个状元”的状况，拿这句话掩饰这件事。

他笑道：“就算没有常科进士金贵，我也是要被人跪拜的朝廷命官，也改变了咱们唐家的地位，才不会理这些。”

唐大姐安静地笑了。

唐瑾详细地询问起了段夫子的情况。他去问一下真没什么，不答应也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主要是师同父，拜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考量很多事情。

唐瑾经过询问得知，段夫子四十六岁，中举十七年，在长安是很有名望的一位老师，人品德行都好。

北方文教比起南方差很多，满长安城也就几十个举人，这些人之间相互关联，要扯起来都能扯出一些关系，余家亲戚里也有举人，也问过，别人不想收徒你也没办法。

“我写个帖子，明天中午请他吃饭，你明天带过去给他，看他来不来。”唐瑾考虑了一下，答应下来。

唐瑾本来想打听一下这个夫子再做决定，他在长安城也有认识的举人，不过他时间有限，不能在长安待太久，想到余家的人都靠谱，想拜师不可能不打听清楚就做决定，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余逸更不好意思了，笑着道谢，唐大姐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会不会影响你什么？”

唐大姐刚才嘴上说问一下唐瑾，不过是对着余逸迟疑的态度做出的反应，她也担心唐瑾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唐瑾笑了：“能影响我什么啊，真不同意那也是不合适，他就算不同意也得客客气气的。”

事情先这么定下，余家父母知道这事高兴得很，余母满脸惊喜地向着余逸确认：“你弟真的答应帮忙？”这可不是问一句话的事，身份不同的人去问，人际关系也是老师会考量的地方。

余逸点头，余家父母只觉得压在心头难办的事一下子轻松了，整个人都浑身一轻。

余逸读书这么多年，已经过了科试，自然要再拜个老师努力一把，拼一拼乡试。

成功了或许就能得到锦绣前程，人生一片坦途，甚至将来有可能做官，与一个穷秀才是天差地别，这长安城的好老师就那么几个，哪个不是被权贵家盯得紧？他家根本就没那个人脉说动别人。

余父急得在家里踱步：“那这是不是要准备拜师礼？万一要是成了的话不好失了礼。”

“得备两份。”余母笑着应，解释着，“成的话还要感谢亲家，不成的话那是你儿愚钝，夫子不想收徒。”

唐瑾回去把这事给唐老爷子说了说，唐老爷子又问了唐二叔段举人这人，风评很好，也同意了这事。

是以第二天没有回家，早早的和余逸去书院。先让余逸进去送帖子，得了回复出来告诉他，不同意吃饭也事半点没戏他就去咸阳城了，同意的话他到时候就过去了。

余逸有些忐忑地把请帖给了段举人，还有些担心自己书院里这个从不徇私情的夫子斥责他不好好读书，净钻营一些旁门左道。

段举人看到请帖后惊讶极了，唐宣熠唐瑾？是他知道的那个唐瑾吗？他忍不住问：“是六年前……的那个唐状元？”“童子科”三个字，被他礼貌地隐去了。

童子科再比不得正科，唐瑾的名声在全省的读书人里也是如雷贯耳，人人皆知。一因他是开国至今秦省唯一的一个状元，二因他以最小的年龄摘得了最大的荣耀，六岁多就官拜六品的传奇使人津津乐道更加助长了他的名气。

余逸松了一口气，点头。他还怕段举人忘记了唐瑾的姓名，问他这人是谁。

段举人更加奇怪了：“你与他是什么关系？”怎么这请帖是从这个学生手里拿出来。

“他是我妻弟。”

段举人了然，确认般地问：“堂弟？”亲弟弟的话他应该听到过风声。

“亲弟弟。”余逸回答。

段举人讶然，有些无语地望着余逸。这孩子也太老实了吧，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你早说啊，你早说的话我可能早就收你为徒了。真当他是什么都不懂只认死理的老古板吗？

“那他这是……有什么事？”段举人打听，没事也不可能来给他送请帖请他吃饭。是收余逸为徒的事吗？上次来问的人可没有说过这层关系。

余逸被问得羞红了脸，吭吭哧哧地不好说出口，在段举人的目光下，狠下了心道：“是关于学生想拜您为师的事。”

段举人笑了。

唐瑾在外等着余逸的回复，连段举人也等来了，他请了假，早上不上课了。

唐瑾也不意外，他可是官身呢，认识他能把段举人的人际关系拓展到对方不能涉及到的地方和层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脑子正常，都不会拒绝认识他。

余家定的是书院外不远处的一个大店里的饭，没想到刚订好人就来了。

两方人闲聊一阵，唐瑾对段举人感觉挺好，没发现他有什么高傲的姿态，相处愉快，说起了正事。

段举人没从余父身上感受到不好的习性，认可了余逸，呵呵笑道：“难得大人看得起我，余逸他稳重低调不炫耀，是我喜欢的品行，以前只是想愉懒罢了。”

余父惊喜极了，自家发愁几个月走关系也办不到的事，亲家侄儿开个口竟然就成了，连连道谢。

几人一起吃茶聊天，段举人询问一些京城的事，唐瑾就询问一些长安城的事。读书人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学问上，唐瑾的知识储备让段举人吃惊，感叹道：“以你的学识，去考正科，也能拿个进士了。”

不管是奉承还是真心，也话听着总让人舒服。一个早上下来，段举人刷新了在余逸心里的印象，原本段夫子也会恭维人，原来段夫子笑起来竟然也能这么爽朗……这让余逸对段举人感觉亲近了不少。

饭钱段举人对唐瑾客气了一下，余父连忙说自己付过了，段举人更满意了，这余家人是拎得清的。

分开了以后，余逸跟父亲道别，和唐瑾一起离开。唐大姐回娘家，余逸要送回去，要是唐瑾直接接回去，会有闲言碎语。

唐瑾和唐二叔一家道别，先去了咸阳府邵远村外公家看望他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六年不见，唐瑾对于外公第二晟和舅舅们很是想念。

唐瑾大舅的长子第二麟更是激动，围着唐瑾转个不停，问东问西。两人当年在家长的带领下一起去京城考童子科，唐瑾与这个表兄的关系要比别的表弟关系好。

第二麟问起唐瑾的婚事，唐瑾笑道：“还没谈，应该会娶京城的哪位官家小姐。”

第二麟认同的点头：“以你的地位，的确只有官家小姐才配得上。”

而后晚上，第二麟便斥责他娘唐氏：“都说了不可能不可能，你非要我去问，这都几年了你还不死心？我一个举人的姐妹，还缺好婆家？”

唐氏噘了噘嘴：“他没定亲，我怎么就不能妄想一下了？要是真成了，你姐不就是官家太太？”

嘴里这样说着，唐氏也歇了将女儿嫁给唐瑾的心思。

唐瑾与外公家的亲人们聊了很久，晚上睡得晚。第二天吃过饭，就要分开。

第二晟送到了村子口，很舍不得，望着唐瑾的目光深远：“你们兄弟要多来往，要互相帮助。你生来稳重，你哥他要你帮着看顾一下。”

唐瑾点头应下，心下有些发酸。他外公已经过了六十岁了，算是长寿了，下次见面至少也得四年后了，那个时候人还在不在就难说了，这话相当于他外公对他说的遗言了。

第二晟欣慰地笑了，挥挥手：“走吧。”

“惠她娃！”唐瑾正要上车，一旁的一个叔祖父叫住了他。

唐瑾的母亲姓名是第二惠。

第二晟听到后，脸色变了变，想训堂弟，看到他可怜的样子，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唐瑾看过去，这个叔祖父老眼里含着眼光，祈求地望着他。

他外公是遗腹子，他曾外公也是独子，这个外叔公的爷爷和他外公的爷爷是亲兄弟，到他这里已经是第六代了，看着关系不亲近，可同一族里，能来往的亲人也就那么几个，关系挺好。

这次没有看见他的堂舅，他也能猜到一些。

他正了神色，问：“是被冤枉的么？”

汉高祖刘邦迁豪强改姓，原齐国贵族田广一族人多，田姓被改成了第一到第八姓！第二这个姓一点都不玛丽苏，它有历史渊源，绝对不是我为了猎奇才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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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是被冤枉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