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雕都督

孝武帝元修不满高欢专政,所以带着亲信万人西出关中投奔宇文泰。高欢多次上书劝止,派亲信拓跋焘等人去追,元修不听执意西行。到了关中被宇文泰软禁,亲信人马也被分散,不久被宇文泰秘密鸩杀。宇文泰另立元宝炬为帝,拓跋焘看出此人狠辣无情,痛心元氏之余,暗暗发誓,“我要你宇文家断子绝孙!”随即返回晋阳将事报于高欢。高欢说:“抛弃社稷果有此报。”另立元善见为帝,迁都邺城,北朝分裂成东西之势。

刘夫人老病在邺城逝世,刘义隆想着父母生前就若仇敌,遂不回彭城只在荥阳郑氏祖地安葬母亲,自己在旁结庐居丧。拓跋焘向高欢请沐休说了此事,高欢想起刘家母子当年厚待之情,赐绢百匹,良田百顷,刘义隆上表谢恩,高欢任他为汜水令,刘义隆请辞说:“五谷不分,刑名不清,军事不知,愧为民父母官。”

拓跋焘也在一旁说:“这县令事多操劳,还是给个闲品吧!”

高欢笑了笑,任刘珉为秘书郎。

拓跋焘替他谢恩,写信与刘义隆说:“今日果然秘书郎矣!”

刘义隆见书也无可奈何,只等服满再就任。

拓跋焘随高欢在晋阳,刘义隆在荥阳居丧,元琦珪一个人在邺城家中,自刘母去后家中丫头都辞去,只一个苍头守门,一个仆妇守灶。元琦珪正在庭中纺绩,突地天上掉下一只雁来,其人箭法非凡箭在雁颈贯入。元琦珪还没来得及回神,门外就有人拍门叫道:“我们都督的雁可在此?”

苍头见一群少年士兵吓得不敢开门,那伙人叫的越发大声。

斛律光喝住手下,见也是一座府院,心知也是官宦人家,在门外道,“在下射雁惊扰,府上问安。”

元琦珪拾了雁开了门,“都督落雁在此。”

斛律光见走出个荆钗布裙的秀丽女孩儿,也感意外,问:“这是谁家府上,你家没有主人吗?”

元琦珪还不知刘珉已被授秘书郎的事儿,只报出刘桃枝太原王督都的名号,斛律光一听笑了,“原来是他家,世子常说太原王妃好,没想他手下督都夫人也好!”看着元琦珪又想起刘桃枝是个武人只替她惋惜,瞥见庭中的纺车说:“高洋也不少富贵,对手下更是大方,怎么你身为主妇家中连个人都没有?要你亲自劳作!”

元琦珪解释说:“我不是他家主妇,我是陈留王孙女,家逢变故蒙其收留。”

“什么?”斛律光又惊又喜,“你是陈留王孙女?世子妃正在找你呢?”

“是世子妃?” 元琦珪带着疑虑跟着斛律光到了高澄府上,见了元仲华和元玉仪,三人喜极而泣,元仲华说:“我以为你不在了呢!你不知道明月在关中被杀了,蒺藜上吊自杀了。咱们一家七零八落好不可怜啊!”

元琦珪擦擦眼泪说:“我们能活着见面已是不易,姐姐身为世子妃不该为她们伤心。”

正说着话,高澄从外间进来,笑意盈盈朗声道:“听说又来了个好妹妹!”

元仲华瞬间神色惊慌,元玉仪立马娇声上前,“殿下回来了。”

元琦珪见来人是个少年男子风华照人,红颜玉面,弘雅谈笑,音容兼美。之前见斛律光已是俊朗不群,英秀少有,如今见来人仪容更在其之上真是世所未见。高澄捏着元玉仪的手打量着元琦珪说:“好,好,虽艳丽不及倒有些端秀和太原王妃是一个调调,我府中正缺这类女子,你们姐妹正好作伴伺候我。”

元琦珪听得这话便觉受侮,低下头行礼告辞。

“怎么你还不愿跟我吗?”高澄自长大成人不曾被女子冷待。

“我是孝文帝之后,陈留王之孙,如何以色侍人?” 元琦珪硬声道。

高澄哈哈大笑,“好女子,有身份,孝庄皇后广平王妃与我父为妾,你姐姐高阳王女不跟着我好好的吗?你问问她是跟我好,还是流落街头为倡为伎的好!”

元玉仪生气道:“你何必当我做筏,你嫌我,我走就是。“一面往外走,一面朝元仲华和元琦珪使眼色,元仲华会意上前说:”人各有志,她从小就有些呆气,不会伺候人,我们姐妹跟了你还不够吗?”

高澄拉着元玉仪坐下道:“你们不用唱双簧,我从不强人所难,你们这妹妹既有骨气我便放她走。”说着叫人吩咐说:“送元小姐出城,邺城官员一概不准收留。”

元仲华和元玉仪大惊失色,都说:“她一个女子出到城外无衣无食,居无定所,岂不是死路一条。”

“瞎说,城外百姓家女子不都好好的,要生路再回来找我就是了。”高澄自信道。

元仲华牵了牵元琦珪的袖子,叫了声:“妹妹。”

元琦珪从容不迫,“姐姐不必担心,首阳采薇也活人。”果真就出城去了。

斛律光得知此事悔之不迭,同高澄说:“你同一个女孩子呕什么气?她真若有失,我成什么人了。”

“你喜欢她啊!你找了带走吧!我最讨厌她这种清贵样子,公主王女,呸,狗屁!”高澄自负道:“你等着吧,不出三月她就回来了,她们这种人是忍饥挨饿,受贫受冻的吗?”

斛律光暗自摇头,“未必。”派人去找皆无音信,不觉过了半年一日同高澄上洹河围猎,众人见高空之上有一只大雕,纷纷张弓搭箭无一得中,那雕受惊飞得更高直入云端。高澄问斛律光:“你能中吗?”

斛律光引弓拉弦,策马飞身,一箭向天正中其颈,大雕像车轮一样盘旋着落入山林,“好!”众人齐声赞叹,高澄笑说:“以后该叫你落雕都督了。”

众人驰马入林鸟兽惊散,高澄见有拾柴山妇,在马上问:“拾得落雕否?”

那山妇背着柴草转身,高澄和斛律光都滞然无声,眼前女子衣衫褴缕面黄黑瘦,却神情凛冽不卑不亢,正是当日的元琦珪。

高澄也震惊了,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拾柴挖草,裹腹取暖。”

高澄想起了幼年在怀朔的日子,他母亲娄昭君本来是金娇玉贵的富家小姐,一眼看上了守城士卒的父亲,竹篱毛舍自甘心。后来父亲起兵,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妹们东躲西藏,织席割草,拾柴捡果。他为元琦珪动容了,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替你上宗籍入归本家。”

“元琦珪,小字光月。”

“好个元光月,高澄看向斛律光:”明月,她倒与你是一对儿了。“

斛律光下马谢恩:“下官愿以妻之。”

元琦珪半信半疑看着斛律光,斛律光上前郑重道,“我斛律光小字明月,请娶小姐为妻。”

上辈子,刘义隆和袁齐妫成了怨侣,所以这辈子她值得更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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