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中此时落针可闻,空气都静谧地有些可怕。
燕长芳说完这句话后就静静地看着穆宛,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隐没在暗处的玄时此刻眸子危险地眯起,十分不善地盯着燕长芳的身影,双手渐渐握紧。
燕长芳本以为会得到的反应无非是愤怒,指责和惊恐,但穆宛听完后只是挑了挑眉,平静地看着他:“哦?大人终于坦白了,我还以为会更久一点。”
这回轮到燕长芳不淡定了,他面露一丝惊讶:“你早就知道?”
穆宛十分自然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身体:“也不算早知道,只不过在大人选择坦白之前,我忽然想到,当时店里所有人都无暇脱身,并没有人前去报官。若说是陷害我的凶手报的官,却更加说不通,他们必定比其他人更害怕这件事闹大。既然不是我这边人报的官,也不是幕后之人干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大人早就知晓,不请自来了。”
燕长芳又恢复了那副冷淡自持的表情,只是眸子里多了几分欣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本官早就说过,你很聪明。”
“大人谬赞了,现在,能跟小女子讲讲到底是发生何事了吗?”穆宛相信,燕长芳对她本人并没有恶意,否则他就不会选择将她单独关在这里,又深夜独自前来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既然选择直接坦白一切,就说明他需要穆宛本人的配合和帮助。
那么,只能是一种可能,这件事另有隐情,而这隐情就连燕长芳也不得不从长计议,暗中部署,甚至不惜丢掉自己的官声,也要下这么一盘棋。
只是令穆宛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人会让堂堂一个县令殚思竭虑,出此下策呢?
燕长芳浅淡的琉璃眸如一潭深泉,缓缓开口:“穆姑娘,你可曾听说过飞鹰卫?”
飞鹰卫?
穆宛确实觉得十分耳熟,依稀好像听谁提过那么一句半句,想了想道:“我确实有所耳闻,听说飞鹰卫乃当今天子私人护卫,只听命于圣上一人,不涉党政权斗,只负责保卫皇家安全和调查一些隐秘事件,独立于六部三司之外,极为神秘。”
“不错,”燕长芳颔首,又缓缓道:“飞鹰卫的人员与踪迹一向是隐秘不宣的,可最近我发现柳州城来了不少武功高强之人人,若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些人便是飞鹰卫。”
“而根据密报,他们到此,是为了追杀一个人。”
此言一出,房梁上忽然传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磕碰了一下。
燕长芳循声看去,眼中显露出怀疑,穆宛见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忙询问道:“你方才说飞鹰卫来此是为了追杀一个人,柳州距离金陵路途遥远,是谁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燕长芳这才收回眼光,淡声道:“目前尚不确定,不过有风声传出,此人或许是某位王爷私子,身份非同等闲,我已收到密令需暗中保护此人,不过他行踪成谜,连擅于追踪的飞鹰卫都没能寻到他半点踪迹,我怕是也——穆姑娘,在下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哦?燕大人不妨先说说是什么忙?”穆宛自然不会一口答应下来,这小县令的手段她算是已经领教一二了,如今这下怕是挖坑等着她跳呢。
燕长芳面不改色:“我需要穆姑娘明日在公堂之上配合我演一出戏,我会将下毒的罪名暂时扣在你头上,而后定罪。”
“若我不答应呢?”
“本官在此承诺,你若应允,必会保你和你手下等人性命无虞,待此事一了,会替你澄清一切,如何?”
“听起来不怎么样。”穆宛摇了摇头,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县令大人,民女若是没理解错的话,你这算是**裸的威胁吗?我是个生意人,对于开门做生意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信誉,你燕大人如今轻飘飘一句话便要我拿上最重要的信誉,去赌一个未能完全有把握明朗的案件,怎么听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要知道,信誉这个东西一旦丢失了,可是很难培养起来的……”
燕长芳微微蹙眉,却还是耐心地退让了一步:“那穆姑娘的意思?”
穆宛一听这句便知道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不免勾唇一笑:“我可以帮燕大人这个忙,只是,民女牺牲都这么大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谁做嫁衣,这件小事燕大人应该不会不帮吧?”
燕长芳素冷的眸子轻眯,总觉得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第二日,公堂之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立于顶上,燕长芳一身官服,庄严肃重,端坐其上。外间围了不少百姓,皆伸长着脖子看着热闹。
穆宛被衙役带来的时候,方旭和李二已经跪在堂下,低着头。不过一日时间,二人已形容憔悴面色乌青,看来他俩的日子,也必定不太好过。
燕长芳端正望向来人,例行公事开口:“堂下所跪何人?”
穆宛轻挽衣裙,坦然下跪:“民女穆宛,参见大人。”
“穆宛,方旭二人皆指控你为主谋,你可有何要辩驳的?”
“当然有,民女要控告方旭李二蓄意构陷,伙同他人在民女所开店铺中下毒,残害无辜百姓,事后还想攀咬民女,请大人明查。”
方旭脸色阴狠,脸上的疤痕看起来如厉鬼一般狰狞,“明明是你指使我下毒,现在想撇个一干二净,没门!”
李二也害怕地看了眼堂上的燕长芳,随即凶恶道:“没错,是你花了银子串通我们做戏,一切都是你干的,我二人只是收钱办事罢了,什么都不知道。”
穆宛好笑地看着他们,无奈摇头:“李二,我实在很难想象你是怎么依靠这种智商活到现在的,方旭诬陷我的理由尚且站得住脚,你呢?我为什么要花钱雇你来我自己的店铺捣乱?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吃坏了人砸的难道不是我自己的招牌吗?我何苦要多此一举?”
“这……”李二眼神一片茫然,显然被问住了,幕后之人只叫他若被发现,便全力攀咬穆宛,反正要使她无法轻易脱身。可却没有教他怎么攀咬,如今这下可真算是把他给问住了。
方旭见状便急忙道:“大人,此女巧言善辩,明明是她交代我二人借此下毒来为她店铺造势,她便答应保下我二人,许我们银两,如今见事情闹大了便全然推脱,想撇个干净!大人,此女心思歹毒,您可万万不能听她蛊惑啊大人……”
穆宛回身朗声道:“大人,若民女真想如此,也不至于将此等重要之事委托他人,岂不是授人以柄?还望大人明查。”
李二急了:“你这臭娘们,还敢狡辩,信不信我……”
燕长芳面容清冷,一拍惊堂木:“够了。”
声音不大,但府衙外议论纷纷的百姓和李二他们立刻闭嘴了,不敢再有声张。
“此案本官已有决断,穆宛毒害百姓,罪不容赦,压入天牢,听候发落;方旭、李二虽不是主谋,但也是帮凶,不过念在其初犯,罚银百两以观后效,退堂吧。”
此言一出,就连方旭他们都感到诧异,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不知道到底是何情况,方才在公堂之上穆宛字字珠玑,可谓是将他们说的哑口无言,可如今穆宛反而要压入大牢,他们无罪释放?
这县令莫非真的睡糊涂了?
在县衙外观看的百姓也十分震惊,闻言不免开始求情:“大人,求您开恩啊,一定是弄错了,穆姑娘人这么好,又怎么会下毒害我们呢?”
“是啊是啊,还望大人明察,穆姑娘一定是有冤屈的呀。”
“公堂之上不得喧闹!此案本官已有决断,尔等不必在说,退堂!”
话音一落,穆宛便被衙役押了下去,方旭二人见状终于露出得意之色,喜不自胜。
等到人潮终于散去之后,一道人影默然立于原地。玄时阴沉着脸提剑站着,他看了眼还坐在上方的燕长芳,眼若寒霜:“她若有一分闪失,我必会取你性命。”
燕长芳听着威胁,神色如常:“自然不会。”
玄时便也不再多言,而是按照昨夜商量好的,与换上常服的燕长芳循着方旭他们二人离开的踪影,跟了上去。
话说方旭二人离开府衙已按捺不住雀跃的心,甚至觉得大局已定,不可能有什么差池了,于是便大摇大摆地走着,李二更是不加掩饰的高兴,倒是方旭还有些小心,查看了四周发现没有人跟上来,这才立刻快步向着城外奔去。
城外一座破庙内,方旭和李二进来后在门口挂上了一块布条,而后安静等了一会,不消片刻,一道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现身,嗓音粗哑。
“事都办妥了吗?”
李二谄媚道:“回大人,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那姓穆的已经被押进大牢了,瞧着,是永远翻不了身了。”
黑衣人立在暗处,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做的不错,我一定会向上级禀报,好好奖赏你们的。”说着手中拿出一锭金子。
李二嘿嘿笑着,说着奉承的话,全然不知危险地步步靠近,方旭则是本能感觉到不对,向后退了一步。果然黑衣人眼神一变,瞬间阴毒无比,手中的金子也一下翻转成了一柄利刃。
李二眼神惊恐,徒然增大,想逃跑却来不及了,下一秒,鲜血喷涌而出,黑衣人狠厉将利刃狠狠扎在了李二的喉管处。
“下地狱去领赏吧。”
李二捂着不断涌出血液的喉咙,眼珠子死命地往外蹦,嘴里发出难言的气声,像条濒死的鱼。
黑衣人又将嗜血的目光投向方旭,眼中尽是杀意,方旭小腿肚子吓得抽筋,整个人跌倒在地,不敢动弹。
等到他二人终于断了气闭眼,黑衣人才蹲下身,擦了擦刀上的血,嗤笑道:“蠢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跟我讨价还价,行了,差不多该回去交差了。”
黑衣人说完便想往外走,只是杀手的直觉令他本能地回头警戒,喝问:“谁?”
“恐怕,你交不了差了。”
黑衣人一愣,只见黑暗处走出一道修长身影,玄时抱剑而立,脸色森寒地看着他。
另一个方向,燕长芳一柄长剑执起,封死了他的退路,同样看死人一般望着他。
女主和她武力值max的男人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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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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