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开动将那些跟随他出来的人甩在身后,白屿清从窗户往后瞧,那些人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方向,倒是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车厢里很安静,几个乘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头到尾都没再转过头来看他,司机也是默默地开着车没有要跟他搭话的意思。
白屿清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闪而过的街道,走在路上的人形形色色,脸上都没有那诡异的微笑,好像只有跟他近距离靠近过的人才会发生变化。
这些人的确是有意识的,并且知道自己会逐渐异化,而且也知道越接近他异化的就越快,但是他们大概无力改变这一切,异化到尽头就是失去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小孩子总是心思单纯,妞妞帮他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那车上这些人呢?为什么要帮他?
白屿清转过头看向司机的方向,问道:“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司机转动方向盘的手捏紧了一下,他的唇角同样上翘着,眼中却是沉着而饱含痛苦的。
“总有人是不愿意同流合污的。”
他们只想尽全力保持清醒的自我。
公交车无视导航提示与报站声开到白屿清公司楼下时已经是七点五十了,司机打开了后门一句话都没说。
白屿清从后门下了车又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然后走进了公司大楼。
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阵营?这些他认为对立阵营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思想帮助他,并没有类似必须的任务,比如接近他快速异化。
大楼内上行的电梯有三台,其中左右两台前都等着很多人,只有中央那台空着而且一直停在一层。
白屿清走进大楼的一瞬间,电梯前所有的视线就朝他看了过来,瞬时的万众瞩目让他感觉有些不适,人群中有不少记忆中的熟面孔,是他公司的同事。
他们看着他,然后唇角慢慢扬起,一些人脚步向前微微挪动,想要靠近他一些,还有人直接进了刚刚打开的电梯隔绝了这片因他到来而变得有些紧绷的空气。
“屿清!”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朝他招手,“快过来,电梯要来了,别忘了咱们八点开会!”
白屿清看了一下时间,七点五十三,他被盯上了,不论坐电梯还是走楼梯跟上来的人都不是小数,而且他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安全通道的字样,中央的电梯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随着那个年轻男人话音刚落,无人问津的电梯缓缓打开了门。
不出所料,白屿清刚进入电梯身后就跟着涌进来一堆人,拥簇着把他挤到了角落而且还在不断往里挤着,电梯核定载人数仿佛是个摆设,不管上了多少人都没有响起超载的警报。
白屿清眉头皱的死紧,起初喊他的年轻男人紧紧贴在他身上让他全身都很抗拒,但好在他在呈三角形的角落里,除了这个人也没有其他人再挤在他身上。
忍无可忍,那就不忍,白屿清冷眼看着那个年轻男人瞳仁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圈伸手摁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离自己。
“要不然我下去给你们让地方慢慢挤?”
电梯内的嘈杂瞬间消失,随着白屿清的动作电梯门口的一个人被挤了出去,原本还想往上挤却被电梯口的人联合推了下去,竟是不让人再上来了,那人不甘心却也只能看着面前的电梯门慢慢关闭。
“疼疼疼,放开……”年轻男人的肩膀还在白屿清的手里,他的脸上充满痛苦,显然是被白屿清的力气制裁着。
白屿清冷声道:“能好好站着了?”
年轻男人倒吸着冷气,忙道:“能能能。”
白屿清收回手,现在的他能对这些人造成伤害,那就证明至少在这个时候这些人还是普通人类的体质。
电梯很快就到了四楼,因为之前的震慑电梯里的人一下散了个干净,白屿清畅通无阻的走了出来,年轻男人揉着自己的肩膀脸上还有痛苦之色,显然后遗症还未消,他有些畏惧的看了白屿清一眼,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了白屿清身后。
会议室就在4楼走廊的尽头,双扇门大大敞开着,里面坐满了乌泱泱的人,比起说这是一个会议室来这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型的演讲厅,座椅一排一排的连着,前后空隙很小,几乎是扎堆聚在一起,白屿清一眼就看见了房间最中央空着的那个座位,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座位就是给他留的,甚至应该写着他的名字。
好一场鸿门宴。
如果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这些与他长时间共处一地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白屿清走进会议室,果不其然就有人叫他的名字。
“白屿清,你的位置在这里!”
不能在这里呆太长的时间。
白屿清沉着一双眸子抬步朝那个位置走去,短信里强调着不允许迟到就证明他一定要来这里并且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用来加快一部分人的异化速度,但是这个时间却没有固定,那是不是说明他只要来了这里呆上几分钟就可以随时离开?
嗡——
白屿清刚坐下喇叭里就传出调试话筒的嗡鸣声,他朝前方的台子望去,发现一个人站在主持台后边,那是一个中年人,手中摆弄着固定话筒有些不太熟练。
“喂喂喂。”
中年人试了一下音又抬头环视了底下一圈,视线在白屿清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抬手做了个手势,会议室内的灯光骤然暗了下去,投影灯在后方散发着白色的光线,会议室的门同时被关紧。
大屏幕上出现了几行字,是关于金融的讲座课题,白屿清看了看四周,周围人的脸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我前几天去进修时讲座老师用到的课件,我把它买了下来带回来跟你们一起分享,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对待这次会议,从开始到结束大概一个小时,在这期间我不希望看到有人离开这里,结束后大家可以选择回去工作或者留下和我讨论一下关于未来工作怎样展开的想法。”
一个小时。
白屿清将手放于翘起的膝盖上,尽量避免接触到身边的人,这是固定时间,也就是不论如何,看上去他都必须在这里呆上一个小时。
如果拒绝的话会发生什么?
这些人规定的必须来,必须留下是他们为了自己更快异化定的必须还是这个试验场规定的必须?
这两种必须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前者他可以拒绝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安全时间,即使拒绝他们也留不住他,后者则是强制的执行,若是拒绝恐怕会发生让他不想看见的结果。
比如——异化速度飞速加快或者直接异化完成出现第一个怪物。
白屿清垂下眸子,心思在赌与不赌之间转了个来回,已知接近他会加快异化速度,而他猜测会在最后一天倒计时的时候出现第一批异化成功的怪物,但是这个怪物具体出现的时间他并不确定,如果有异化迅速的会不会提早出现?
怪物会阻止他离开这里,提早出现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可是既然倒计时是五天,那就证明怪物是可以被他抵抗的,也就是说能打,时间越长出现的怪物就越多,不论如何,越靠近倒计时结束才会越危险,现在探知一下虚实也未尝不可。
主持台上中年人一句一句念着课件上的话,其中还穿插着自己的见解,白屿清在昏暗中站起身,投影灯照射在他背上让前方的幕布上留下一道人形阴影,中年人声音骤停,白屿清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朝他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微微勾唇,恍若不知的对身边的人轻声道:“借过。”
身边的人没有动只是仰头看他。
“会议期间不允许有人离开。”喇叭里传出中年人平直的声音。
灯光大亮,白屿清微微眯了下眼睛,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失去了某种生理本能,同时被太多人直勾勾的盯着是一件非常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件事,白屿清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但他想要的结果还没有探知出来,或者说不够确定,于是他直接抬腿打算借着腿长的优势直接从空隙中迈出去。
“会议期间不允许有人离开。”喇叭里再次传出中年人的声音,比之前多了阴冷与诡异。
白屿清抬头看过去,中年人紧紧盯着他,眼睛中瞳仁慢慢缩成一个小点,好像只剩下了眼白,唇边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边,整个嘴巴都是血红的颜色,看起来猎奇又恐怖。
第二次重复之后中年人肉眼可见的瞬间异化,白屿清眸光一凝,他收回腿站直,这是整个试验场让他遵守的规矩。
“我没有要离开。”白屿清看着异化太多的中年人道:“我只是想换个座位,这也是不允许的吗?”
中年人用那看起来仅剩眼白的眼睛看着白屿清,半晌,瞳仁渐渐恢复,“每个座位上都写着名字,没有空位可以进行更换。”
白屿清重新坐了下来。
会议室的灯光再次熄灭,身上如芒在刺的视线骤然消失,中年人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白屿清钻了一个空子,他仅仅说了借过和做出了要离开的行为,但是并没有直接说要离开,谁也不知道他起来要干什么,只是本能的就以为他要离开这里,触发警告之后再加以否定,果然,在没有明确规定除了离开这里的规则外做的其他事情试验场并没有判断他破坏规则,那个异化的人也恢复了瞬间异化之前的样子。
风险与收益并存,他赌对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虚幻与真实19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