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讲故事的时候实在是极具说服力，波本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些瞬间，他被苏维翁白说服了。

情报员波本比学生时代和入职初期都更认真地复习了克格勃的主导思想、历史沿革、运行方式，并且反复重新说服自己，苏维翁白那家伙根本是胡说八道。

“我其实还蛮欣赏他的。”在造谣传谣行为被波本制止多次之后，苏维翁白对这位队友敞开心扉，“对亡者如此忠诚，对理想和信念如此……”

“够了。”波本叹气，“别再讲你那个超级特工故事了。”

“这不是超级特工故事，这是个爱情故事。”苏维翁白用诗朗诵的语调浮夸地说道，“有关一个忠贞的未亡人和他永远不能实现的理想……”

波本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幻想自己狠踩一脚急刹、苏维翁白立即从车前窗飞走。

副驾驶上的贝尔摩德倒是心情不错：“你还真是个有趣的新人。”

“新人？亲爱的……”苏维翁白通过后视镜给贝尔摩德一个飞吻，“所谓倾盖如故——我自认为已经跟你是老朋友了。”

“哦？”贝尔摩德没有回应那个飞吻，“就像你对琴酒的了解已经深刻到认为他是克格勃那样？”

“他那种冷冰冰的气质当然啦……”苏维翁白甜甜一笑，“但那种特工组织怎么可能存在你这样的风情。”

贝尔摩德乐不可支。

波本瞥了一眼贝尔摩德，遗憾地发现她系了安全带——不然她们两个可以一起从车前窗飞走。

他们三人之所以出现在同一辆车上，是因为一个任务，这个任务跟琴酒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苏维翁白只要一有机会就给任何人讲她的“琴酒克格勃论”，自然没有放过贝尔摩德的道理。

对贝尔摩德来说这只是个有趣的新人在讲一个好笑的笑话，但对波本而言，他听到的是一个不断更新完善、已经快要升级到5.0或者8.0版本的传奇故事。

苏维翁白不应该来做什么□□情报人员。波本心想。她去写小说要有前途得多。

“你应该庆幸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跟琴酒合作过任何任务。”贝尔摩德说，“那个家伙对自己人也不会手软的。”

波本没来得及打断贝尔摩德，果然苏维翁白得意地笑起来，从后视镜给他使眼色：“我怎么说的来着！”

波本：……

贝尔摩德面露疑问。

“够了……”在苏维翁白开始大谈特谈“克格勃的前身是如何肃反*1”之前，波本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故事讲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要忘记今天的任务。”

苏维翁白耸耸肩，依言安静下来。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个轻度武装的地方性小型社团，苏维翁白通过前面的回档知道这件事的前因，故作懵懂地波本任务内容是什么。

“朗姆希望他们退出这个地区。”波本答道。

苏维翁白诧异：“这点事还需要动用您这样的奇兵吗？”

波本刚想回答，就发现她的脸朝向的是贝尔摩德，而后者懒洋洋地答道：“我只是无聊想找点事做。”*2

“倒不是想冷落您……”苏维翁白扭头对波本说，“但是朗姆老大给您的任务一直都很莫名其妙。”

波本：……倒也是。

苏维翁白提起朗姆时那种不以为然的语气让贝尔摩德投来微妙的眼神：“我还以为你是朗姆那家伙的亲信呢。”

苏维翁白耸耸肩：“我是个职场菜鸟，他是我的废物上级，而您二位才是我工作中真正能仰赖的可靠队友。”

贝尔摩德：……

波本微笑起来：“鉴于我们未来可能的合作，你最好快点习惯这家伙。”

犬神会*3其实是个规模很小的帮会，波本和贝尔摩德也不知道朗姆对他们的意见到底从何而来，反正解决他们的方式很简单：波本轻而易举就搞到了他们头目私藏武器的证据。

“就算跟组织比起来很弱小，但他们毕竟也是帮会，这点违法乱纪的证据就能逼迫他们让出大本营了吗？”趁着贝尔摩德易容变装的功夫，苏维翁白对波本嘀嘀咕咕的，“波本前辈，极道分子也是有自尊的。”

波本横了她一眼，明知她只是在没话找话，完全懒得解释。

“真冷漠啊波本前辈，不管看在什么份儿上都应该对我更好一点吧？”苏维翁白继续嘀嘀咕咕，“不是都说了吗，极道分子也有自尊的。”

极道分子波本：……

车里走出一个在极道行业中几乎可以算是毫无特色的西装墨镜男子，变装完成的贝尔摩德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似的站在苏维翁白身后。

苏维翁白两眼一亮，挺直了腰板：“怎么，今天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带着绅士保镖和情报员小弟来抢夺地盘吗？”

波本面无表情地按了按太阳穴。

诚然这两个女人犯起戏瘾来非常令人头痛，但他们今天确实不能暴露自己大型跨国犯罪组织成员的身份。

朗姆需要犬神会地盘短时间内安静无事，对一个地方性的小社团而言，黑暗组织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听说一个强得超出认知的犯罪组织突然要出手对付他们，犬神会根本不会当真，反而会觉得说这种话的人是来找茬的神经病。

一个规模略大于他们、实力略强于他们并且手中有他们致命把柄的敌对社团，才能让犬神会认真谨慎地对待，才能满足朗姆那不知所谓的要求。

不说犬神会作何感想，来执行任务的三个黑暗组织成员自己都觉得这事滑稽又可疑，苏维翁白把怀疑和取笑宣之于口，波本和贝尔摩德也对这个任务各有思量。

因为波本很有礼貌地提前预约了见面的缘故，犬神会有个外形非常符合极道分子刻板印象的纹身大哥来迎接。

他一脸桀骜地叼着烟，衬衫领口大敞，露出花里胡哨的纹身，有着这么一副很能体现个人精神世界和人生追求的外表。

大小姐苏维翁白站在保镖贝尔摩德身后，保镖贝尔摩德摆出忠诚保护的姿态，情报小弟波本出发之前就知道今天的队友一点都不可靠，十分自觉地上前交涉。

刻板大哥好似内心有一套标准操作手册什么的，先是嘲笑了波本的外形，然后讥讽了苏维翁白的性别，最后上下打量贝尔摩德，露出一点点忌惮的神色，嘴却很硬：“……这么一脸正义的样子，你难道是个条子吗？”

三人：……

“让朗姆如临大敌的就是这种货色吗？”苏维翁白喃喃，“我感觉整个组织都廉价了。”

两人：……

刻板大哥完成了这些加深刻板印象的行为之后，带着他们进入了犬神会的基地：一座挂了好几个广告牌的三层小楼。

苏维翁白一路四下打量，这座小楼名义上属于一家外贸公司，又把整个二层租给了一家事务所（主营讨债业务），通向三层的楼梯她没有看到，多半隐藏在事务所的社长办公室里，显然外贸公司和事务所都不过是犬神会的画皮，而犬神会的核心业务就藏在这栋楼的三层。

“说真的，犬神会到底是以什么为生？”她冷不丁开口问。

刻板大哥诧异回头：“什么？”

“讨债养得活这么多人吗？”苏维翁白故作不解，“我说的不对吗？你们总得有点什么特色业务吧——麻药？军火？绑架勒索？”

“喂你这个……”刻板大哥沉下脸色，“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

苏维翁白两手一摊：“我们三个也没有不打男人的原则。”

波本和贝尔摩德：……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在打开同行之间的话题而已。”苏维翁白示意谈话对象放轻松，“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特色业务。”

“……大小姐。”贝尔摩德迫不得已出声阻拦，“这种事……”

刻板大哥看看贝尔摩德又看看苏维翁白。

“安啦，说出来又怎样——我们卖假药。”苏维翁白诚恳地说，“十全大补丸——只要一粒就永葆青春哦！”

波本和贝尔摩德：……

刻板大哥显然没有领会到她的幽默，甚至可能没意识到她这句话里存在幽默的成分。

他觉得苏维翁白是个傻子。

“……怎么会有人买那种药。”他看看脸色不好的“条子保镖”和“狗腿子”，冷笑起来，“靠这种东西经营社团？别胡说八道了，既然是同行之间的话题，你不如还是说说麻药、军火和绑架勒索的部分吧。”

“那都是细枝末节……”苏维翁白撇嘴，“麻药和军火的最终买家无非是瘾君子和暴力分子，绑架勒索的安全目标也都是社会边缘人士，只要上升到工薪阶层就很容易招来警察，都是事倍功半的营生。”

两个社团分子听她高谈阔论，出于各自的原因不想或者无法开口反驳。

苏维翁白竖起食指，虚空指点江山：“然而卖假药就不一样了……有钱有势的人最怕失去什么？是青春。你以为我们只是在卖一颗塞了淀粉的胶囊吗？不是的，我们是在贩卖这些有钱人内心最深的渴望。”

“……人会为了自己最深的渴望付出多少钱你知道吗？”苏维翁白盛气凌人地看了那刻板大哥一眼，“做小生意的人怎么可能理解。”

刻板大哥：……

*1 一些历史事件的影响其实要到很久之后才能完全显现，再者我一直感觉人对古代历史比较容易客观看待，对近现代史则不然，事关己身，立场先行，很容易自我投射（很多人还站错立场、投错对象），所以我觉得人其实很难对近现代史做出完全正确客观的评价。

*2 这里时间线设定是在原作波本出场前后，波本跟贝尔摩德已经接上头。

*3 找了个看起来有点气势的日本姓氏瞎起的名。

之前水群的时候误会一位群友在语言攻击其他人，当场踢了，踢完五分钟想了想，发现被踢的这位群友的发言似乎并不是指向群成员，而是代入话题中心的角色在发言……

想再加回来，发现加不上那位遭踢的群友了。

很尴尬，很抱歉，踢错了对不起！

前阵子犯了支气管炎，天气暖和之后情况应该能好点。

大家新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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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173 65th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