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日野雅史向诸伏景光许诺一般,两天后他就离开了研究所,没有参与进对方的行动。同样的也没有试图阻拦。
两天之后,郊外的荒地上燃起一片大火,庞大的火势在寒冬加持下扫过了寂寥的荒草原,被烤焦的泥土散发出蛋白质的清香,火舌舞动的声音与风声混杂在一起,滋滋作响。
被埋在地下的罪恶街市终于向世人露出了它的模样,诸伏景光在操作室引爆研究所用于保密的装置自爆前,还不忘放出那些被囚禁了或多或少时日的实验体,一个个过去为他们打开囚笼,告诉他们“你自由了”。
在绝望中沉浮的人们骤然得到自由,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神思还算清明的人大喊一声“走”,所有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外头冲去。
门禁已经完全没有作用了,所有大门都敞开着,一行人穿过往日不可逾越的大门,穿过那些带给他们痛苦的实验室,几个年龄小的畏缩着躲在人后,从离得远一点的地方走过去。
来到地面上,和提早接到报警赶来的一伙警察汇合,借到电话打给家人后又哭又笑。
此时身后发出轰地一声巨响,一阵气浪扩散,把他们向前推得一个踉跄,全部扑倒在地。警察们打开对讲机,在嗡嗡的电流声中汇报现场的情况。
实验体们回过头,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压在他们心上沉甸甸的噩梦就这样消逝在眼前,至此化作一捧烟灰。
一场大火结束了一切,连同某个人十一年的规划和妄想,全部被埋葬在那座废墟之下了。
当被救下来的人们后知后觉要向施救的同伴道谢时,那个有着蓝色猫眼的男子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消散在冬日的寒风中。
“没准是毘沙门天派下使者来救我们了。”在实验体时期发展了虔诚信仰的人向他幻想中的天神祷告。
闻风而来的记者拍下了惊魂未定的实验体们的采访,喜滋滋地以为搞到了一个大新闻,没想到一回去就被上司要求销毁。
但他们的销毁没起到什么作用,这份珍贵的资料很快传到了有心之人的手中。
他不离开,难道要等着组织上门来抓吗?
霞多丽百无聊赖地滚动着鼠标,一目十行地浏览这些繁杂的信息,在心中回答大概是要写在标题栏的问题——神秘男子救人后离奇失踪为哪般?
这行本该用花里胡哨的花体字加粗标出的标题,因为成了废稿,现在也就可怜巴巴地站着一行的位置。
冰冷的蓝光打在他冷漠的脸上,显得他像一座棱角分明的石雕。
“就这些东西了,想看得详细你就自己翻吧。”资料翻到了底端,霞多丽把鼠标一丢,把位置让给对方。
“只有这么多?”
琴酒没有坐下,而是选择俯下身,一手接过鼠标,一手按在霞多丽肩膀上,制止对方的动作。
他的视线在显示屏上来回移动,像冰冷的毒蛇信子在其上一寸寸舔过,飞快地阅读了一遍内容,确认没有遗漏信息。
“拜托拜托拜托——你还要怎样啊?我那天可没在研究所,这事和我可没关系。”
“可我不觉得你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组织现在开始流行主观臆断判案法了嘛?还是说琴酒大人认定了我有罪,我就得去审讯室走一趟了?”霞多丽语气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油嘴滑舌,你倒是在情报组学了不少没用的东西,”琴酒看完后冷哼一声,指骨在桌上一敲,直起身体,另一只手拿着的枪往霞多丽后脑门上一顶,但没开保险。“关键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他不是你要过来的人吗?偏偏就你不在的时候,他就跑了出来,留你一人毫发无损?”
咋咋呼呼的霞多丽安静下来,恢复了以往做个表情都嫌累的状态,也不管顶在后脑门上的枪口,神情恹恹地开口辩解。
“我又不是全天待在实验室里的研究狂人。除了之前半个月左右为了实验进度留在研究所,我待在实验室内和实验室外的时间是对半分的。而且我那时要是在研究所内,八成就是他手上的那个人质了。”
霞多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木桌上急促地敲了两下,表示着他不耐的心情。
“你不也看到了?他挟持了有权限的研究员,打开了档案室的大门,得到了研究所的平面图。我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整天盯着研究所的监控,在发现不对的时候英明神武地冲出来制止他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与此事脱不开关系,但他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咬死了自己与此事无关,做出一副有理的气势,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琴酒。
“也不知道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霞多丽哀叹连连,声音轻缓,“我图什么呢?为了个不值钱的实验体,要把我自己的研究所给作掉,还要把我自己赔进去,我脑子有病才会那么做。”
“你也看到了,最近账上实验体的损耗非常高,实验进入了非常麻烦的阶段,我们得花点人命去填平这个窟窿。每月送来的实验体指标不够用,我又有那样的权利,亲身上阵去找一些身体健康合格的实验体,有问题吗?”
“可现在实验进度全部被火烧毁了,相关人员也被带走了,只有几个核心人物用逃生通道转移,实验就要推进不下去了。”
“我可不信那群老不死的没带上重要资料走。”霞多丽翻了个露骨的白眼。
如果他们意识足够清醒还想保命,就应该知道在组织眼里那些资料的地位比他们更重要。他们都没取得代号,没有那些资料,组织见了他们只会直接灭口。
“他们的确带了,但这与你的过错和疏忽没有关系。”
霞多丽沉默了,琴酒说得没错,他们准备找一个推出去背锅,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作为研究所最高负责人的自己。
不管这件事到底与霞多丽有没有关系,他都必然被打上有罪的标签,并且十之**,将要失去在研究组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
琴酒意味不明地盯着霞多丽露出的后颈,像看着餐盘上的一只烤鸭开口求饶,负隅顽抗,滑稽可笑。
他这位相性不合的老搭档的确不适合去做什么卧底任务,他想。
当初听说自己被分配到的搭档是个被绑来的实验体,还愚钝地被前搭档耍了几个月,他恼火信奉孤狼的自己将不可避免地被拖后腿,决定在对方得到代号前抢先将他解决。
直到第一次和还没得到代号的霞多丽见面,黑泽阵肯定这是个相当适合黑暗的人。不论是行动组,还是研究组的任务,他都完成地毫无心理芥蒂。
他是从组织的训练营出来的,不同于新搭档,在正式进行任务前已经经过血与火的锤炼和打磨,有了足够多的经验。
组织成员对于杀人一事的态度大部分分为两种,一是工作必要的麻木,一是享受过程的快感,或者像黑泽阵一样介于二者之间。
但很少有霞多丽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漠不关心,不如说是高高在上,不在同一纬度的傲慢。
就像天真的孩童轻易且好奇地揉碎蚂蚁的身体,黑泽阵想。
霞多丽大概并不把身边的人与自己当作同类,对于他来说,手下的实验体是小白鼠兔子还是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组织的大部分研究员都能做到这一点,但在霞多丽眼中,研究所内的实验体和走在研究所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除此以外,空无一人。
霞多丽第一次尝试审讯叛徒失败,还是黑泽阵来接的场子,正撞上他坐在人身上一刀刀往□□上割,动作强势有力,神情却有点出神,似乎不分场合地在这种时候神游天外。
和他对上视线的一刻,黑泽阵想,他可能是在想今天的晚饭吃什么也说不定。
天真得可笑,又傲慢得可怕,自以为神明地俯瞰着手下的这些玩具,摆弄它们,在他心中没有人能与他走到同一高度。
黑暗中需要的就是这些品质,需要他仔细,需要他多疑,需要他冷漠,在这里这些词与聪慧同源。
拥有这样性格的人,就算组织不找上他,也不可能过上什么安宁平静的日子。大抵也是在某个黑色角落里发光发热,肆意喷洒自己的墨水。
但这些精致利己的品质在光明中并不适用,披着羊皮的狼总会被识破,被掀开伪装的那一刻,露出腐烂的内里。
琴酒原以为,霞多丽会很快被掀开伪装,慌不择路地跑回他的研究组。
没想到那群条子们这么不长眼,让霞多丽以那破烂的演技在警视厅留了四年,居然真的让他潜了下去。
他把这当条子的笑料嘲笑了四年,一直到两个月前还是如此。如果让那群警察看到霞多丽杀死那只老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他们会做出怎样有趣的反应呢?琴酒忍不住恶趣味地想。
但今天他被委任来调查这件事,才发觉卧底任务对这个自诩神明的家伙来说影响太大了。
霞多丽眼里不再是空无一人了。
他失去了那种支撑他在组织里存活下来,然后向上攀爬的特质。
琴酒打开自己手上提着的黑色手提箱,从中取出两管粉红色的药剂,隔着黑色手套摩挲了几把。
“BW1563。”他沉声报上了药剂的名字。
“你要给我注射这东西?”霞多丽很快记起这是自己给琴酒的药剂,他挑了挑眉,视线落在粉红色的试剂上,不满地嚷嚷:“你要用我研发的东西来对付我?”
“如你所愿,正好来帮你试试药。”
琴酒紧盯着霞多丽的表情,试图从中分辨出什么。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除了对于自己被要求试药的不满,霞多丽脸上并没有露出紧张等他想窥见的神色。
为什么又爆字数了啊
第二卷快完了,我还要赶完去赶别的ddl,为了收尾第二卷进度落了好多
今天尝试了在蛋挞芯里混入红茶,结果做出来的蛋挞没有味道
我弟说这样的蛋挞吃起来有奶的香甜和茶的醇厚,我觉得他在诓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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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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