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
研究员拆开手枪,检查过每个零件后,又一一装回去。
他慢条斯理地一颗颗装上子弹,拉桶套上膛,抬头看向五十米外的靶子,眼睛微微眯起,显得更加渗人,像只慵懒的黑豹。
举枪,瞄准,射击。
然后重复这个动作。
他开了五枪,正对着他的靶子上的十环就多出了五个洞。
他放下枪,弹壳掉在地上,咯噔作响。
“你要来试试吗?”研究员观望了一下自己的战绩,转头问站在身后观察的水无怜奈。
水无怜奈想了想,摇头拒绝道。
“我就不用了。”
她没有为研究员的准头感到惊讶,这大概是在警校和警察生活中练出来的,
不如说前面磨磨蹭蹭的动作才不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反倒像个刚拿到枪械的好奇新手。
研究员闻言眨了眨眼。
他终于舍得脱下那身水无怜奈看厌了的白大褂,换上一身适合在靶场穿的衣服,看起来少了几分冷静自持,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这个靶场是给研究组提供的,研究压力大的时候,他们就会过来发泄压力,不然一直被关在这里,迟早要憋出心理变态来。”
研究员的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没有点到东西的实感,只是个习惯性的动作。
“你确定不要试试?”他又问了一遍,这次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被关在这里没有自由也没有**的水无怜奈沉默了,接过了研究员递过来的手枪。
她摸着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碰过的危险器械,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水无怜奈之前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行动组,自然不会对枪械陌生。
她动作熟练且迅速,很快完成了上膛,瞄准,射击一系列动作。
打完弹匣里的五发子弹后,她呼出一口气,手臂下垂。
枪口指向前上方,拇指按压弹匣卡笋,拇指和食指捏握筒后部,拉套筒向后,送回套筒,装上弹匣,使击的锤处于保险位置。
这套烂熟于心她做了成千上百次,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研究员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看她做完了全程,开口道。
“你当过兵吗?”
水无怜奈在枪身上的手紧了紧。
“不要紧张,组织里很多人是退休兵,特别是你们这样的行动组。组织又不是包岗前培训的会社,不招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从过军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加分项。”
研究员向她摆摆手让她宽心,不要太紧张。
水无怜奈并没有被安抚,虽然一个军队常见的验枪动作算不了什么,但对方要上升的话,这个动作也能成为她的可疑之处,成为压垮她任务的一根稻草。
而且这样的人,真要对你动手的话,哪会在意所谓证据呢?
***
纤细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发出“劈里啪啦”的轻响,蓝色的荧光幽幽照在人脸上,给她蓝色的猫眼蒙上一层无机质的冰冷。
水无怜奈本不应该这么急躁的,但她没有时间了。
她能预感到,距离她被送上那张手术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黑色的阴影将要再度侵袭她的身体,拉扯她进入泥潭。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很可能不会再醒来。
她要在自己失去行动力之前完成这件事,为了实验台上不再出现残破的尸体,为了她心中尚存的正义火焰。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快点,再快点。
水无怜奈在这三个月中通过研究员的动向找到了档案室的位置,摸索出了研究所的执勤情况,确认了左肩上的小型定位器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行动。
只要传递出这份情报,自己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水无怜奈这么想。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水无怜奈瞪大双眼,手上动作一停,猛然回头。
档案室挤的满满的架子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近,最后从架子后探出一个头和半片衣角来。
黑色碎发和黑色眼瞳,睡觉途中被压乱的发丝在他脸边形成一个活泼的发卷。
看过来的眼神也与平时有所不同,变成了嗅到猎物味道后精神抖擞,紧紧盯住猎物的黑豹。
是研究员。
不,是霞多丽。
水无怜奈咬紧下唇,绞尽脑汁想一个解释。
资料的传送已经开始了,再拖一会时间,至少要拖到资料传送结束。
“你怎么会在这里?”霞多丽头一偏,露出一丝迷离偏执的笑意。
水无怜奈知道对方的意思,没有试图辩解自己的无辜。
她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电脑,尽量不让对方注意到身后悄悄运作的机器。
她没有资料室的权限,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除非她心怀异心,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她吐出一口气,逼自己放松肌肉冷静下来,缓缓露出一个笑。
“你怎么发现我不对劲的?”
水无怜奈知道这个时候研究员理应睡在休息室那张实验台上,或者睡在他外面的居所中。
他会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临时得到了消息,而是出于某种原因怀疑她,在这里守株待兔。
“我虽然不是琴酒……”霞多丽说到这里,突兀地发出了一声嘲笑的气声,有些不屑道:“……没有那种能嗅到叛徒味道的敏感鼻子。”
“但是我也不是瞎子,你有时对我爆发出的恶意和杀意,太刺眼了。”
霞多丽向水无怜奈走来。
水无怜奈不敢回头去看进度,只能祈祷不要被对方发现——至少不要现在就发现任务栏上缩小的窗口。
“我还以为你会试图反抗我。”霞多丽一直走到水无怜奈面前,有些不解地询问。
“然后被藏在墙里的机关枪打成筛子?”水无怜奈直视他的目光,尽力去挑衅他,吸引他的仇恨。
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吧,放松大意吧。
直到情报被传递出去,直到这个藏满腥污的研究所被彻底摧毁。
霞多丽不置可否,他比水无怜奈高一点,对方又趴在操作台上,形成一个俯视的视角。
对方抬起头直视自己的样子像狗血小说里坚贞不屈的小白花。
霞多丽的左手向水无怜奈脖颈击去,被对方用了巧劲推开,击在手臂的麻筋上,一片酥麻。
霞多丽没有在意左手,另一只手再次向对方袭去。
水无怜奈下意识想避开,突然意识到身后是还没完成传送任务的设备,动作一顿,被霞多丽的右手抓住右边肩膀,卸了右胳膊,失去了部分行动能力。
他从白大褂的兜中拿出一支带着注射针头的试剂,注射器的柱体上贴了一张条形码,试剂整体呈不均匀的粉红色,梦幻又混浊。
他挤出注射器里的空气,向水无怜奈手臂扎去。
水无怜奈一挣,没有挣脱他钳制住自己手臂的手,眼睁睁看着对方将注射针头扎入血管,把试剂全部推了进去。
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会被注射的是什么东西,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吐露出不该说出的情报。
等霞多丽拔出注射针头放回兜里,发现对方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霞多丽钳住水无怜奈的下巴,这个时候对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他了,很轻松地被掰开。
他看着对方口腔中那个被咬破的毒囊,皱起眉,但没说什么。
说不上是试剂还是毒素的作用,水无怜奈只觉得呼吸间都是真空,大口喘气也不能缓解窒息的感觉。
她拖的时间足够吗?足够情报传出去了吗?
她这个时候才有余地以本堂瑛海的身份去瞪视面前的杀父仇人,发出被害者家属的悲泣。
她在这场较量中赢了一局,对方没有在她这个卧底上得到任何情报,反而会因为泄露研究所的情报而受罚,甚至在剿灭研究所后被关进监狱。
“哈!你这疯子般的恶魔。”
她不敢说出父亲的名字,怕被对方顺藤摸瓜找到接受了证人保护计划被送去国外的弟弟。
就当是随便谁的家属吧,反正死在你手下的人足够多,你也不能一一排查不是吗?
水无怜奈死死盯着霞多丽渗人的瞳孔,试图在里面找出一丝一毫对这个称呼的触动。
很显然,她失败了。
“我在地狱等着你。”
这是水无怜奈彻底失去生息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足够轻,带着疯魔般的笑意。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显然序章美好的东西指的是水无小姐姐
开学不到两月就弄丢了贵重物品和日常用品,心情极差
明天星期六结束前,要是有六条评论我就加更,我知道这个条件很苛刻,对我也很苛刻,我一个字存稿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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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序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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