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和沈佳佳同学成为同桌的第一节课，以沈佳佳光明正大枕着胳膊呼呼大睡、顾悦目不斜视记笔记听课为结束。

任课老师们似乎都习惯了沈佳佳嚣张的不听课的态度。

高一的时候他们也会劝几句。

后来发现沈佳佳可谓是油盐不进，家长也是一副听之任之放任不管的态度。

加上沈佳佳虽然不听课，却也没有破坏过课堂纪律，俨然是一副我就是学渣怎么滴的坦然模样。

也就懒得操心了。

现在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师都不管，顾悦就更没有那个闲心去管了。

但意料之中的，和沈佳佳这种日常处在学校和班级话题中心的人做同桌，还是让她引来了某些人的注意力。

——顾悦被堵了。

在学校的女厕所。

水声稀稀拉拉的，混着上课铃的响声。

走廊里学生的嬉闹声、奔走声逐渐远去。

顾悦却在走出隔间时，被面前几个女生堵在了洗手池边。

走在后头的那个非常利落地反锁了厕所门。

顾悦抬眼。

为首的女生她认识，是常跟在沈佳佳屁股后头的那个，叫苏丽。

顾悦常在各种关于沈大小姐的传闻里同时听到她的名字——

听说她原本是沈佳佳的青梅，两家关系也很好。不过后来苏家落寞了，沈佳佳不知怎么，也对她的态度一落千丈。

为此许多人都为苏丽感到不平。

但她倒是不觉得自己吃亏的样子，很喜欢追着沈佳佳跑。

怀远一中是J市最好的高中，沈佳佳砸钱上了怀远一中，她就也拼命学习，分数擦边也要跟来怀远一中。

沈佳佳热爱冒险，当精神小妹，她就随之逐流也染了个黄头发，天天穿着个破洞裤在学校里晃。

尽管沈佳佳对她始终不假辞色。

所以……

这又是闹哪一出？

顾悦看向苏丽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茫然。

苏丽却冷冷盯着她，环着手臂打量了她洗得发白的校服一眼：

“沈佳佳能跟你当同桌、要抄你的卷子，那是你的福气——你哪来的脸拒绝她？”

顾悦：“……”

神经病吧。

偏偏苏丽旁边的小太妹都为她马首是瞻，纷纷奉承她说得对。

苏丽还在那冷笑，鼻孔仰到了天上：“给你机会再说一次，下午考试，给不给沈佳佳小抄？”

顾悦人活十几年，还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类。

但眼看上课都这么久了，也懒得跟她们掰扯。

正打算敷衍一句“给”——反正到时候到底给不给，不还是她自己说了算。

就听身后一声响。

厕所某个一直关着的隔间门开了。

“哟。”沈佳佳的声音出现在顾悦身后。“好热闹啊。”

在场几个人纷纷神色一变。

就连早就知道隔间还有人在的顾悦都是一愣。

巧了，竟然是沈佳佳在里面。

此时她正靠着隔间的门，指尖夹着一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还挺像模像样。

顾悦看看她手里的烟，又看看沈佳佳故作冷漠的表情。

……她还抽烟？

苏丽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喜悦：“佳佳，你怎么也在？正好，这姓顾的不知好歹，我正替你教训她呢……”

话没说完，就被沈佳佳不耐烦地打断了。

“谁要你管我的闲事了？”

苏丽一僵。

沈佳佳嗤笑道：“还问我怎么在这？我要是不在，还真就不知道你拿着我的名头来威胁好学生了。”

苏丽张了张嘴：“可是我是想帮你啊……”

沈佳佳弹了下烟灰，冷冷道：“不需要。”

“我数到三，带着你这群小妹走。”

“三，二……”

见她当真不留情面，苏丽脸上也闪过一丝难堪。

但似乎也很怕沈佳佳真的恼了自己似的，最后还是狠狠瞪了顾悦一眼，带着几个小太妹离开了。

人走之后，整个卫生间都安静下来。

沈佳佳低头抽烟，像是又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两人渊源不浅。

顾悦虽然平日里总在不动声色听八卦，却也分类型的。

她懒得八卦这种一看就是小孩子间幼稚的恩恩怨怨，也拍拍衣袖，准备离开。

走之前记起来，朝沈佳佳说了句：“谢谢。”

不枉她救对方一命。

现在看来，沈佳佳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没有恃强凌弱。

顾悦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猛地听见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的沈佳佳突然咳嗽起来。

像是被什么呛着了似的，边咳，边蹲了下去。

顾悦回头看了一眼，也发现几分不对劲了。

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身边的搭档壁虎就很喜欢抽烟。

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沈佳佳夹着烟的姿势不对，很别扭。

不像是老烟枪的把式。

那她抽什么烟？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以及想着沈佳佳刚刚毕竟替她解了围。

顾悦于是又停在了原地，礼貌地问了句：

“你没事吧？”

沈佳佳却咳嗽得更厉害了。

她抬头，像是才发现一样震惊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悦：“……”

行，是她存在感太低了，这很河狸。

“你不会抽烟，为什么还要抽？”

沈佳佳慢慢恢复了几分，闻言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两分奇异的神色。

奇怪。

怎么她的侧影，竟然看着这么像她女神？

一定是看错了。

沈佳佳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又神游般喃喃道：“你不明白……”

顾悦哽了一下：我确实不明白。

眼见沈佳佳又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顾悦也懒得再等。

但她第三次迈开步子，又失败了。

因为听见沈佳佳突然蹦出来一句：“你知道吗？”

顾悦转头。

沈佳佳：“我竟然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了。”

顾悦：“……”

嗯……原来苏丽和沈佳佳拿的是这种青梅青梅、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的剧本吗？

顾悦自认有一双看遍世事的火眼金睛，竟然没看出来她们有这苗头。

不对啊，都破镜重圆了，那沈佳佳一见钟情的又是谁？

沈佳佳还在沉浸式回忆，双手捧着脸，表情分外陶醉：

“她长得好看、人也厉害，第一次见面就救了我，连抽烟的样子都那么帅……”

顾悦越听越不对劲。

不是吧。

吃八卦吃到了自己头上？

可是她根本不抽烟啊。

那天叼着烟，纯粹是因为怕壁虎的烟瘾犯了，给整个林子都烧着了就完了。

所以从壁虎那里收缴来的而已。

而且……

顾悦看了一眼毫无察觉偶像就在眼前的沈佳佳，皱了皱眉。

她亲手递给沈佳佳的记忆消除药水，为什么没有起效？

顾悦想了想，试探性地又问了句：“你怎么认识她的？”

沈佳佳激动起来，刚要说话。

忽然又顿住了，有点沮丧：“女神不让我说……”

天知道那天点完头后她就莫名其妙直接睡过去了，怎么回家的都根本没有记忆。

听保姆说，是警察送她回来的。

等周一到学校，很快就发现刘慧几人完全没有了那天遇险的记忆。

还都以为自己是遇到了抢劫的歹人然后才被送回家的。

沈佳佳也不笨，很快就明白，这大概是那两位神秘人做的安排，用了某种办法让他们失去了相关记忆。

毕竟都超级英雄了，会让人失去记忆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为什么她没有失忆呢？

那当然是因为女神信任她啊！

沈佳佳只思考了三秒就飞快地说服了自己，于是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女神更加崇拜了。

甚至她上一节课睡觉，做梦都是女神某一天突然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在她面前、和蔼可亲地告诉她：

恭喜你，通过我们的考察期。我们认为你很有天赋，你成为我们超级英雄的一员了。

……当然，这些是不能对顾悦这个凡人说的。

沈佳佳此时已经非常自觉将自己划入了女神内部人的名单里。

她揉了揉鼻梁，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顾悦，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隐约还带着几分警惕和嫌弃。

“你问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顾悦：“……”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成吧。

好歹没有把那天的事到处宣扬。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教室，老师倒也没计较顾悦这么久才进教室，听她说是因为闹肚子，挥挥手就让她进来了。

至于沈佳佳？

这小祖宗干啥都正常，能不逃课就不错了。

两人就这样维持一种诡异的祥和氛围，一直到下午考试结束。

睡了一整节课的沈佳佳打着呵欠，犹豫地看了顾悦两眼。

直看得顾悦有些头皮发麻了，才收回视线，背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苏丽一如既往跟了上去。

顾悦在放学的人流里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眸中些许沉思。

离开学校后，她混在放学的学生中，毫不起眼，神色平静地拿出手机，给壁虎打了个电话。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关心起案子来了？难得啊。”

壁虎和她一起做任务的时间最久，最清楚她是个什么性格。

除了上头直接要求，指定让她接下来的任务，她没法推掉以外，基本她的身影是不会出没在任务论坛里的。

对她来说，案情事件经过或许还没有自己一张满分试卷来的重要。

即便任务完成，收尾工作也一向是壁虎来负责的，顾悦从不会过问，办好自己的事情就会直接离开。

她像一把沉默但所向披靡的刀，刀锋所过之处无人能敌。

同样也没有什么，能让她的目光为之停留下来。

顾悦道：“说就是。”

壁虎咳嗽了一声，也习惯了她的简单利落，正经道：

“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天带回来的几个蛇人都没什么自我意识，不像是正常异形，就都扔给隔壁研究所的人了，研究了两天，说是……”

顾悦听出他语气中的几分犹豫：“说是什么？”

“像变异异形。”

顾悦沉默了一下，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变异种——异种中的异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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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