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许君楠在学校外的酒店式公寓楼租了一间房子。

大学生了,很多小情侣都会选择不住在宿舍,而搬出去住。他和温绒的感情很稳定,虽然什么还都没发生,但有那个长远的打算。

两个人都见过了家长,温绒的父母对许君楠很满意。

许君楠找好房子,合同都签了,就差去交钱。他的奖学金足够,没让温绒出钱。

十一月的天很好,阳光很晴朗。

那天下午,艺术学院正在进行十二月份学院元旦联欢晚会的彩排。许君楠所在的京剧专业是一定要上一个节目的,许君楠自然就成了首席。

老师们相当看重节目的每一步程序,几乎每一场彩排,所有定下来的节目,成员都要到场。

指导老师和学校里的领导们,也都莅临彩排大厅。

许君楠的节目已经排练完了,没再唱《白蛇传》,而是挑战了一个新的曲目。下了彩排后,围绕在排练厅的同学都纷纷给他鼓掌。

“太精彩了,君楠!”舍友说道,

“彩排都那么认真!”

温绒也走了过来,递给许君楠一杯奶茶。

许君楠接过奶茶,吸管插入,吸着里面的珍珠。男孩子一般对奶茶没那么感兴趣,但温绒喜欢喝,许君楠就经常陪着她喝。

周围同学看着两个人亲密无间,不由地又开始起哄。

“噫噫噫~小情侣~”

“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秀恩爱,撒狗粮!”

“……”

许君楠牵着温绒的手,两个人去了外面的走廊,肩并肩。秋风吹过,吹起许君楠脸上的软发。他终于胖了一些,看起来气色比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太多。

“要不,我还是,出点儿钱吧?”温绒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学生在围着什么东西看。

许君楠喝着奶茶,笑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不用,你不用担心。”

“我的奖学金还是很充足的。”

温绒:“好学生就是有底气,五千块钱一个月的房租,押一付三,说出就出。”

许君楠觉得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好。

楼下一片熙熙攘攘,大概又是大一某个班级下课了,或者学弟学妹们去趁着课间抢琴房。

在艺术学院和旁边马路之间,忽然就停过来一辆漆黑的车。

车很昂贵,劳斯莱斯幻影。有很多学生见了那车,一个个都在镇静,恨不得拿出手机来拍张照。

却没有人下车,车在路边停了好久。

不一会儿,艺术学院的大楼,忽然正大门被人推开。

穿着笔挺西装的学院院长以及高层领导,以开学都见不到的架势,急匆匆向着那辆车的方向走来。

……

……

……

“楼下据说来了辆豪车!”京剧团的另一个女孩从门外回来,拿着刚倒好的水。

一堆人围在排练厅的一个角落,许君楠和温绒也进来了,坐在一起。劳斯莱斯并不是多么新奇的东西,搞艺术的老师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小资本。

但是那个同学说的却很夸张,因为主要是校领导都全部出面了。

同学:“Woc!真的好壮观。”

“我还是第一次在不是开学仪式上,看到这么多学校领导!”

“那劳斯莱斯上绝对坐着的是神人!妈耶不会是什么省里来的大领导吧?肯定是!上次省里下来视察,那一堆秃驴就爱搞这种阵仗。”

同学的将话往省领导的方向引,许君楠并没有多想。他牵着温柔地手,两个人时不时跟其余说话的同学随口说两句开心的话,笑一笑。

休息的时间结束,排练厅中央清空。结束了彩排的人也跟着停止了说话声,安安静静把目光望向前方。

指导老师刚要安排下一场节目的学生上台,忽然,排练厅前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跟主指导招了招手。

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看着主指导在外面站了好长时间。不一会儿,主指导回来,突然拍拍手,让大家都起立。

“靳氏集团的总裁马上就过来参观我们的彩排,大家都站板正点儿,热烈欢迎——”

许君楠听到“靳氏”那一刹那,脑子都还没缓过来神。

他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靠着后面的玻璃镜。老师说完,同学一个一个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边起身边纷纷说道。

“靳氏……不会是市里那个靳家吧???”

“肯定是,A市靳家不就那一家!总裁的话,天!靳三少!”

“妈耶!靳三少过来了?不可能不可能,据说靳三少为人一直都很低调很神秘的!那些商业杂志的采访从来也都不拍照片,只给几段他说过的话。靳氏集团啊……我听商学院搞金融那边的同学都说,给他们美国华尔街的offer,都不如靳氏集团的聘书有吸引力!”

“那他怎么今天会突然来啊?是不是来商学院参观?顺道被拉到了咱学院里来?”

“有可能,咱学院那群秃子,不就喜欢搞阵仗,靳三少来过,啧啧,多么有面子!”

“……”

许君楠的双腿在发麻。

他弯下腰拍了拍,被舍友拉了一把,再一次直起了身。

如果现在有人跟他说这是梦境,许君楠绝对就相信了。

甚至如果那个人突然要给他将梦境撕碎,告诉他这是现实,许君楠一定会拼了命让那人滚,这肯定是梦境,这绝对不是现实!

因为现实就是,

靳煜辰死了。

死在了那大火燃烧的沿海小城市里。

熊熊燃烧的大火,许君楠至今都记得那烈焰燃烧的有多么美丽。那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看过的最美的焰火,比任何一次的登台演出收到的鲜花都要璀璨。

学校领导一个个进来。

几乎是位列两侧,大院长,副院长,甚至连副校长都跟着来了。

阳光是那么的美好。

男人穿着最熟悉的黑色呢子风衣,边缘划开一道很温柔的光。

他含着笑,抬起头来。

一如记忆中,风度翩翩地站进了排练厅的大门。

……

……

……

所有的幻象,所有的美好。

在那一刻,似乎全部都飞灰湮灭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个夜晚。

那种像是被毒蛇纠缠,吐着信子蹂躏着他的心脏。就连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都能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个男人。

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明明快要走到了尽头。

明明被日夜搂在怀中做着最亲密无间事情的人,狠狠地背刺一刀。

他却眼神依旧温柔,就连许君楠眼泪都不断地掉了出来,靳煜辰依旧在那么平静地望着他。

甚至,那个时候,都没有挣扎。

许君楠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求求了让他醒来吧,他好不容易才逃离的!他马上就要跟温绒一起搬出去,后年毕业后,两个人就要扯结婚证的!

靳煜辰抬步,缓缓地走向了排练厅中央。

他的目光环视着周围一圈,最开始也并未在许君楠身上过多停留。就仿佛并不认识许君楠,对他如同对待其余同学一样,都是些十八/九的小孩子。

靳煜辰走的很缓慢,与过去不同的是,他手里拿了一个权杖,看起来真的很像正统贵族了。

许君楠头皮发麻,最终感觉到了那道视线停留在了他的头顶。

感觉到那个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靳煜辰将手杖垂在双膝前,支撑着胳膊。

他就那么,看着许君楠。

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像下一秒钟,他就要伸出手。

像是最早最早以前的过往那样,扯着他的后脑勺。

将他狠狠摁压过来。

……

……

……

排练结束,许君楠和温绒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

温绒一路都兴高采烈的,因为今天居然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靳家三少。对于他们这些学生而言,老牌豪门正统贵族,到底还是可望而不可及。

许君楠的身子却都在抖,能看的出来的脸色惨白。温绒问他是不是太冷了,看他穿的有点儿少。许君楠攥了攥袖子,摇晃着脑袋,端过来餐盘。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

食堂的人很多,陆续来来往往。

到最后靳煜辰却什么都没做,看了许君楠一会儿,就回到校领导那边。他们并没有在排练厅停留多久,靳煜辰握着权杖出去的时候,身后还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欢送声。

以及所有学生们激动兴奋的声音,对于罕见豪门贵族的崇敬。

许君楠手指僵硬,夹筷子夹了一口米饭,半天才塞进嘴里。这种濒临崩溃的紧张感,像是有一滩深不见底的水,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快要将他溺到窒息。

咚咚——

“同学。”

一个不认识的学生,忽然出现在了他们桌子旁边。

同学满脸的空白表情,手指往身后一指。

“那边有个人,让你过去。”

许君楠一愣。

缓缓转过去了头。

下一秒,就看到了,靳煜辰。

温绒都有些愣了。

周围人来人往,这里是学校食堂,中午十二点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不仅有认识的同学,还会有学校的老师。许君楠在A大相当出名,几乎每个学院不同的班级里,都会有他的小迷妹,能叫上来名字的那种。

靳煜辰周围没什么人,他的气场太强大了,仿佛与这一片完全处于两个世界。很多人都在远远地打量着他,他点了一份学校食堂卖的改良版牛排意面,用廉价的番茄酱在上面浇了汤头。

许君楠咬了咬牙,堪堪坐在了他的对面的椅子上。

霎时间,食堂全部人都目光都聚焦于此。过去靳煜辰再怎么折腾许君楠,但他都是答应好了的,永远不会介入他白天的人生。

永远都不会,将那最不堪入目的关系,曝光于明面。

许君楠彻底要疯了,他感觉到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要在这里,什么都不要!他错了,不要啊!!!

靳煜辰用刀子优雅地切割牛排,熟透了的牛排,沾了些许番茄汁,像是在大火中燃烧,最后流尽了的血。

“……”

“分了。”

男人忽然开口,并未抬头,切着牛排,缓缓说道。

靳煜辰:“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君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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