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楠失声叫了出来,
“靳煜辰——!!!”
那声音尤为惨烈,近乎要崩溃。靳煜辰攥着他后脖颈的手没有丝毫的柔软,就仿佛掌控着的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块没有灵魂的木头。
可许君楠不是木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是有感情的,是会知道疼痛会知道难过,会知道曾经想要结婚的女孩儿现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这一切却都是他亲手造成。
他的心脏仿佛被挖了一大块。
随着进来的助理已经拿出手机,调出温绒父母工作的单位,拨通了电话。屏幕在昏暗的屋子里是那么的清晰,响铃也是那么的刺耳。温绒瞬间哭了起来,苦苦哀求着助理,又看向靳煜辰。
却,根本挣脱不开。
许君楠突然跪了下来,这是他从头到尾从认识靳煜辰到逃脱再到再遇,他们纠缠了那么长的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血液都是冷的。
靳煜辰手腕一顿。
许君楠快要呼吸不动,说不上来什么情绪,仿佛有无数情绪在撕扯。就像那杯被打翻了的豆腐脑,狼狈地滚淌在地上,搅乱成一片,令人作呕。
他抬起头来,哭着看向了靳煜辰,
“不要……”
“靳煜辰!”许君楠弯下腰,膝盖贴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头都要底了下去。
那份刚刚挣扎反抗绝望时的力量,瞬间灰飞烟灭。他斗不过靳煜辰,靳煜辰连让他死都不同意,他都已经被男人草了百了八十遍了,外面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没有?他都成这样了,都成这样了……
放过他吧!
靳煜辰低下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
许君楠长得真的很小,脸小,身子软,头发还是柔柔的,略带有一些浅棕色。那是天生的,皮肤极其细腻。靳煜辰过去会让他跪在椅子边,但都是带有一些其余的色彩。
靳煜辰这一次没有再蹲下身。
电话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第三实验中学校长室,请问……”
许君楠猛地攥住了靳煜辰的裤腿。
他抬着头,眼睛红彤彤的,眼泪含在眼角。手指死死嵌入了靳煜辰的衣服里。或许是太崩溃了,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拼了命地摇着头,摇一下眼泪就掉出来一些。
“不要,不要。”
“靳煜辰,靳……靳总。”
“不要,不要对温绒的爸爸妈妈下手。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对。靳总,都是我的错。”
靳煜辰看着他。
许君楠:“是我,是我撒了谎。绒绒没有和我发生任何事情。我们两个人昨晚什么都没做。真的,跟温绒无关。你不要对她父母,做那样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压着温绒的保镖,都悄无声息停下了动作。
助理的手机,也静止了声音。
只有许君楠在苦苦哀求,认着错误,求靳煜辰不要这么做。
声音让人听着,是真的心疼。
那可是过去,站在国家戏剧院舞台,当着三千人的大厅,那么光鲜亮丽地唱过《白蛇传》的名角儿。
靳煜辰抬了抬手。
保镖们又开始行动,有秩序往外退。温绒也被扯出了房间大门。许君楠看到温绒被拖了出去,他爬着就想跟出去,他大声喊了句“不要!!!”身后忽然传过来一声极为粗糙的衣服摔沙发的声音。
许君楠回过来头。
靳煜辰已经脱了风衣,解开了手腕上的腕表。表链子丢到狭隘的木桌桌板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音。
许君楠六神无主跪坐在原地,担心着温绒,但更大程度上他察觉到了在这小房间里弥漫开来的低压。大清早七点钟,外面阳光已经完全亮了,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这个城市苏醒了的车水马龙。
靳煜辰脱了里面的背心马甲以及衬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应该是健身的,身材管理很好,肌理结实线条也很有型。
手里的暗红色条纹领带,在手指关节缠绕了好几圈。
忽然就用力——
向两边拽去。
啪!
领带在空气中绷直了,绷成一条线。
发出清脆凌厉的响声。
……
……
……
凌晨的光线并不太好。
A市到了三月份,会在某一天突然降雨。明明前一天还是大晴天,许君楠出去给温绒买吃的时候,天气还那么晴朗。
就过去了一天一夜。
雨水突然就哗啦哗啦下了。
湿漉漉的水珠,打在小旅馆透明的玻璃窗上,扭曲成一幅画。
走廊外面的保镖团,在狭窄的走廊边站了整整一天一夜。温绒也跟着站了一天一夜,她并没有被送到南苑公馆,父母也没有被过问。从房间里被拖出来后,就一直被摁在门口,生硬硬站着。
一天一夜的时间,足以让温绒,彻底了解了,靳煜辰靳家三少的手腕。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到,仅仅隔着一扇门,漆黑色一片。屋内穿出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声音,旅馆破旧,隔音一点儿都不好,就连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许君楠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许君楠能发出来那样的声音,到了最后都喊不动了,只剩下一片有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
整整一天一夜。
门开了。
窗外哗啦哗啦的雨落下,湿漉漉的空气扑着脸颊。光线昏暗,屋内也压抑着一片。
靳煜辰抱着许君楠,从门口出来。
因为实在是光线太暗了,所以看不清许君楠的脸。温绒抬起头,就看到了许君楠躺在靳煜辰的胸口前。
身上罩着靳煜辰宽大的呢子大衣。
靳煜辰看都不看,抱着许君楠就离开了。温绒也被压着往前走。旁边的助理打了个电话,似乎安排了送她回实习单位的车。
走廊尽头,有一盏昏黄的小灯泡。
温绒看到了呢子大衣下,许君楠垂下来的手腕,还有脚踝。
手腕被一圈圈绑过,领带勒得很深,都勒出了红痕。脚踝纤细,金色的足环死死锁在踝骨处。
那足环上雕刻的精致花纹,在灯光下泛着一丝丝的冷光。
……
*
A市有不少很有名的酒吧,酒吧老板身靠资深靠山,经常去全国各地挖技术过硬的调酒师。
其中最有名的一座酒吧,首席调酒师就是两年前从一个沿海小城市挖过来的,叫季斌。这家酒吧的靠山是A市靳家,靳氏集团很多合作,项目经理都会来这间酒吧里谈。
今天来了个大人物。
很早以前,靳家旗下的产业,工作人员就听闻过靳氏如今当家人十分神秘,却鲜少有人能有幸见一面靳家三少。靳煜辰推开酒吧门那一刻,全场都惊呆了,正在谈事情的经理们纷纷都站起身,一个个颤声喊着“靳总!”
靳煜辰抬了抬手,直接去找了季斌。
季斌恭恭敬敬站在靳煜辰面前。
靳煜辰:“安醒。”
“季先生可否能找来安家二公子安醒?”
季斌一愣。
靳煜辰给季斌递过去手机,手腕坚硬,没有任何的表情。
从小旅馆回到靳氏公馆后,许君楠就病了。
一直在发烧。
医生过来检查,大面积查看后,站在房屋外,跟靳煜辰说道,
“炎症。”
“靳总,许先生本身身体的底子就弱。”
“发炎发的很厉害,加上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挂水是肯定的,药膏也得涂抹……”
“……”
靳煜辰倚靠在墙上,抱着胳膊,面色似乎相当疲惫。
半晌,他阖了阖眼皮。
声音听不出一点儿的情绪,道,
“早点儿让他好了。”
医生也是老医生了,常年跟着靳家,也是看着靳煜辰长大的。
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可是许先生的身体状况……小辰,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不能这样。他毕竟也是个男孩儿,人也是有自尊心的。你这么弄他,他日后可能会,恨你啊……”
“……”
靳煜辰抬了抬手。
让他走。
许君楠的病彻底好了的第二天,整个人怏怏地坐在靳煜辰的房间里看书。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忽然感觉到居然没什么难受的。
麻木了,所以呆呆的。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放下了,就像是没了灵魂,如同一个木偶,脱了线,坐在那里,一页页翻书。
天气又放晴,大朵大朵的白云堆积在绿树丛之上。
楼下的花坛中央,占了很大一块空地的玻璃花房内,玫瑰花正在娇艳欲滴盛开着。
许君楠翻了一页书,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男人,穿着吊儿郎当的无帽卫衣,嘻哈裤裹着脚踝。
许君楠看了男人一眼,不认识,又低回头去。
男人走到他对面,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
“许君楠?”
许君楠:“……”
“你好,”男人笑了笑,英俊的脸上是很平和的笑。
他伸出手,递到许君楠的面前。
许君楠掀了掀眼皮,看到那双硬朗的手指上,拇指与食指间的虎口处,纹了好大一片的蛇头。
男人:“我叫安醒。”
“是靳煜辰找过来的,纹身师。”
……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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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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