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结束,已经中午了,把车借给齐云柔开走后,安知慧没有急着回家,拿着电脑打车去了省图书馆。
刚刚在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安知慧就突然感觉脑海里多了些什么,趁休息的空档查看了发现,脑海里出现了三块长方形,神似卡牌。
第一块已经完全亮起的窗口,仔细看看,定格在周科羽施展超能力,手掌发出绿光的那一刻。
第二块似是快要被点亮的窗口里,不断循环地播放着另一个梦境。
而第三块,还是深灰色,什么也没有。
安知慧若有所思,预知梦应该都是与超凡相关的,完成超凡事件会点亮一张卡牌,点亮后才会开始演示下一个预知梦。
如何算完成呢?
对比了一下,唯一不同的是现实里多了个她而已。
梦里没有她!
安知慧悚然一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信息量太少,无法判断,暂时先搁置到一旁,转而继续研究。
这三块卡牌应该对应的是超凡事件的次数吧。
看了第二块,安知慧隐隐有感,昨晚她应该是做了三场梦,可能因为异能的规则,在第一个事件完成之前,其他的梦都会被隐藏。
就像她接受胡辣汤预知梦一样,第二次预知梦也没有告知时间。
时间信息或多或少也能推断出来一些,比如胡辣汤肯定是早餐,所以第一个预知梦也只会是在早晨。
再全神贯注地看了一遍。
第二场预知梦的开场是一个小巷,铺满了普普通通的青石板,一个流浪汉仿佛是喝醉了一般,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在小巷里歪歪扭扭的走着,不知道看到什么刺激到他了,突然冲着天空大吼大叫,叫的眼泪都出来了。
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不大,被他一手包住了,举高向天挥舞着。
路过几个无业人员,或是嫌他吵闹,冲上来揍了他一顿,打了一阵又嫌无趣,骂骂咧咧走了。
流浪汉又举着右手,趴在地上摇摇晃晃往巷子口爬去。
最后一幕,便是在巷口蜷缩成一团,胸腹贴地,高举的右手已经被藏进了怀里,边角晃过去一个店面。
反复看了几遍,安知慧能确定晃过去的店家的招牌是营业中。
看到这个就好办了,可以大概划出一个范围。
再对比着梦境里的亮度,是白天。
第二场预知梦地点在一个小巷中,普普通通青石板,四处可见的路灯,没有什么独特的标识,唯有最后一幕,巷口对面被打了马赛克的店家,勉强能辨认出一个白色的敞口杯状图标。
黑色中性笔在指尖跳跃,白色碗状么?
打开忠安市内的用户测评软件,定向搜索咖啡厅,足足有两千多家。
再用图形软件搜索手绘图标,缩小了范围,只有三十几家拥有类似的图标,再打开地图模式,排除商场内,排除大商圈,僻静街道里正对着巷口的咖啡厅只有五家。
安知慧看着卫星地图显示的实景地图,轻轻笑了。
找到你了。
——
安知慧已经在这个咖啡厅坐了四个小时了,天亮坐到日落。
看着全黑的天空,期待的第二场预知梦却还没有发生,如若梦中的亮度可以用来判断时间吗?安知慧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一条,标上了一个问号。
“您的咖啡。”声音打断了思绪。
“谢谢。”安知慧笑着道谢,抿了口刚做好的咖啡,好像没有上一杯好喝?
抬起头,发现端来咖啡的服务生还没有离开。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8点就要关店了,想问问您,这杯咖啡需不需要帮您打包?”
安知慧恍然,“噢,好的,麻烦了。”
最后一幕,咖啡厅门口的牌子还挂着“OPEN"的标识。
拿着打包好的咖啡,安知慧离开咖啡厅,转头看向还亮着灯的巷子,脚步慢了下来。
难道不是今天?
——
路灯轮流用影子抚摸车窗,光影变幻,惹得安知慧越发犯困。
突然一个急刹车,向前俯冲的作用力惊醒安知慧。
从后座往前看去,道路间拉了些黑黄相间的封锁线,封锁线内一群穿着方形宽大硬挺的银色衣服的人吵吵嚷嚷的,不知在前面做些什么。
还有不少穿着银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巨大的仪器车从他们身边路过。
厚重的红色幕布将仪器盖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砰砰砰”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男人敲着车窗。
“师傅,不好意思啊,整个街区都封了,不通车,您得调个头。”
司机摇下车窗“嗨,那怎么不在路口贴个标识啊,都开了这么好长一段了。”
“凤鸣区8点后封区,今天新闻都报道了,真理节不是快到了吗,晚上得安装道具,测试节目效果,你们真不知道啊?”
“什么节目要晚上测试啊?”安知慧对这个所谓的活动却是有些好奇
男人咧开嘴一笑,反光板把牙映得煞白,有点滑稽,指着刚过去的仪器车说道“看到了吧,最新流云VII 3D影像投射灯,虚拟现实知道吧,只能晚上投影。”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个圆出来,“整个区都在投射范围内,整个区都是虚拟现实!”
远远传来一声呼唤,好像是叫男人过去,原本的解释化成了一句“你们一会只要在室外都能看见。”说完挥挥手就跑开了,板子里好像穿了斑马纹的秋衣秋裤,摇摇摆摆间,漏出些黑白纹路,有些神秘。
“真理节么...”
惊醒后找不回前面瞌睡的感觉了,安知慧头倚着车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出租车司机大叔聊天。
“现在你们年轻人真是不一样,这个节那个教的,弄的奇形怪状的,这真理节起码看起来还正常,你知道唱歌教吗?”
“唱歌教?没有听过。”
“我也是听我儿子说的,你猜他们怎么做礼拜?一堆人围在一起大声唱歌!嘿,没词没调的,各唱各的,鬼哭狼嚎,哈哈,其实我也能理解,你们年轻人嘛,压力大,也就是发泄发泄。要我说,你们是赶上好时候了呢,搁以前,这样的都得...”
安知慧听的不由地乐了,不知不觉脸上挂起了微笑。
“姑娘,外面刚才是不是闪电了?”
“气象站的人一天都是吃干饭的,还晴天,我得给我老婆打个电话,让她起来把衣服收了,真是...”
安知慧侧过头看向车窗外,亮了一瞬,眨眼间又暗了下来。
“应该是真理节的设备测试吧,他们不是说整个区都能看见吗?”
安知慧看着外面忽明忽暗的天空笑着解释,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闭上眼睛,回忆第二场梦境,青石板路,小巷无人,咖啡厅营业中,路灯也平平无奇,流浪汉趴...
等等,她好像知道第二场预知梦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
她一开始觉得事件发生在白天,因为梦里小巷,流浪汉,咖啡厅外墙的色彩亮度高。
挂着营业标识的咖啡厅可能是忘了关电子灯,小巷,流浪汉,咖啡墙壁色彩也可以是假的,但是亮起来的路灯是真的!
或许就是现在!
两点半,咖啡厅大门上挂的“open”还亮着,路旁随处可见的路灯兢兢业业地站着岗,随着光一明一暗闪烁之间,安知慧走向了灯光灰暗的巷子,一闪一灭的身影仿佛是鬼片主角出场了。
司机大叔被这画面惊的打了个哆嗦,赶紧把头扭回来。
车停的离巷口不远,大约二十米左右,不一会就到了,安知慧站在巷口拐角处,没急着往里进,伸手就要抚摸墙壁,快要接触到了,她又突然将手伸了回来,用咖啡厅给的塑料袋包裹住手,按在了墙壁上,摸索了半天,找到了凹陷处,指尖稍稍用力,手再收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回收好提前藏好的摄像头后,安知慧将右手放进右边口袋中,迈步走进了巷子。
忠安市的人民对风水学说很是认可,凤鸣区是原来的老城区,建造房子也更讲究些,常常能见到以青石板为建材的房屋。
白天安知慧查过这条巷子的由来,原先这里住了两户人丁兴旺的大家庭,两家住的离的也有些距离,邻里关系开始还不错,后来随着家庭成员越来越多,房子不够住,就有矛盾了。
先是左边这家偷偷挪了篱笆,紧跟着右边这家也挪,后来时间长了两家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小,直到有一家开始要盖新房,比原来的位置多占了三分,而这可是青石板垒的墙面,不是破木篱笆。
另一家也绝不会干看着,也跟着建房,如此一来,两家之间的距离竟不到两米。
你家开个门,我家闭个户的,进进出出免不了挨挨擦擦,长期以往,关系越发恶劣,最后以两家都封死了大门为结局,只留下了这一条巷子。
仔细看,墙上现在还能看出被水泥和青石板封堵的大门模样,不知道谁在上面留下了乱七八糟的涂鸦,摇晃的树影无风自动,风里隐隐飘过一丝腥臭味,走了几步,越发浓烈。
像是死鱼贴身放了三个月,体温又将死去的生灵重新孵化,以虫,以鸟,以人的形式从新行走大地,地底深处泛出来的腐朽味道扑鼻而来。
光线忽明忽暗,味道愈加强烈,浓烈得眼睛都能感受到刺痛的程度。
与白天里仿佛是两个不同地方,安知慧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深呼了一口气,越发谨慎。
闪光一亮一暗了几次,确认没有异常后,安知慧一点点慢慢挪动僵硬的身体,绕开尸体,在巷子内的一处墙壁内,挨着尸体的那一侧,如法炮制,面无表情地扣出了第二枚摄像头。
将摄像机放进包里,安知慧才看向尸体。
先看到的是头颅,黑色脏污的头颅挨着地面,恶臭的气味顺着发丝流了下来。
脏的看不清脸的流浪汉仰面朝天,嘴角高高扬起直到这副身体的极限,已经死去的双眼里还残余着狂热地倒影。
臂骨仿佛不存在一样,双臂宛如两条缠绵的蛇彼此互相缠绕,而蛇口张到最大,像是污黑黏腻的血肉里开出了一朵花。
分不清哪里是胸哪里是腿,捏在一起还在盘成了粗糙不规则的树根,深深的扎进了这片土地。
整体看起来像是一场祭祀,虔诚地奉上最珍贵的祭品。
无数细小的蠕虫缩在皮肤下,进食,排泄,繁衍,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所求。
哪怕有心理准备,面前这一幅画面也超出了安知慧的想象力,胃像是被谁狠狠的捏了一把,胃酸逆流直上,幸好她掖住口鼻,不然肯定会吐出来。
狠狠眨了眨眼,安知慧将藏在口袋里的电击棒抽了出来,横在身前,这才上前查探,除去看起来就是诡异的部分,她只能看出来尸体应该是早已死去多时了。
离他还有一米,安知慧看到了最吸引她的那朵异样美丽的血肉花朵,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
美亦则美,只可惜是空心的。
巨大的失落将她淹没。
安知慧悚然一惊,她的情绪被干扰?!
光线又一次消失了。
身体里的雷达像是疯了一样,急躁的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
安知慧急步后退,背终于抵住墙壁了,冰凉坚硬的青石岩透过衣物给了她点安全感。
“混沌,混沌,混沌啊,混沌”
她听清了,她听清在预知梦中的他在说什么了。
“混沌,混沌,混沌啊,混沌”
巨大的声音仿佛锥子一般砸进了她的太阳穴,强烈的痛楚袭来,安知慧闷哼一声,紧紧捂住了耳朵。
“混沌,混沌,混沌啊,混沌”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像是贴着她的脑子里,要将这句话印在她脑子里。
大脑钝痛,不知不觉间,口鼻之间流出鲜艳的血线。
细碎的声音仿佛吸引了伟大存在的注意力,越发狂躁的声音将她逼疯了。
僵持许久的大腿肌肉突然痉挛,一个趔趄,安知慧却不敢将视线离开眼前的尸体,生怕错过什么,勉强倚墙坐倒。
原先还觉得恶心诡异的祭坛,现在看起来居然显得有些神圣。
安知慧嘴唇微张,仿佛要说——混......
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鲜血噎住嗓子,堵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咏叹。
不可以发出声音!
她双眼翻白,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睑下点点血色渗透出来。
不可以发出声音!
安知慧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在这样下去,她可能要坚持不住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安知慧将所剩无几的理智投入脑海里的第二场预知梦中,勉强借此维持住所剩不多的理智。
不知僵持了多久,一道闪光再次亮起,灼热的温度逼迫安知慧闭上眼睛。
就这真理节的灯光,安知慧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僵硬的尸体此时却成了蜷缩的姿态,胸腹朝下紧紧趴在地上。
和她梦中见到的最后一幕,完全一致!
萦绕鼻腔的臭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
世界终于回归寂静,安知慧从不知道安静竟是如此的美妙。
大口喘着气,满头汗滴如雨落下,肌肉过度紧张的身体一放松,撑不住扑倒在地上,扑面而来的尘土和垃圾的气味,提醒着她,现在她在哪里。
只歇了两三个呼吸,勉强能动,安知慧就用酸痛的手臂撑起身体,扶着墙站起来,挪动着往外走。
此时,脑海中的第二枚卡片已经被点亮了。
——
空无一人的街道,寂静无声。
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司机大叔点燃烟狠狠抽了两口,吐出的烟圈消散在密封严实的车里,有些透不过气。
车早已熄了火了,再点火停着不走,又有些费油,可开车窗?他将手伸向了车窗的锁死按钮,重重的按了两遍,换了口气,又将锁车的按钮也按了两遍。
车窗外如同鬼片里闪烁不停的白光,大叔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过于安静的车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大。
暗骂一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胖手飞速扭开了电台,听着电台里熟悉的主播声音,长舒一口气,短期茶杯咽了口茶,再把茶叶熟悉的吐回杯子里,听进去了主播讲的故事,也没那么害怕了。
“又到了我们的车友分享时间,今天的故事来自一位车友的投稿,希望大家喜欢。
老刘是个夜班车司机,赚得多也辛苦,干这一行的,多多少少也听闻了些开夜车的奇闻逸事,老刘也不例外,他为人谨慎小心,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兢兢业业开了十年,没出过一次事故。
公司特意开了表彰大会来表扬老刘,还发了一笔十分丰厚的奖金,老刘的一帮老伙计也为老刘开心,拉着老刘去喝酒庆祝庆祝。
酒足饭饱后,时候也不早了,老刘也要打道回府了,因吃喝多花了些钱,于是老刘打消了叫代驾的想法,决定慢点开回家,总不会有事。
开了一阵,老刘总听见有些异响,却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只能再减了速度,试图听清声音,可总还是有异响,老刘很宝贝这台配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老伙计,于是停下了车,决定听听看有没有声音。
他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停下了车,熄了火,异响果然声音变得明显了,他屏住呼吸仔细听,听见
砰砰砰!
砰砰砰!
他往窗外一看......”
司机大叔仰躺着听故事,故事里的音效已经过去了,可他好像还听见了砰砰声,他屏住呼吸,
砰砰砰!
砰砰砰!
他缓缓扭过头,往车窗外看去。
刚亮起的白光将车窗外的景象照的一清二楚。
黑发低垂,苍白的脸上到处是血,点点鲜血还从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那女鬼满是血的双唇张开,“报警......”说完就滑下车窗,只留下了鲜血印上的两条痕迹,提醒着司机他不是做梦。
啊啊啊啊啊!
司机大叔对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身影,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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