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小区里柴辛家的别墅吃的，他爸这两年生意做得越发大了。
如果说富豪也分一二三等，那么能在这个小区拥有一栋别墅的人绝对可以算是顶级豪门了，当然现在顶级豪门家的小少爷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回家了。
不得不说，有钱人的快乐一般人体会不到。
孟子荆原本就打算顺路吃个便饭等一会天黑了检察院的人搬东西的时候再拍两张照片，结果到了家，虽然柴父不在，但是一大家子佣人，忙前忙后，一顿晚饭上了二十三个菜，还不算甜点！
孟子荆吃得有些撑，但是还是舍不得手上那块草莓蛋糕，柴辛无奈的招呼吴妈给他打包带走。
两人散着步往周俊山家的别墅走，权当消食了。
顶级小区的绿化也不一般，一路上宛如皇上逛御花园，整体的设计偏中式一点，假山亭台，让孟子荆不由得感叹资本主义**啊……
“什么时候出差？”柴辛理解了前因后果，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
“明天下午吧？要等正式检察院那边提起公诉，最迟明天上午应该会有一个发布会，到时候去现场看看。”孟子荆的工作计划表已经列好了。
“要去富阳？”柴辛查了资料，知道这个落马的大官是在富阳发的家。
“恩，在那边应该也有检察院的同志在同步抄家，台里在那边的同事估计已经在跟进了，我去了再看看能不能挖出点料。后面应该比较忙，大概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回来了。”
宁海是周俊山的老家，也是孟子荆打算造访的第一站。
“那你小心，这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还是去人家的地盘。”柴辛很是担忧，低垂着脑袋，昏黄的路灯从他的头顶洒落，显得柔和而宁静。
“知道了。”孟子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边打了个饱嗝儿，一边安抚，“你哥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事情小意思啦。”
孟子荆等到深夜，拍了几张军用卡车拖东西的图，加上下午拍的一些东西，已经够前期素材了。
等他回到台里，邮箱里已经堆满了富阳，宁海等地分台发来的资料汇总，一部分交给编辑处整理了只等明天发布会结束就第一时间发通稿。
忙到夜里三点多，孟子荆也没回家，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夜。
柴辛倒是点了个外卖早餐送到台里，但是等早饭送到的时候，孟子荆已经出门了。
幸好台里常年备着一套换洗的西装，孟子荆只眯了两个小时，就爬起来看资料。
早上六点不到，一行人就往大会堂跑，各大电视台媒体都收到了消息，早上八点准时开始发布会，之后会有一个记者见面会。
孟子荆到的时候遇见了几个同行，这种大新闻，自然不能缺席，略微扫了一眼，差不多有一百多家媒体，也幸好国家电视台有牌面，孟子荆作为出镜记者的座位在第三排。
发布会的时候各大媒体的位子都是安排好的，不是谁来的早就是谁的，虽然位子是固定的，但孟子荆也不托大，每次都提前到场，毕竟首都的交通情况一直很严峻。
来的算早的，场地只有保安和几家媒体到场。
“孟记，来得够早啊。我可是听我们台里同事说，你昨天在那边守到凌晨啊。”
夏询是首都电视台的名记者，也是常年活跃在电视里的人物，和孟子荆也算老朋友了。毕竟一有大事，俩人都必到场。
孟子荆冲他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没办法，就是个劳碌命。”
“诶，说说呗，你昨天怎么杀出重围的？一定拍到照片了吧？你是不知道，那小区保密度堪比永安监狱，昨天去了一帮子人最后就你一人进去了，后来外头可传的厉害。”
夏询把手边的咖啡递给他，忍不住八卦一番。
孟子荆没接。
夏询就将他椅子旁的扶手一拎，抽出一块板子，一下子就成了一个小桌子，这是发布会专门给记者写东西用的，他把咖啡放在板子上。
“没喝过，也没下毒。”
孟子荆这才拿过咖啡，喝了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么苦！你确定没下毒？”
“哦，我忘了，你喜欢甜的。”夏询手一摊，“也不是特意给你带你，小孙多买了一杯，我看你黑眼圈有点重这才分你一杯，又没收你钱。”
“算了吧。”孟子荆放下杯子，这么苦的东西他实在喝不下。
闲话了几句，两人也没多交流，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新买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着，孟子荆习惯性的梳理了一下思路，从昨天事情发生到现在过去的二十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花了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他都在看资料，整理资料。
周俊山是国家级干部，一路走到今天上过的报纸，做过的专访少说也有十来篇，还不说他主持召开的会议，名下可能有牵扯的利益集团。
要用十七个小时看完一个大佬的一生，是不可能的，所以孟子荆只能挑重点的看。
一边看一边把等会记者发布会要提的问题列了出来。
格线本上洋洋洒洒写了三页，又划掉两页。
这种重大新闻留给记者发布会的时间不会长，现场媒体那么多，匀下来可能一家都提不到一个问题，至少那些不出名的小报社只能来凑个热闹。即使作为国家电视台的牌面，孟子荆估计也只能提一个问题。
这还要去掉万一和别人撞了思路的问题，所以语句要尽量简单，话题要尽量深挖，角度要尽量犀利……
只能说，记者这行，光提问就是个费脑子的活。
八点整，会议室挤满了人，孟子荆又看见一个熟人，任慧坐在发言席第二位，也是整个发布会唯一一位女发言人。
官方的说辞统一，宣布了对周俊山的调查正在进行中，简要通报了对周俊山为首的十几名官员的查办，表明了坚决一查到底的决心，欢迎媒体同志和广大群众参与监督调查。
记者提问阶段。
夏询头一个举手发言。
“首都电视台，”自报家门结束后，干脆利落的切入正题，“这次针对周俊山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是否有反转的可能？”
回话的是司法局的一位发言人。
“具体调查内容不方便透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周俊山的问题很严重，已经掌握的证据足够他判刑。”
有记者接过话筒，继续发问。
“目前周俊山的状态如何？同时公布的其他官员是否处于同一利益链？”
这一次回话的是政务部的一名发言人。
“目前周俊山本人已经收押进南山看守所，刚刚公布彻查的官员只是例行双规调查，具体情况不能确定。我们只能表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只有贪腐嫌疑的公职人员，老虎苍蝇一起打！”
…
孟子荆将本子上的问题划掉几个，终于在记者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举手。
话筒拿在手里。
他站起身，“周俊山的背后还有人吗？针对国家领导体系漏洞的解决方案是否已经进入国家大会议程？”
他的话音刚落地，整个会议室好像一瞬间陷入真空似的，没有人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两个问题，一个犀利的指出后续调查最关键的一个隐患，尽管周俊山的落马板上钉钉，但是谁能保证周俊山就是最大的那只老虎？
另一个问题问得更巧妙，不提漏洞是怎么发现的，目前的国家官员是否还值得信任，选拔机制是否有问题…
那些问题都是已知的且积重难返的，如果在记者问答会上提出博人眼球自然是可以一炮而红，但是很可能被不痛不痒驳回，等回了台里还要受领导批评。
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最重要的不仅是调查问责，还有弥补和挽救。
加上目前全国大会正在召开，这时候处理国家级干部，可以说是最坏的时机也是最好的时机！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回答。
任慧接过话筒，认真的看向孟子荆。
“对于周俊山及其利益集团，目前的调查还待深入挖掘。”
孟子荆的心一沉，言外之意是不确定周俊山还有没有更大的靠山或者团伙。
“但是可以保证的是上级领导已经直接下达指示，彻查周俊山及其党羽，所以记者同志们放心查，如果有消息欢迎向检察院举报。”
任慧也表明了态度，不能保证其他机关有没有毒瘤，如果要举报可以直接联系她。
孟子荆知道自己下一步的调查任务，生怕卷入某些大佬的利益博弈，有了她的保证也相当于多了一层保险。
“另外，这一次的全国大会上将会针对这次的重大问题进行立法草案的提请，同时，最高检察院和最高法院都将关注周俊山一案，我们将会用实际行动让群众看到我们的决心。”
记者大会落幕，孟子荆马不停蹄的赶到台里，童禹已经在原地待命了。
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孟子荆写完稿子发给了编辑处。
新一期的《调查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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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