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我了。

被一个小屁孩儿玩弄于股掌之中，太失败了，云岫不想活了。

见云岫没再逃跑，灰灰还有些惊异，不过没有显露出来。

将云岫小心“抠”下来，放入口袋，灰灰满意地笑了笑。

“诶，灰灰你又笑了啊，是在山上捡到很多蘑菇吗？”二虎已经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这会儿看见灰灰的表情，不由得欣喜起来，“不过，你举着案板作甚？”

“没什么，练功。”灰灰轻易搪塞过去。

“哦哦。”

一直到他们用完晚饭，云岫也没跑出来，也没有动静，搞得灰灰都频频看口袋确定他还活着。

就连饭菜也激不起云岫的热情，活人微死罢了。

用完晚饭，灰灰就要回自己的家了。

灰灰的住处并不是云岫想象中的那么破旧，起码还有个能睡觉的床。

到家之后，灰灰坐在窗台前，借着月亮的微光，轻轻地将云岫拿了出来。

云岫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只见小孩儿用一双澄明透亮的眼睛望向他，似是天真道：“你是山神吗？”

嗯？

“对啊，我是山神，所以你得好吃好喝供着我。”云岫随意说道。

“那你会住留我这里吗？”

“可以啊，只要你伺候好了我，山神就保你平安。”云岫斜倚着窗台继续忽悠小孩儿。

“好哦。”

好什么好，都怪你，我都没吃上好吃的。

天知道云岫看见那家蒸的杂粮馒头时的欣喜，想他在原来的世界就好这口，给他白馒头还不吃呢。

想到这儿，云岫有些不悦地看向窗外，放眼一片寂寥，零星几点的火光明明灭灭，月亮高悬，像极了他那回不去的家。

云岫一时有些伤感。

本应是美满的人生，但是命运弄人，在他刚刚一本跨考985上岸的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庆祝，没成想却在回家的路上被一根路灯砸死，一睁眼，便穿到了这个未知的世界，连系统也一直在休眠。

也不知道他的朋友们和家人怎么样了，还有他刚出生的小外甥，他还没亲眼见过呢。

身边的小孩儿见到云岫的动作，有些局促，与方才的形象判若两人。

“那个，你要吃这个吗？”灰灰有些羞怯地将一块温热塞给云岫。

是一块馒头。

云岫有些诧异，顿时还生了些许愧疚。

“给你。”见云岫没接，灰灰又将馒头往前递了递。

云岫掰了一小块，以他现在的身体，也吃不了多少。

放进嘴里拒绝，一股酸味瞬间袭来，咽下去还拉嗓子。

云岫不禁叹了一口气，到底不是自己原来世界的生产水平，怎么就忘了，这里人吃杂粮馒头都是因为吃不起白面馒头，又怎么会有白面馒头好吃呢。

云岫有些吃不下去，但是顶着灰灰期待的目光，他还是缓缓吃完了。

“多谢了。”而后又转向窗外，“时辰不早，你也快些睡吧。”

灰灰又看了云岫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不吃了，这才将剩下的馒头收拾起来，当作明日的早饭。

月明星稀①，亮的他睡不着，云岫迎来了穿越后的第二次失眠。

第二日一早，灰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屁颠屁颠跑到云岫面前问好，然后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先去隔壁阿叔家帮忙喂牲口，再蹭点吃的，再跟小屁孩儿们一起在周边闲逛，或上山打鸟或下河捉鱼，最后再带着小伙伴们在山上摘点野菜或菌子，晚上再去蹭百家饭。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最开始云岫还不大愿意和灰灰一起出门，一天到了都在发呆和睡觉。

后面实在呆不住了，这才偷偷跟着灰灰出门，还被抓个正着。

日子平淡，但云岫每天都有灰灰投喂，过得好不舒坦。

直到那日——

“诶，灰灰，快去村长那儿，有仙人来了。”魏娘在一天晌午的时候突然敲响了灰灰家破旧的门。

灰灰一早就醒了，正坐在窗台看一旁还在睡梦中的云岫。

打开门，魏娘还有下惊讶：“呀，起这么早。”

“魏姨。”

“好了，不多说了，你赶忙去村长那里吧，仙人正等着呢，俺家二虎已经去了。”

“好的，多谢魏姨。”说罢，见魏娘已走，灰灰赶忙回去和正半梦不醒的云岫悄声道，“山神，有仙人来找，我先去村长家了，晚会儿回来哦。”

“什么？”日上三竿，云岫缓缓睁开眼，反应很慢。

嗯？人呢？

云岫还以为灰灰将自己丢下自己出去耍了，有些不悦。

但是反应了一会儿，突地反应过来，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仙人”“村长家”“回来”。

所以，灰灰现在是在村长家？

话说，这个世界的仙人，他还没见过呢。虽说自己也有灵力傍身，但也只是小打小闹，比上真正的仙人，应该是算不了什么的。

抱着新奇的态度，云岫靠着自己前几日被灰灰带着在村里到处逛的经验，轻易就摸到了村长家。

只是，灰灰被喊出时不过卯时，而现下已然将近巳时，村长家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些在打扫院落的仆从。

人呢？

云岫郁郁不乐地返回了家，灰灰也不在这儿。

好吧，那我只好占领这片土地了哈哈哈！

好神经。

不知怎么的，云岫突然感觉悲从心中来，飞上房顶，再高一点，用灵力给自己做了个椅子，开始忧郁。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②

不对，现下是白日。

等等——那是什么。

猛然，一道白光在云岫的视线中划过，定睛而去，是——一个人，在追着什么。

是仙人？

云岫一下子联想到了方才的事。

在追什么呢？云岫循着他的方向而去——灰灰！

云岫又惊喜又惊讶，但还是飞快地冲了过去。

凑近一看，云岫这才注意到灰灰身上竟然布满了伤痕，不由得关心：“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灰灰猛地抬头，便瞧见了半空中的云岫。

就这一瞬的时间，身后那位仙人就追了上来。

灰灰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到云岫，故而把云岫藏在了身后。

“小子，手里拿的什么，让爷爷瞧瞧。”

这是仙人？这么粗鲁。云岫不禁在心里吐槽。

闻言，灰灰手里的力道无意识加大。

“疼疼疼，松手！”云岫被攥得吃痛。

“谁？”那粗鲁仙人瞬间警惕。

而云岫也在灰灰的愣神中“逃”了出来，灰灰试图去抓，却没能抓住。

云岫快速升到半空中，将那人仔细端详了一番，两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长得平平无奇，不值多看。

“小子，你们村里一起出来的几个都没了，就剩你了，你要是老老实实让我把灵根挖出来，我还能保你个全尸。”本来就毫无美感的脸在他丑恶嘴脸的映衬下愈发丑陋。

什么！这人竟这般残忍！

“想得美。”

虽说云岫同样痛恨且厌恶那人的嘴脸，但也不知灰灰一介凡人哪儿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就在那仙人要对灰灰痛下杀手的时候，只见灰灰突然喊了一声：“山神大人！”

在场的人都静了。

那粗鲁仙人显然是有些当真了，虽然不多。

而云岫则是——“啊？山神？我吗？”

好吧，想起之前答应这小孩儿的话，云岫决定斗胆一试。

“嘁，年纪不大还会这一招了，不过，你的计量太拙劣，还是看爷爷我的吧！”那人提着剑的手向上一抬，磅礴的灵力凝结成杀意向灰灰涌来，“看在你坚持了这么久的份上，今日，我勉强用用仙家法术来让你开开眼界！”

刹那间，剑意相接，擦出锋锐的剑光。

只是一息，那仙人的剑意已然消失，并产生了一道新的剑光朝他而去。

对方没能料到这乡野之间竟然还有如此神通，慌忙抵御。

“我可是清风派弟子，你们若杀了我，清风派不会罢休的！”

“清风派？不认识。”云岫不再废话，利落出手。

“啊——”一声尖锐又浑浊的惨叫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啊？我这么厉害的吗？还是他太菜。”云岫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

“啊？”灰灰方才还沉浸在情绪之中，冷不丁听见这样一句话，有些疑惑。

没料到灰灰这样还能听见，他明明声音很小了，云岫一时有些语结：“啊，这个，没什么，哈哈。”

气氛有些冷凝。

“山神您还要回到村里吗？还是要回到山上了？”灰灰不知为何情绪有些低落。

回村里？回山上？为什么这样问？

“嗯？”云岫疑惑。

“我幼时常听人讲山神是为了保卫一方平安才出现的，不轻易入世，倘若已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要重归山林了。”

啊，山神的设定是这样的吗。

趁此机会离开此地也好，但是......

云岫想了想方才那仙人的话，同灰灰一同被选的小孩们都被害了，若是灰灰独自回村，只怕是讲不清也道不明。

难道他要独自去外面吗？

“你呢？”云岫似是不经意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我不敢回去......”小小少年的声音带迷茫与不安，似是下一瞬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听的云岫于心不忍。

“那山神大人我就送人送到西吧，我看你根骨清奇，送你去仙门，可好？”不好意思了山神，再借你名头一用，冒犯之处多有谅解哈。

“当真？”灰灰猛然抬头，眼里哪有半点水雾。

“......”

怎么感觉好像被骗了。

①《短歌行》曹操

②《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李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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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