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有所预感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已经被献祭的亡灵们正阴森森地盯着他,嘴里发出阵阵哀哭。
而弗拉基米尔只感觉到一阵寒风在耳边吹气。但基地里明明密不透风,如果没有得到允许,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心大的俄罗斯男人最后把这阵寒意归咎于自己的错觉。稳住心神勉强压下冷意带来的不适。
琴酒和马德拉看到他走在前面打了个寒战。
等进入基地内部。马德拉发现组织在俄国的分部与总部有着很大区别,比起总部一群乱舞的牛鬼蛇神,这里安静到只有沉闷的脚步声,人们无一不是冷凝严肃的面庞,在看到他们时眼中闪过一抹短暂的好奇,随后又匆匆离去。
研究所延续了科学院大楼古典主义风格,外部用白色浮雕柱和花岗岩石装饰。不同于圣彼得堡科学院大楼面向涅瓦河,组织的研究所隐蔽于外围的森林之中,无声般的隐蔽。
马德拉跟在琴酒身后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这所被冬笼罩的牢笼,认为那些侍奉冬之司辰们的教徒必定会爱不释手。他们一路沉默着,直到远处传来爽朗的大笑。三人同时抬头望去。
来者正是瓦西里,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硬朗男人。弗拉基米尔在看到上司的一瞬间就小声骂了一句国粹,引得马德拉频频侧目。
他步子迈的很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在走到三人面前时,瓦西里直接跨步越过离他更近的弗拉基米尔,朗声笑着握住琴酒的手,力道大如铁钳,好似非常期待对方的到来:“GIN!我很高兴这次又是你来检查我们的工作,请原谅我没有去机场接应,分部的一些事情让我脱不开身。”
弗拉基米尔露出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但他不能当着瓦西里的面直接骂,马德拉看他嘴唇嗡动了几下,硬生生把声音吞回肚子里。
他还看出来弗拉基米尔骂了一连串的苏卡布列。
俄国人总是出其不意幽马德拉一默,他好险没有笑出声。为了转移注意力,马德拉主动走上前去:“你好,瓦西里先生。”
他没有用大家都听得懂的俄语,而是选用了更常见的英语来打招呼。瓦西里的注意力转移到这张陌生的脸上,以及他伸出的手。
这张脸的年纪在这些俄国人看来真是太小了,瓦西里凝视着马德拉,松开琴酒的手回握住对方的,“你好。”
只能说不愧是分部的总负责人,瓦西里很快反应过来,:“我听说今年总部派来了两名代号成员,如果没猜错的话…Madeira?”
“是的,很高兴见到你,瓦西里先生。”
马德拉露出一个笑,“我很高兴能有机会来领略俄罗斯风光。也很荣幸能作为琴酒的副手来辅助他的工作。”
提到琴酒,瓦西里面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马德拉不得不怀疑瓦西里是琴酒的毒唯…呃,这个推论还是蛮可怕的,但马德拉确信自己有理有据。总而言之,他成功凭借琴酒小弟的身份让瓦西里对他的好感超过了弗拉基米尔。
瓦西里拽住马德拉的胳膊将他拨到了琴酒身旁,随后他以自身为墙,将二人与弗拉基米尔隔开了。
“愉悦的交流结束了,接下来让我来会会大麻烦。”瓦西里胡须耸动,笑容满面的对弗拉基米尔说道。
被称为大麻烦的弗拉基米尔嘴角抽搐,怎么也模仿不出瓦西里那种和煦的微笑。他知道对方就是纯粹在恶心自己,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留情面,“呵呵,见到本部人就走不动道的老东西。”
瓦西里握紧了拳头。
外围的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将他们拉开,但此刻两人之间早已经充斥着火药味。
琴酒面无表情的抱胸直立在一旁,不去关注上司与下属之间的矛盾。他的目光依旧放在马德拉身上,带着淡淡审视。马德拉抬头与琴酒对视两秒,片刻后,琴酒抿了下唇,率先收回目光。
他平静地对火气依然不消减的二人开口:“瓦西里,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走廊上和弗拉基米尔做这种无意义的对峙。”
这也是琴酒一直不懂的一点,弗拉基米尔出于对故土的情感选择留在俄罗斯,瓦西里是因为什么一定要把弗拉基米尔留在身边?
在琴酒看来,两人针锋相对,工作时经常意见相左。仿佛生来就贴上了性格对立的标签,虽然只合作了短短两年——两年前分部负责人被暗杀,瓦西里成为这里新的老板。如果他看弗拉基米尔不爽,那完全可以将其调走眼不见为净。
按照他的想法,副手当然要选脾性相当,合称心意的人。瓦西里将这些有利因素统统抛去的做法实在让人费解。他们的争吵在外人看来火光四射,琴酒只觉得无趣。
但这次瓦西里似乎听进去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笑容恳切:“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琴酒。”他拍拍手,招来了两个手下,对着他们说:“带他去见波比女士——弗拉基米尔,好好听着,波比女士可是你未来服务的对象,她为我们基地提供了一大笔资金,你必须倾尽全力为她所用。”
这话说的没问题,对付这种大客户,弗拉基米尔就算再看不上瓦西里,也得为了基地考虑。
但是,他咋咋舌,动作鲁莽的撞开领路人:“用不着你的人,老东西。一会儿我自己过去。”
然后他好哥俩似的搂住琴酒,“别管多么贵重的“客人”,我得先把我兄弟安顿好了——这么说起来,瓦西里,整天闷坐在办公室的你知道基地的客房在哪儿吗?哈哈哈哈!”
接着他揽住琴酒的肩,带着他绕开那些后勤组的人往楼上走去。弗拉基米尔这时才大笑出声,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背。那是瓦西里阴鸷的目光,如果弗拉基米尔扭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他脸色难看的吓人。
但管他呢,弗拉基米尔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对着即将发火的琴酒耳语道:“瓦西里不对劲。”
客房的设计依然沿用了这里一贯的风格,简约实用。以浅淡的色彩、舒适的家具和惨白的灯光打造出一间勉强称为客房的休憩空间。
由于弗拉基米尔没有邀请自己讨论有关瓦西里不对劲的问题,马德拉在他们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很自觉的后退一步,动作轻巧的把自己留在了门外。
弗拉基米尔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一进来就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憋死我了。”带琴酒来的这间房其实是弗拉基米尔自己的宿舍,里面有个侍应生一直等候在此,琴酒打量了他几眼,驱逐意味明显。
弗拉基米尔却解释道:“他是伊万,前些日子总部派给我的副手。”
基地规模太大了就是这样,负责人有二把手,作为二把手的弗拉基米尔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也会有协助他的手下。
琴酒眯着眼睛质疑:“前.些.日.子,获取你的信任真是轻而易举,沃瓦。”
“嘿!”
弗拉基米尔不满的发出抗议:“难道我要每天都活的心惊胆战吗?伊万能力很强,我手臂上以假乱真的假纹身也是他帮我画的——”
琴酒不说话,只是从声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弗拉基米尔猜测这是在对自己冷嘲热讽,也可能是因为马德拉没参与进来,琴酒在不爽。
但好在他没有强硬的把伊万丢出去,算是默许了对方的存在。弗拉基米尔还在大脑风暴,琴酒却将对话他们绕回最初的主题。
琴酒严肃地说:“说说看你的发现。”
一说到正事,弗拉基米尔马上挺起腰,快速地说:“我怀疑瓦西里参与某种器官倒卖。”他先是说出自己的猜测,自顾自地捋清思路:“最近俄罗斯分部人员的折损率不对劲,太高了——但最近我们明明没有被委派什么高危的任务,你也知道,自从祖国解体之后,寡头们都想在这片土地咬下一块肉。联合银行的幕后老板两年前收购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一半的股份,同时收购并操纵着一些电台和周刊。组织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从中捞上一笔油水来,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黄金的时代”。”
提到苏联,他的表情黯淡了一瞬。但很快调整好状态继续道:“瓦西里表现的对此很上心,常常借口与联邦安全会议的相关人员探讨此事。他是带着手下去的,但每次回来人数都不对,一开始我没有在意过,知道后面整理出勤和完成的任务时才发现这个基地在不知不觉中少了那么多人。”
白炽灯照的弗拉基米尔面色惨白,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琴酒,仿佛在期待得到一个答案:
“你说,那些备案里标注着失踪的行动组成员,都去了哪里?”
琴酒的眉毛早在弗拉基米尔说出猜测的时候就紧紧皱在了一起,他条件反射地给出猜测:“器官倒卖的可能性有,但是很小。”
“我也知道这里面有太多可以被反驳的地方。”
弗拉基米尔疲惫地叹了口气:“可不查出来真相,我实在是无法安心——谁知道下一个失踪的人会不会是我?今天他还要求我去见“大客户”呢。”
被瓦西里亲切的称为大客户的波比,她的名字很陌生,弗拉基米尔确信自己从未听说过她。假如此人真的是重要客人,基地起码要提前几天通知给下面让人们做准备吧?
他的雷达瞬间警觉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弗拉基米尔甚至想跑路了。但为了防止瓦西里出现不必要的警觉,他还是先按兵不动,私下和琴酒商量着来吧。
琴酒也觉得此时蹊跷,他们迅速地分析了现状,敲定了几个版本的计划。等说的差不多了,琴酒目光偏移,落到反锁的大门上。
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弗拉基米尔几乎是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无语极了:“…好,好,我这就给你的副手开门。伊万,把门打开。”
这位被弗拉基米尔信任的手下安静地等待着命令,他拧开反锁的门。马德拉正背靠着墙面吹他额头上的刘海。伊万的表情诡异的柔和了一瞬,他欣赏了一会门外自娱自乐的马德拉才开口道:“弗拉基米尔大人已经和琴酒大人谈完事情了。”
“哦,好的。”
马德拉对着伊万点点头,想要进去找琴酒。但他的脚步在看向伊万的脸颊时倏地定住了,黑亮的眼睛睁的圆滚滚。像一只踌躇的小型鸟类。他静止着,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分钟,直到琴酒不耐烦地走过来想要打断这场对视。
马德拉这才如梦初醒般小声喃喃道:“…Vermouth?”
他看起来非常不解,眼里满是困惑:“你怎么在这里?”
伊万因为他的话愣住了。
而琴酒——自打马德拉的那句“Vermouth”说出口,琴酒像是被焊在原地了一样。他惊讶地看向弗拉基米尔口中可靠的“伊万”,沉凝的表情崩裂。
他难以控制地抬手按住眉心,狠狠闭上眼。
现在有三个人在门口对峙了,弗拉基米尔疑惑地望向门口,“你们怎么还不回来?”
他也不自主向门口走去,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入目先是琴酒一脸头痛的表情,然后是新生代号成员马德拉与他的副手伊万,二人似乎是在进行一场木头人的游戏。
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打断这诡异的气氛时,伊万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这不是他平时的声音,弗拉基米尔呆在原地,只因伊万的笑声是女音。
弗拉基米尔如同被莎乐美石化的第三个雕像,眼睁睁地看着伊万将马德拉推进门内——此处略显拥挤,但伊万眼里或许只有一个人——他,或者说她,好奇地打量着马德拉,好像他们是初遇。
“神奇的眼睛…boy,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伊万抬手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属于Vermouth的面容来,女人风情款款地注视着马德拉,语气亲昵:“好久不见,有想我吗?”
弗拉基米尔裂开了。
弗拉基米尔:我是你三个人play中的一环吗???
*还以为今天写不下去了呢结果真是万事开头难,后面越写越上头!额主要是想让琴酒大哥和俄罗斯老哥真情实意的感受一下咱教主的眼力()
贝姐好美,呵呵呵速速贴贴。
*顺便文里面说到的寡头是成立联合银行的别列佐夫斯基,是1996年叶利钦秘密召见的七大寡头之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洞开的灵魂(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