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某不知名的金发咖啡厅服务员“舍己为人”“大义献身”，其余潜入者的撤退之路极其顺利。

满载而归的“灰鸦”在藤井集团总部主楼后方等到自己的前辈时，前辈还就此时发表了意见：“今天潜入的应该不止我们这一波人。”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菜鸟，连‘潜入’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好久没有见过这种愣头青了。”

“管他呢，反正方便了我们。”“灰鸦”带着笑意说道。

“你出来的路上有见到他吗？”

既然灯光和骚乱声是从“灰鸦”所负责的那一侧传来，“课长”也就顺口一问。

“我只听见了响动，没有见到本人。”

某位罪魁祸首说瞎话不打草稿，但又深谙瞎话也要真假参半的道理。

“灯亮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那间办公室了。”

他的表情诚挚且正经极了。

“我这边也是，只听到了声音，没见到正脸。”

有着自己这方的情况作为参照，“课长”并没有起疑。

“他还有同伙？”

对方的答复倒让“灰鸦”微微有些讶异。

“嗯，跑到我这边来的应该只有一个，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就不确定了。”

“这么受欢迎……藤井集团果然有点问题啊。”

“课长”感叹似的挠了挠头，望向被火光熏染的夜空。

.

二人在离开藤井集团总部大楼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交流汇总今晚一行得到的成果。

“我找到的文件材料里，有家第三方检测机构比较值得注意。”

“灰鸦”将自己拍摄下的一些图片传给了“课长”。

“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一份关于预算与经费分拨状况的文件，而在保险柜外的办公桌案上，同样有这样一份文件。”

“名目相同，可里面的内容细节却有差别。”

一表一里，公司做两套账的情况并不少见。

“在两份文件中，分拨经费数额差别最大、超出了常规的，就是这家藤井集团下属的检测机构。”

年轻人指着对应的条目，将照片推到了“课长”面前。

检测机构里有什么？

检测机构里有实验室。

这便不得不让“灰鸦”联想到了在他目前的推断中，处于核心地位、疑似药物的不明成分粉末。

所以无论金进组之后的打算如何、会下达怎样的指令，他都决心找机会溜进那家检测机构去看一看。

而“课长”对于他所找到的这些信息却不置可否。

没有忽视看轻，但也没有重视到欣喜若狂。

这位金进组的老人只是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我们这次调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要看BOSS的态度。”

“灰鸦”的目光一凝，停在了对方的手机上。

好在看在搭档兼任务执行人的份上，“课长”没有让他两眼一抹黑，而是告知了他其中的缘由。

“课长”找到的是藤井集团与一家艺术品拍卖公司的交易往来记录。

藤井集团本身没有什么涉及到艺术品或文化方面的产业。

如果只论生意场上往来赠礼或是集团内部自用装饰，其中关联到的交易量和交易额未免太大了。

哪怕是将整个集团内部的装饰品全部换一遍，也对不上这个数额。

更何况，不难注意到，总部大楼内的艺术装饰品都不像是近期才摆放至此的。

那么这种交易反常情况，外加地下世界中拍卖艺术品时常常兼具承担的功能……

想到这里，“灰鸦”不由得转过头，朝“课长”比了个口型。

而“课长”含笑点头则是肯定了他的猜想。

洗/钱。

同时，“灰鸦”也想明白了，为什么“课长”会说调查的目的已经达成、不需要再深入追究。

虽然他现在还顶着一个“金进组新人”的名头，但他和金进组来此调查的根本目的是不一样的。

金进组是因为雇主死的时机蹊跷，怕牵涉到什么内幕从而影响组织，才会派人调查。

在确认过雇主小井五郎和藤井集团有关，并且藤井集团也的确与地下世界挂钩、在近期有所行动后就足够了。

小井五郎是死于交易环节中的内部肃清，不会再往外牵连他们这种拿钱办事、一无所知的“雇佣兵”。

这就是金进组想要得到的结果。

至于小井五郎究竟触犯了什么禁忌、被动还是主动、交易内容是什么、后续有什么补救措施……都不是很重要。

知道自然更好，他们可以借机发展出更多客户；

不知道也不影响他们做生意，说不定还会更安全。

况且……

根据“灰鸦”对“课长”表情和态度的观察，他不妨大胆猜测，这家艺术品拍卖公司和金进组同为地下世界的一员，说不定关系还不错？

甚至是能直接从对方那儿打探到一些浅显消息的那种。

毕竟，“课长”在提到这家名为“高岛”的拍卖公司时，语气中带了些熟稔和轻松。

想必他对此不是一无所知的。

而“灰鸦”，也就是松川郁也来此调查的真正目的，则是那种疑似药物的粉末以及背后的交易链。

以神谷目副本中拿到的标记物“黑色手机”为起始点，到从警视厅警员口中获取信息，顶替真正的“灰鸦”进入金进组，再到今日循着小井五郎的线索找上了藤井集团……

现在他又得知了其与高岛艺术品拍卖公司的瓜葛及下属检测机构的猫腻，一路收获不小，自然是高兴的。

至于其他需要厘清的线头，他准备先缓一缓，等警方那边针对不明粉末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再说。

到时候再想办法把神谷目约出来聊聊天……

松川郁也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不经意地握紧了拳。

——慢慢这样抽丝剥茧，总能把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组织的外壳剥落，再将维持组织的动力源和向其输送养分的血管给一一剪断。

等到其核心裸露出来之后，他应该就能够毫无顾忌地站在那个组织的面前，去追寻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了。

去追寻那个让他十三年来辗转反侧、从未有一刻忘记过的事件真相。

[你到底是什么？]

思及自己的目的，松川郁也再度在内心无声地询问道。

他询问的对象，自然是那个和他绑定的、不请自来的系统。

但对方不改闷葫芦本质，像是这类的询问，它一概当作没听见，一声不吭。

虽然在佐佐木信一提醒他要留点心时，他表面似乎是云淡风轻地当耳旁风略过，但他也绝不是心大到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玩意儿都可以毫无芥蒂的程度。

他和系统之所以能和平共处，无非是各取所需。自系统找上他的那一天起，在对方一字一句告知的事项中，便达成了这一点共识。

——他按照系统的指示完成副本任务，而系统则是在副本任务中，给他提供和那个组织有关的线索。

当然，这线索具体是什么，还得他自己去找。

正是因为这个对他当下处境有利的条件，他在最开始才会答应与之绑定；也正是因为同样的条件，他更加会始终保有一丝警惕。

在每个副本中，或多或少都潜藏着与那个组织的线索，未免太过巧合，这更像是看准了他需求的“送货上门”。

——一个几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系统，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他需要这个系统，有必要绑定这个系统，但在眼下不能走错一步的关键时刻，他也不能不想办法去剖析这个系统背后的秘密。

在简单盘列完现状后，松川郁也收起了眼中复杂的思绪，长长呼出一口气。

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他回日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也没打算像个工作狂一样整天刷业绩。

因此，松川郁也应了同门师兄的约，去艺术馆中看柴崎先生的个人画展。

这位柴崎先生对色彩的运用十分大胆，画中常常充满创意元素，画作自然值得一观。

可他常年生活在国外，很少在日本境内举办画展，参观机会难得，所以和松川一起去的，还有不少同学。

松川郁也以前倒是在国外见过这位柴崎先生一次，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头，画作自然也大多欣赏过。

所以这次应约参观，他主要还是抱着放松的心态来的。

只不过，当他走到艺术馆之外时，他那颗已然放松下来的心再度吊紧了。

先前师兄通知他集合时只说了地址，别的没有多提，等到了艺术馆面前时，松川郁也才发现，这座艺术馆前面是明晃晃的“高岛”两个字。

如果这是一家单纯的私人艺术馆也就罢了。

可前面这两个字，让他无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那家与藤井集团有勾连的艺术品拍卖公司，名字也是“高岛”。

这两个“高岛”会有关联吗？

本已打开休闲咸鱼模式的松川郁也不得不再度转动起脑筋来。

而让他内心中的绝望达到顶峰的，是他在艺术馆的工作人员中，看到了某个金发黑皮的身影。

这个家伙居然逃出来了？

没有被警察抓走吗？

已知，某位服务员小哥在潜入藤井集团时是有同伙的，并且这位同伙搜查到了“课长”所搜查位置的附近。

提问，服务员小哥一伙看到那份藤井集团与高岛艺术品拍卖公司交易记录的可能性有多大？

假设对方确实看到了，那么当日潜入的两拨人，此刻同时出现在与艺术品拍卖公司同名的高岛艺术馆内，是纯粹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

反正松川郁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是巧合。

可不远处那位疑似与犯罪组织有关联的服务生，此刻正顶着那晚在与“灰鸦”的打斗中一不小心伤及额头、还未完全消下去的淤青，一脸爽朗热情且敬业地干着他的第三份兼职——为来客们讲解画作。

……这实在很难说。

站在言笑晏晏的众人当中，松川郁也隐约产生了一种预感。

一股名为“加班”的阴云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笼罩在了他的脑袋顶上。

就连后方不远处，帝丹小学前来参加班级活动的孩子们的欢笑声，都无法再让他快乐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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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