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由基不是一名好员工。

起码就保护公司机密这一点而言，他实在没有什么职业道德。

也许他的脑子里只有他的研究，所以在松川郁也拿出了河野真久提供的U盘——里面记录了河野关于他所在意的那一研究项目的思路及实验数据——作为诱饵后，他十分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我们实验室其实也算不上特殊，归根到底和其他普通实验室一样，同样是承接一些对外的业务，只不过对接客户的身份都十分不同寻常，保密性强。真正特殊的，是我们隔壁的第三实验室。”

高桥由基指的是另一间无人出入的可疑实验室。

“我算是研究组的负责人，可是连我也不清楚他们平时在研究什么。我只知道，固定每周一，他们会特定派出一部分人携带研究成果，前往杯户町郊外的某个地方。可能是向客户汇报成果？我也不能确定。要知道，我们平时只负责研究并出具报告，与客户对接不属于我们的职责范畴，所以我才会说他们特殊。”

松川郁也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我对他们的研究成果也挺感兴趣的。”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高桥由基。

高桥由基立马警惕了起来：“你想干什么？事先说好，我是不可能帮你混进隔壁实验室偷拿东西的。”

“真是一个好主意，你不说我都没想到。”松川郁也刻意停顿片刻，等见到高桥由基纠结的表情后，他这才笑了笑，“开玩笑的，我自己会想办法，你要做的就是保密。”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你泄密了，就不得不解释我的消息来源，你也脱不开干系。”松川郁也伸出食指抵在嘴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最好的方法就是缄默，明白吗？”

“我今天没见过你。”高桥由基飞速应道，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如果……如果你真的能弄到隔壁实验室里的东西，能不能给我也看看，我也有点好奇。万一是什么不得了的研究呢？”

“你还是专心攻破你手头的项目吧。”

松川郁也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标准微笑，将手中的U盘扔给了对方，然后转身就走。

“对了，感谢你的配合。”他在出门时，顺手放了一罐可乐在桌面上，“这是谢礼。”

还是细长罐的。

显然，他先前就是用这玩意儿抵住了高桥由基的后腰。

大大方方走出实验室后，松川郁也立刻行动起来，清除了烟雾报警器上残留的痕迹，至于二氧化碳灭火器，已经被先前发现端倪的工作人员移动过了，反而不用担心。

他溜回卫生间，通过隔板翻回先前用钓鱼线从内上锁的隔间，把身上的衣物还给了还在昏迷中的倒霉蛋，随后，回到了存放清洁用品的隔间，换回自己最开始的装备。

等他再度推门出来的时候，就又是一名提着水桶的普普通通清洁工了。

走到电梯前，松川郁也瞥了一眼停在三楼的楼层提示，果断转身往安全出口走去。

这时候职员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三楼的命案上，消防楼道里不会有人经过，他只需要下到一层，混入清洁工的大部队中，等到警方解除大楼的封锁，就可以趁机溜走了。

他的脚步又轻又快，就算是在无人的楼道中，他也细心地尽量避免发出声音。

在下到三楼时，他突然听见细微的“吱呀”一声。

脚上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楼道安全出口的门就被推开了。

松川郁也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了卷毛邻居的目光。

对方一手还扶在门上，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看上去是想来楼道里抽根烟。

松川郁也：……

冷静，不要慌，自己现在可是染了头发戴着口罩的，只是一名一般路过的清洁工罢了。

思及此处，他淡定地敛下眉眼，微微侧身，就像是普通相遇的路人一样，十分自然地让出一条道来，只给对方留下一个被口罩遮住的侧脸。

就在他即将迈开脚步前往下一层时，后衣领突然被人拽住了。

“你要去哪儿？松川郁也。”

邻居先生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

……糟糕，被抓住了。

.

“哦——，这不是郁也君吗？你怎么在这儿？”

目暮警官盯着眼前被扒拉下口罩的年轻人看了一会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和蔼地笑着拍了拍松川郁也的肩膀：“怎么这幅打扮？”

虽说更改了一些脸上的细节，可熟人的话还是能认出他来的，所以松川郁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我在进行社会实践，顺便进行课程作业的采风。”

“采风？”

“是的，我一门课程的期末作业需要观察和绘制人物，我准备绘制清洁工，所以正在深入体验他们的生活、搜集素材。”松川郁也流畅地回答道。

“哈哈是这样啊……现在的大学生还真是努力啊。”

目暮警官露出了豆豆眼，同时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后脑勺。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他选择尊重新时代的年轻人。

“哦？社会实践需要特地染头发化妆吗？”

松田阵平的声音再度从身后幽幽传来。

“前两天见你时，头发还是好好的。”

自刚才起，为了防止某人逃跑，卷毛警官先生一直在后面尽职尽责地拎住对方衣领，并把人带到了三楼内部。

“我觉得这小子就很可疑啊，目暮警部。鬼鬼祟祟的，见到我不吭声，还想偷偷从消防楼道溜走。”

“松田先生是在怀疑我吗？”松川郁也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几分不可置信和受伤的神情。

“松田警部补肯定是在和你开玩笑呢。”高木涉笑着打圆场，“松川君根本不认识死者啊。”

“啧，我也没说他是命案的嫌疑犯。”

只是单纯觉得这小子的行动没那么简单，所以下意识地想要把他留住。

被“强行扣留”的松川郁也只能站在一边，旁观警官们侦破这一起案件。

发生在三楼的这一起杀人案件并不复杂，被害人正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波浪卷发女子，她被毒杀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警官们捋清三位嫌疑人的行动时间线，破解了下毒方式和手法后，很快锁定了真凶，并从真凶工位上放键盘的抽屉式托板下，找到了还没用完的氰）（化物。

杀人的则是大波浪卷女子先前斥责的那名锅盖头男子，他表面唯唯诺诺，实则在内心中记恨自己严厉的上司已久，负面情绪日积月累、不停滋长，最终促使他做出了这种事。

就在警察们准备收队回警视厅时，写字楼的管理人匆匆赶来，在目暮警官耳边说了些什么。

“恶作剧？”目暮警官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而附近的人都听到了他反问的话语。

松川郁也：……

他就知道！

写字楼的管理人擦着额间的汗水，不停点头，语气中带着恳求：“是的，我知道警官你们部门也许不负责这种小事，但是事情发生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所以我很担心……能不能请警官们帮忙去看看？”

目暮警官略一沉思，便准备让松田先带凶手和证人回警视厅处理案件后续，他和高木留下来去看看那个所谓的“恶作剧”。

“我留下来吧。”像是猜到了目暮警官可能的安排，松田阵平主动先行开口，“我对那个‘恶作剧’挺感兴趣的。”

不知为什么，松川郁也感觉有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就高木，你先回去吧。”在这种小事上，目暮警官自然不会拒绝自己下属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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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乘电梯到达五楼时，还受到了一股阻力——藤井集团检测机构的负责人对于警方要调查他们实验室所在的楼层表现得十分不乐意。

“实验室里都是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负责人是这么说的。

“这关系到我们整座大楼的安全问题！”

这回写字楼的管理人倒是表现得硬气了很多，寸步不让地回道。

目暮警官劝阻双方：“我们只是上来看看所谓‘恶作剧’的情况，主要在走廊里走一走，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实验室。”

负责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让步。

但他们注定得不到什么线索，松川郁也确定自己扫尾扫得很干净，哪怕去检验，也查不出他半个指纹。

“居然有人被打晕了？”在上来后，目暮警官才知道这个消息，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实验室有损失什么东西吗？或是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机构负责人的语气冷硬，坚持自己的态度，“什么都没有损失，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恶作剧罢了，根本不需要警官们出面。”

在前方几人交流的过程中，松田阵平不着痕迹地落到了后面，和松川郁也并排走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刚才你是不是从这层楼下来的？”

松川郁也面色不改：“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之前在三楼说的是实话，我觉得你的行动很可疑，虽然没有证据……”他瞥了一眼此刻已经脱下保洁人员制服、摘下口罩，完全换了一副装扮的松川郁也，“你就当是一名刑警的直觉吧。”

“那松田先生要把我怎么办呢？抓起来吗？”松川郁也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我可不是没有确切证据就随便给人定罪的混蛋。”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但是作为友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所以，这层楼之前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实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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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