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将事情讲完，琴酒的烟也抽的差不多了。他掐灭香烟，收拾好烟蒂，冷笑两声。

“愚蠢至极，有些事情一旦沾上就注定没有金盆洗手的机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是啊，不过几个毒贩子间的恩恩怨怨也该在最近几天了结了。当真让人感慨一句……因果报应。”羽田迟生随意的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抱胸，双目微阖，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要去抓个活口吗？不然犯人先生恐怕会把人杀的一干二净的。”

琴酒确实有这个打算。事关那位先生，他必须调查清楚这些人贩到组织头上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但这些提议不该由一个外人提及。

“少对我指手画脚，还是说多管闲事是你这种伪绅士的通病？”

大老远从东京跑到伊豆，就为了给自己欣赏的犯人收尾。还悲悯仁慈的将选择权交给对方，也不怕白跑一趟。

“关于这件事某不太想提及，所以还请勒索犯先生口下留情？”

青年的语气不变，面上挂着苦恼的笑，自口中表达出的请求看似委婉实则暗含威胁意味。

在琴酒没注意到时，原本抱胸的手不知何时极其自然地放入了长裤口袋，从他这里看去自然能猜到底下究竟是什么——

他毫不怀疑如果再挑衅，面前笑盈盈的古董商会毫不犹豫拿出一些危险的管制物品好让倾斜的天平重归平衡。

毕竟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单干？”琴酒不动声色的另开了话题，将充斥硝烟的篇章翻页。一个有能力的走私商如果吸纳进组织，能极大程度的缓解现有压力。

“小本买卖吃不下大饼啊。”

听到拒绝的话，琴酒倒也没像往常那样拿枪强逼，只当无事发生。这种招数只能恐吓一些普通人乖乖就范，对这种有城府的疯子来说一切都是未知数。

天知道对方是选择鱼死网破还是假意投诚然后关键时刻给你玩个大的，坑死人不偿命。

“天色不早，某便先行告退了。祝勒索犯先生一切顺利。”

他拉了下兜帽，礼貌的打了招呼，随后又没那么礼貌地抬脚从琴酒身旁走过。

......

等羽田迟生踩点回到船上时天已经全黑了，他敲门同鹤田彻对了暗号，双方皆松一口气。接下来守门的继续守门，直到鹤田彻察觉到一丝不对。

里面太安静了。

“迟生少爷，经过沟通后警方已经允许乘客上岸了。可天色太迟，还要去吗？”

鹤田彻边敲门边小心翼翼地问，同时屏息细听里面的动静。

他是真害怕迟生少爷上岸一趟又受了刺激，对完暗号后就一直在船舱默不作声。想起自己做分析得到的那一份调查报告，精神状况堪忧都已经是极其夸张的赞扬。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请船长来开门时，羽田迟生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青年褪下了常穿的玄色唐装，换了一身郑重过头的纯黑礼服，神情肃穆的像是去参加谁的葬礼。

“迟生少爷？”

“无事，某要出去一趟。虽然有些失礼，但某希望您能留在这里。”

他的新少爷道。

……

此时柯南已经推断出了凶手，正拿着蝴蝶结变声器通过广播向一众人讲述杀人手法。

“凶手只能是你！浅井，不，麻生成实！”

柯南看着手中的乐谱，将蝴蝶结变声器放在嘴边，满脸严肃，“麻生先生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在乐谱中进行了说明，他还有一个在东京医院里住院的儿子，这个人的名字就叫成实。浅井医生的原名，应该是麻生成实才对。浅井这个姓，恐怕来自于他的养父母吧……”

突然，他好像听到一阵低沉的琴音。琴音渐渐的、缓缓的，流淌进他的耳朵。

是《月光奏鸣曲》！

声音是从那间钢琴房里传来的！

从窗外看到那片地方火光冲天，柯南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夺门而出。

一句路狂奔到公馆外，侦探喘着粗气，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成实医生……

不，不行！案子怎么可以就这么潦草地结束！

他冒险顶着大火，冲进公馆。

公馆钢琴房里，麻生成实刚刚弹奏完一遍奏鸣曲，正想着一切就该结束了，却不想看到柯南一把推开门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这个事件还没结束呢！你看，你看这个！”柯南气吁吁的举着那几张白净的乐谱，来到麻生成实身边，“你父亲留下的乐谱上，不是写着‘成实，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活下去’吗，你看一看呐。”

侦探扬起一个笑容，用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医生。

“其实，我也想早一些知道啊。我早就对父亲的死有所怀疑，所以在医大毕业后又回来了……不过在侦讯时真的很害怕啊，生怕被人发现我其实是男生。”

麻生成实换回自己的声音，不同于女声时的活泼青春，有的只是青涩稚嫩。他释然地坐在火海中微笑，柯南头一次发现这张脸的主人如此年轻，年轻地令人心酸。

“所以那个晚上，你才和我们一起通宵，目的就是为了将你的序号推后是吗？”

“当我告诉村长我是麻生的儿子时，他惊讶的心脏病发去世。我就在这里弹奏了钢琴曲，也萌生了杀人的念头。”麻生成实正说着，好似被浓烟呛到，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呢。”他失笑，“其实早在我出去洗脸时，我听到了古怪的小提琴曲。用乐谱密码翻译过后，那个人问我决定了吗，当时我的心都凉了半截呢。”

柯南一愣，趁他没反应过来，麻生成实快速将他抱起往窗边走。

“麻生医生！”反应过来的柯南惊慌失措地大喊。

“我的手上已经沾了四个人的血，注定是不会走了。”麻生成实冲着他微笑，“谢谢你，也谢谢那位不知名的演奏者。悬崖上的生机，我不会去摘取。因为这都是报应。”

言罢，他一把将柯南抛出火光冲天的公馆。

柯南只觉得身子在下坠，医生的身影在他眼底渐渐收缩成一个小点，眨眼间便已经摔在了外面的地上。从小活泼好动的侦探也终于意识到原来坠落可以这么痛，痛得深入骨髓，痛到难以呼吸。

别馆里，麻生成实一边咳嗽一边望向那个躲了人的角落，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真的不走吗？”

那人从隐蔽的角落里走来，全然不受火海浓烟的影响。一步步地，越来越近地，直至对方深入火海，麻生成实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青年穿着朴素郑重的黑色礼服......或者说是代表哀悼的丧服，金瞳平静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在火焰的映衬下依旧冰冷，他却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就像在透过自己看着他本身一般。

麻生成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头将这个念头打消。

“某将那些汽油和易燃物换了一些，现在离开，还有一条活路。”

麻生成实摇头，“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想走。我很感谢你没有阻止我，这里很危险，请离开。”

那人反倒更靠近了几分，他靠着钢琴架起小提琴，闭上眼，“合奏吗，医生？合奏一曲，某就离开。”

“如果你坚持的话。”

前奏响起，小提琴与钢琴交相辉映，浑然一体。

“想听个故事吗，医生。”闭眼的青年开口，声音轻的像在呢喃，“一位收藏家的故事。”

“是你的故事吗？”

“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收藏家，”青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伴着忧伤的第一乐章讲述故事，“他的世界很简单，一个朋友，一个搭档，还有一店文玩。他们三人约定好了，要努力在异国他乡实现梦想。”

轻快的节奏响起，第二乐章到了。

“有一天，收藏家得罪了人，弄丢了一双眼睛。他的搭档救了他，将他带去朋友身边。短暂的休养后，他放弃了原有的方式，用全新的方法继续坚守他的梦想。他们间的默契无需多言，小小的挫折没能斩断他们的羁绊。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收藏家的搭档背叛了他，信仰在一瞬间崩溃，什么都没有剩下。”

曲调一转，第三乐章如暴风骤雨般袭来，惊涛骇浪掀翻了脆弱的小舟。

“他设了局，在化作火海的古董店里，用搭档教他的招式将匕首捅进了对方的心脏。他失魂落魄地坐在火场里静待死亡，他的朋友却冲了进来，单枪匹马、毫无装备地冲进了连消防员都不敢进入的地狱。他得救了，他的朋友却再离开火海后没能醒来。

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世界要用一个有着大好未来的灵魂去交换一个满手鲜血的没有未来的魔鬼？他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了，愧疚与悔恨将他淹没，他掉入名为绝望的深渊，再也逃不出来。”

最后一个琴键被按下，一切戛然而止。

麻生成实望向合奏者，“这是你想要帮我的理由吗？因为我们都走上了同样的路。”

“早就猜到了结局，某不意外你的拒绝，毕竟相似的人总有相似的选择，只是想再看自己一眼。”

他轻松地笑着，“是啊，手染鲜血的恶魔终究要被光明净化，我们谁也逃不掉内心良知的审判。所以，请离开吧，要来不及了。您既然能进来，那肯定有离开的方法，反正一楼肯定走不通了。”

那人最后向他鞠了一躬，退出了火海。

他看着越发逼近的火焰，抬起双手，又是一曲月光从钢琴上倾泻。

公馆外，柯南被毛利兰拉着，看着火焰高高升起逐渐吞没那间琴房，目光呆滞。

合奏曲越来越快，二者越分越远，这不再是属于月光的表演，而是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微光的呐喊。

青年架着小提琴漫步在森林深处，步伐华丽，他随着旋律旋转，绕过一棵又一棵树木。他是这方舞台上的独奏者，也是那方舞台里的伴奏者与过客。最后一节音符结束，他站在高崖上回身，琴弓离开琴身，缓缓俯身向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行礼。

散场曲即将奏响，是谢幕的时候了。

「谢谢你们，小侦探、陌生人」

呐喊之后的鸣谢悠长，月光带来了无尽的惆怅，带走了终了的绝望。

这边审核的慢比较少，我在某.写哦，有60W字，等不及的可以先过去看看，能点个收藏就更好了(*σ??`)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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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