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我应该交代自己的去向。】

孤儿出身的他习惯了独来独往，所以在做任务时忽略了父母的存在。

楚承垂眼，将手机交还给季凛，说：“谢谢。”

季凛看着他，欲言又止。

【嘤，也不能这么说……】111替他开脱，【您是孤儿出身，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相处是很正常的啦。这次吃了教训，下次不要再犯就好。】

【我知道。】

楚承郑重保证，随即转身，解开浴袍，去捞沙发上的衣衫，语气平淡对季凛开口：“我该走了。”

季凛一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承。奉天承运的承。”

楚、承。

季凛在心中默念一遍，抬眼瞥见对方背脊上吮吻的痕迹随着弯腰的动作如同粉色的蝴蝶张开双翅，纯黑的四角裤包裹着挺翘的臀，两条腿细长笔直、白如玉藕，一时竟局促地撇开脸，不敢多看。

然后，他听到极轻的抽气声。

“嘶——”

楚承扶腰。

第一次果然还是过于勉强。

现在就是腰疼腿哆嗦……

“咳。”季凛的声音适时从身后传来：“我送你吧？”

楚承一顿，考虑到老城区那颠簸的路面和开车如竞赛的公交司机，果断点头：“多谢。”

于是季凛也起床收拾自己。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房间。

楚承瞥了眼房门号，又从西装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房卡，状似无意般开口：“原来是我走错了。”

季凛自然也看到了。

他苦笑：“可能是电子门锁有问题。虽然很巧合，但我还是要向你说一声抱歉。如果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力帮忙。”

楚承挑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也有爽到。”

季凛闻言耳垂一热。

两人下楼交还了房卡，走出酒店。

此时，季凛的司机已经在酒店外候着。

因为渐冻症，季凛偶尔会出现身体乏力的情况，并不适合开车。

“这是我的司机老陈。”坐上车，季凛主动介绍。

“你好。”楚承礼貌地打招呼，眉心不着痕迹地蹙起。

季凛却第一时间察觉，然后将自己的靠垫递给他：“垫一下。”

“谢谢。”

将靠垫放到腰下，果然舒服很多。

楚承展眉。

季凛见状，唇角不由勾起浅浅的笑意。

司机老陈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微微吃惊。

他已经好久没见季总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了。

这位俊美的青年是什么来头？

想着，他谨慎地开口询问：“季总，我们去哪里？”

季凛看向楚承。

楚承于是报上地址。

老陈听到目的地在老城区，有些惊讶，下意识瞥了季凛一眼。季凛倒是表情不变，语气平静：“开车吧。”

“好的。”

*

不出意外，路上又遇到了传说中的早高峰。

楚承撑着下巴望向窗外，耳边是系统111叽叽喳喳兴奋的播报——

【教授教授！1个小时前，何韬教授根据您的论文完成守护星1号，还在小白鼠身上实验成功啦！他一时兴奋，把你的论文传给了自己好几个好友。哎哟！然后您猜怎么着？他忽然发现您不是星河大学的学生，邮件里还只提供了一个联系地址，他害怕您这样的天才被自己的好友抢走当学生，就直接开车往您家来啦！】

一切尽在掌握。

楚承淡然问：【预计多久到我家？】

【我看看，他从大学城过来，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111回答。

【嗯。】楚承垂眼。

阳光穿过咖啡色车窗，在他眼睫上投下一片光影。

季凛一直悄悄观察着楚承，忽然发现对方撑着下巴的那只手的手腕内侧，有一条肉粉色的疤，颇为刺眼。

他抿了抿唇，越发看不清对方。

这个楚承，仿佛永远披着一层面纱，神秘而禁忌，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深入探索。

但与人搭讪对他来说完全是生平第一次，季凛绞尽脑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然后，他脑子一抽，蓦的问：“你那里做好清理了吗？”

于是成功收获楚承的视线。

楚承眨了眨眼，无辜道：“哪里？”

“就是……那里。”季凛耳垂微微发烫，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脑抽问出这种问题，简直尴尬到令人脚趾抠地。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声轻呵：“怎么？你想检查么？”

季凛感觉脸上的热度瞬间爆炸，昨晚的记忆再次如电影般一帧帧在脑中放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说，如果不清理干净，会生病。”他闷声开口，是非常直男的回答。

楚承漂亮的丹凤眼闪过一抹狡黠：“那到时候得麻烦你照顾我了。”

“我会的。”季凛表情认真。

楚承失笑。

他不过是开玩笑而已。真生病了，自有爸妈照顾他。

但，季凛不解风情的地方还挺可爱的。

由于昨天折腾了一晚上，楚承没睡好。初春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很快让他倦意上涌。

他陷入柔软的靠背，闭上眼，声音因困倦带起一点鼻音：“我睡会儿，到了喊我。”

“好。”

车内于是归于沉寂。

季凛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又失了工作的兴致，于是不受控制地将目光停留在楚承身上。

银框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上，透过镜片能清晰地看到楚承长而蜷曲的眼睫，宛如翩然欲飞的蝶翼。

他一身纯白的西装，更衬肤色雪白，配上花瓣一般的唇形，看起来既冷，又艳。

明明是非常矛盾的两个词，却又完美地糅杂在同一人身上。

季凛越发好奇。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想不开的烦恼，以至于在手腕上留下那样的伤口呢？

*

车子蜗牛一般向前。

所幸进入老城区后，车流逐渐减少。

楚承很快在颠簸中醒来。

他捏了捏眉心，平复起床气。

“听说市政府打算年内修整老城区的路面。”季凛说。

“那真是最好不过。”楚承附和，然后问：“几点了？”

“8：28。”

“唔……”楚承看向窗外，“快到了。”

果然，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他家小区。

小区里没有停车位，所以司机老陈直接停到楼下。

“谢谢。”楚承道了声谢，便开门下车。

季凛望着他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莫名感觉自己是被丈夫抛下的怨妇。

昨晚的意外，一般人碰上都会在意的吧？

但楚承的反应太平淡了，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搞得季凛以为过于在意的自己才是有问题的那个。

季凛正犹豫是否要下车，忽然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

“承承！”

他向外望去，便见一对中年夫妇激动地抱住了楚承。

楚承感觉腰腿一阵酸软，但冷淡的眉眼还是荡开温柔的笑意：“爸、妈，我回来了。”

季凛怔了怔。

就是这个笑容。

——一如刚才在酒店所见。

楚承身上有种对万事万物漠然无视的冷淡疏离感，他的喜怒哀乐，更像是在游戏人间。而唯有在面对亲人时，这种冷淡疏离感才会消散，透出一抹真实。

这种真实，令季凛格外的在意。

“下次夜不归宿要记得提前跟我和你爸打招呼，知道吗？”确认了楚承完好无损，林雪甜顿时松了口气。她嗔怪一句，视线便被旁边的豪车吸引：“这是……”

没看错的话，她儿子刚才是从这辆豪车上下来的？

楚承面不改色：“我坐朋友的车回来的。”

下一瞬，车门一开，一条大长腿伸了出来。

季凛走到楚承身边，高大的身形不笑时显得气势惊人：“伯父伯母好。”

他一身黑色西装，与楚承站在一起，生动诠释了什么叫“黑白配”。

楚广海和林雪甜望着季凛俊美冷硬的五官，大概是吓蒙了，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好。”

楚承皮笑肉不笑地斜睨了季凛一眼。

季凛身高192cm，收到楚承的视线，下意识矮身说：“我是承承的朋友季凛，伯父伯母叫我阿凛就好。”

他气势一收，仿佛一下子从又凶又野的大黑狼转变成憨厚的大狼狗。

楚广海和林雪甜不由松了口气。

林雪甜和蔼地笑道：“原来是阿凛，谢谢你送承承回来。对了，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上楼跟我们一起吃早餐？”

季凛闻言瞥了眼楚承，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好，叨扰二位了。”

“不叨扰不叨扰，上来吧。”林雪甜摆手。

于是，季凛便甩下自己的司机，跟楚承一家上楼吃了顿丰盛的早餐。

楚家不大，布置得却格外温馨；楚父楚母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小市民，对楚承却是疼爱到极致。

季凛看着这一家人的互动，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与酸涩。

幸好，楚父楚母待他格外热情。

大概是爱屋及乌？

吃完早餐，林雪甜非要和楚承一起送季凛下楼。

三人下楼，只见季凛的车旁围了好几个大爷大妈。

这些大爷大妈都已经退休，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家带孙子孙女。实在闲不住，便出门在小区里晒晒太阳，凑在一起聊聊天。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每家每户的情况基本门儿清。今天忽然看到一辆豪车，自然好奇心爆棚。

“哎哟！”一个大爷看到林雪甜，立即喊道：“小林啊，这是你家的车啊？”

林雪甜笑脸迎人：“是我家承承朋友的。”

“你家承承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那大爷年轻时就很喜欢车，自然能看出面前这车价格不菲。他瞅了季凛一眼，嘴里“哎哟哎哟”叫着：“这小伙子真俊哪！结婚了没？”

季凛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忽然，旁边一个大妈冷哼一声，说：“什么有钱人？我看是打肿脸撑胖子的吧？要真有这么有钱的朋友，怎么连抄袭都摆不平，还被学校记大过开除的？”

林雪甜瞬间心头一慌，去看楚承。

见楚承脸色平静，旁边的季凛也不为所动，她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眼圈一红，心里不由憋了口气。

“老杜！”之前的大爷赶紧出声打断。

杜大妈却犹自不满地皱眉：“怎么啦？被学校开除还不能让人说啦？”她看向楚承，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小楚啊，别怪奶奶说你，多大的人了还闹自杀！人生哪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啊？知错能改，善莫大……”

“闭嘴！不要说了！”林雪甜声线猛地拔高，吓了众人一跳。

杜大妈也被吓到了。但她倚老卖老惯了，立即挑高眉毛，插着腰愤愤不平道：“小林，你这什么态度啊！”

林雪甜眼眶通红，不管不顾地骂道：“我什么态度？你又是什么态度？！我家承承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为人，他是什么品行，你杜萍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抄袭！你明知道他状态不好，还不断戳他的痛点！你是不是恨不得我们全家都去死？！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杜萍，也就是杜大妈本来被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怵到，听见林雪甜骂她，顿时又不甘地高声反驳：“学校都实锤了……”

林雪甜闻言，立即又要争辩，却被楚承拦住。

“好了，妈。”楚承搂住她的肩膀，“事实胜于雄辩。不用跟这种无关痛痒的人争辩。”

林雪甜鼻头一酸，回身紧紧搂住自家儿子，生怕他会消失似的：“对，咱们不跟她争，咱们回家！”

“嗯。”楚承眸光泛冷。

——他胸口湿了。

他抬眼对季凛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季凛摇头：“不相信你的人才是笑话。”

哪怕相处了一天不到，他也能判断出对方不是那种会抄袭的人。而这些邻里认识楚承多年，如果这还不信对方的人品，要么是智商感人，要么就是跟楚家有什么恩怨故意阴阳怪气的。

“还有……”季凛眼尾勾勒出一抹笑意：“我们扯平了。”

楚承秒懂他的意思。

毕竟不久前，自己也看了季凛的一场笑话。

奇异的，他糟糕的心情居然被这句话抚平不少。

他冲季凛点点头，随即搂住林雪甜，准备回家。

突然——

【来了来了！】

一辆白色轿车伴随着111的兴奋的叫声拐进这条道，缓缓停下。

紧接着，车窗拉下，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探头朝众人问道：“你们好，请问这里是10栋吗？你们认识楚承同学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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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偷走实验成果的小可怜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