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楚承？”

一楼大堂门口，一个剃着寸头的青年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面无表情地盯着走进来的楚承。

楚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不太对，目光在他胸前的工作证上一掠而过，随即伸手：“你好，我是楚承。”

果然，对方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根本没有要与他握手的意思，直接转身自顾自道：“跟我走吧。”

楚承微笑着收回手：“好。”

【哇靠，这个张玉阳也太嚣张了吧？不跟教授一样是实习研究员吗？嚣张什么劲儿呢？】111替楚承打抱不平。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用在意。】楚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跟了上去。

整个大楼安静异常。

哪怕有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

楚承跟着张玉阳，一路来到三楼何韬的办公室。

“咚咚咚——”

张玉阳敲门，语气一下子恭顺无比：“教授，楚承到了。”

“进来吧。”

两人进门。

何韬朝楚承笑了笑，随即态度和蔼地对张玉阳道：“小张，你先回去吧。”

“好的。”张玉阳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离开。

“小楚，过来坐。”何韬招招手。

楚承走过去坐下。

只见老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工作证和一撂文件，说：“这是你的工牌，每天上下班记得用它打卡。还有这个，是研究院目前大部分教授的研究项目，具体内容需要等你进去才有权知晓，我就不多说了，你看看对哪个感兴趣？”

意思是随便挑么？

要知道，不是所有教授都乐意带实习生的。

楚承接过工作证和文件，视线在文件上一扫而过：“教授。”

“嗯？”

“我想独立做研究。”楚承抬眼认真地看着何韬。

何韬一愣，蓦的沉下脸：“胡闹！”

楚承异常镇静：“我想‘守护星1号’已经能证明我拥有独立研究的能力。”

何韬却毫不客气地驳斥道：“实习研究员只能在中、高级研究员的指导下进行一定的研究工作，这是研究院的规定！我知道你有天赋有想法，但这些你完全可以等自己晋升为助理研究员以后去实现。再说了，你刚进研究院，就想着做独立研究，你让其他实习研究员怎么想？”

楚承挑眉：“规矩不能破？”

何韬颇坚决地开口：“研究院不是我一个人的研究院，我只是院长。我如果为你破例，其他教授怎么看我？”

身为研究院的院长，他必须以身作则。尤其楚承还是他招进研究院的，如果不停给对方开绿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楚承之前有什么权钱交易呢！

楚承若有所思：“所以其他教授都同意就没问题了是吗？”

何韬被气笑了，想着要磨一磨楚承身上的锐气，便直接说：“没错！如果研究院所有教授都承认你有独立研究的实力，我自然不会再阻拦。”

“我明白了。”楚承指尖在一叠叠文件上掠过，“这些文件我能都带走吗？”

何韬看他举止随意，不由失望地摇摇头。

他很欣赏楚承的天赋，但对方的表现似乎……太飘了？

算了，让他碰碰壁也好。这样的好苗子，确实需要多多雕琢。

他摆了摆手：“你带走吧，反正只是项目企划书。你好好挑一挑。”

“好，谢谢何老。”楚承道了谢，随即戴上工牌，抱起文件离开。

何韬本身就是大忙人，今天为了见楚承才特地空出半个小时。如今安排妥当，便回到自己的研究室继续研究去了。

三天后。

何韬走出研究室，摘下防护服和口罩，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作为心内科专家，他最近正试图开发一款有效治疗冠心病的药物。

众所周知，冠心病最常见的症状是胸痛，即心绞痛。但这种症状往往为大部分人忽略，最终坐视病情加剧，引发心肌梗死，严重时甚至会休克、猝死……。

而何韬的研究方向就是在出现休克情况时，能有一款药物在短时间内将病人救起。

然而，实验进行得很不顺利。

无奈，何韬只能出来透透气，转换下思路，顺便处理一下积压下来的事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楚承那篇发给三大刊的论文这两天应该就应该有回信了。

想着，他从储物柜里先取出手机，开机。

下一瞬——

“嘀嘀嘀！”

何韬看着99 的未接电话和微信上99 的消息，有点懵。

出什么事儿了？

恰好此时，又一通电话打来，何韬顺手接通。

紧接着，老友熟悉的咆哮响起：“老何，你可太不地道了！为什么把我的项目文件压在最下面？你是不是早看我不爽了？”

“什么什么？”何韬完全没听懂：“什么压在最下面？老沈你先冷静，组织下语言慢慢说。”

对面于是传来大喘气儿声。

片刻，老沈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多了：“就是那个楚承！他说他是按照你给的文件顺序一个个进项目组的，我的被排在最下面了，所以我的研究项目组，他得最后一个进！”

“呃……”何韬如听天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等，你的意思是我给小楚、楚承的所有项目文件，他每个项目组都进了？”

“是啊！”

何韬顿时气红了脸：“胡闹！那些项目少说有上百个，他怎么搞得过来？！这个小楚！你等着，我这就把他找来训一顿。”

“哈——？”老沈发出怪异的惊呼：“老何，你该不会刚从研究室出来吧？”

“对啊，怎么了？”何韬不解。

“噗——哈哈哈哈！”老沈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中带着点儿狡诈：“老何，咱们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这样吧，我也不用你训斥他，你让他优先来我研究室怎么样？”

“嗯？”何韬眯起眼，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即反守为攻：“老沈，咱们这么多年老朋友，你是不是应该把话说清楚？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楚承真惹了众怒，老沈的反应可不该是这样的。

“好好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答应，让楚承先来我的研究室。”

“没问题！”

不就是调楚承去老沈的研究室当实习研究员吗？小case！

老沈为人豪爽，医学水平与自己不相上下，小楚过去，能跟对方学到不少东西呢！

何韬这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录音了啊！”老沈道。

何韬闻言差点送他一个白眼：“对对对，我说的。你赶紧交代吧！”

“行！”老沈顿了顿，忽然深吸一口气，半是感慨半是惆怅地开口：“老何，你这次可真是为我们研究院招来一个怪物啊！”

“你好好的怎么骂人？”何韬不解。

“不，这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词。你知道那怪物干了什么吗？”

“什么？”

“第一天，他首先去了陈瑶的项目组。你知道陈瑶脾气最好，就让他先旁观半小时，然后亲自指导他上手。但你猜怎么着？半个小时后，那楚承直接点出陈瑶的实验走偏了方向，然后自己完成了实验！”

这其中自然不像老沈讲得这么简单，甚至称得上一波三折。

比如那个张玉阳，也在陈瑶的项目组，没少冷嘲热讽，带着项目组的其他实习研究员一起抵制楚承，给他使绊子。但楚承硬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完美完成了实验。

事后111一调查才知道，张玉阳纯粹是嫉妒楚承获得了何韬的特招，嫉妒对方获得了何韬的青睐。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呃……这也不算什么？”

楚承的确有独立研究的能力，否则也不会有守护星1号的诞生了。

这点，何韬还是不得不承认的。

“不算什么？呵呵，我说的完成实验，是指完成了陈瑶项目组的最终目标。你懂吗？”

何韬猛地瞪大眼睛：“什么？！”

陈瑶的研究项目，他很清楚，是关于如何从尿液中提取干细胞的。

干细胞是一类具有无限的或者永生的自我更新能力的细胞、能够产生至少一种类型的、高度分化的子代细胞。（1）

简单来说，干细胞能分化成其他细胞。人类当今的许多疾病，如白血病、器官衰竭等都能通过干细胞分化来治愈。关于干细胞的研究，是国内最热门的领域。

然而，干细胞在人体内占比极为稀少，目前干细胞的取材通常为初生婴儿脐带血，患者的外周血或患者骨髓血。

但大多数人有所不知的是——尿液，以及女性的经血中其实也存在干细胞。后者由于无法保证无菌，所以目前不在适用范围内；而前者，也成为众多医学家研究的方向。

作为大热领域，这个项目肯定不止他们研究院，全世界都在做。

然而现在，却被楚承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对了，花了多久来着？有一小时吗？

老沈的话却还没结束：“然后第二个项目组，两个小时解决；第三个项目组，一个小时解决……从第二天开始，他就不再亲自上手，而是口头传授，让教授们自己完成实验。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对医学的理解超出了我的想象！好像永远充满灵感，永远没有瓶颈！他是不世出的天才，是照亮医学未来的普罗米修斯！”

毫无疑问，这是至高的赞美！

但是，楚承值得！

“现在，整个研究院的研究员都在等着他的垂青，我也不例外。”老沈最后总结，然后忍不住长叹一声，语气复杂：“被他指导完成的实验成果，是我的实验成果吗？但，朝闻道，夕可死。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研究的项目到底有没有未来啊！老何，你刚刚可是答应我，让他先来我的项目组的啊，千万别忘了！老何？喂喂？老何你在吗？”

注1：裴雪涛·《干细胞生物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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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偷走实验成果的小可怜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