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来了?”刘满茵见其他人告退离开,只剩他一人站在远处,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的模样。
陈哲在她额头上点了一把:“怎么一个月不见,还犯了痴症?”
刘满茵控制不住力道,向后退了一步,生气地揉了揉脑袋瞪着他。
“嘘!”董今今提醒他:“别声张,小心让人知道!”
他笑笑收了手,蹲在地上朝清清招手:“清清过来。”
刘满茵生气起来颇有些可爱,她一跺脚咬着牙说:“你们这样偷偷的才容易落人话柄吧。”
陈哲不置可否,轻而易举地将清清举起来大摇大摆地往临着刘满茵的那个房间走去。
董今今在他身后与刘满茵说小话:“你别跟他生气了,哪有一点老板的模样。”
“不是我生气,这里这么多人,你们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来找我干什么?”刘满茵一生气就要下意识的将嘴巴抿起来,倒让人觉得她不是生气,反而心痒地要捉弄她一把。
比起在明月酒楼自己住的地方,这里可谓是寒酸至极。只有简单的几件摆设。
但是自己一点不觉得讨厌,居然觉得住进来很是欢喜,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从正门进去以后,看这间屋子正合了自己的意思,最西侧有一张雕梅花红檀木床,往北是一面通往刘满茵房间的门。
东侧与董今今选的那房间被一堵墙隔开,形成了互不干扰的两个小世界。
“爹,娘不高兴。”清清抬起大脑袋看看他的下巴,用手摸了一把叫他。
“娘没有不高兴。”陈哲小声附在他耳边,顺便给他放在床上坐着:“我们不打扰她,只在这里好好陪她一段时间。”
刘满茵和董今今去了另一间屋子,见二人一时不能过来,他悄悄地从腰间将一直佩着的短剑取下来,放进临窗下矮案几反面,用刀尖刺入一点牢牢地在小隔板下隐藏住整只短剑。
清清到底是男孩子,对这些东西很喜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陈哲发现了,对他做了个消声的手势:“别告诉娘亲。”
清清重重点头。
陈哲对他很放心,虽说他从清清口中得知了许多刘满茵的秘密,比如她的地契和钱都放在哪里。
但是通过孩子互相知道一点事,就仿佛是一种不经意的联系。
陈哲将清清的帽子摘下来,用手掌心抹了一把他额头上的汗。正了正他的角髻,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去找娘玩吧,爹要换衣服了。”
清清指着外面的那一架秋千:“我想去玩那个。”
陈哲看了一眼觉得那东西编得很丑,既然他们都这么喜欢合该给他们做点事情。
“去吧。”陈哲将他抱下床,给他披上一件陈婆亲手给他缝的一件小兔皮坎肩:“让娘带你去。”
清清得了他的怂恿,一溜烟跑走了,跑起来的风吹着他的小褂扑簌簌的。
陈哲重新将这房间环顾一遍。
想这样的摆设虽简单了些,倒是也显得干净利索。
他打开东枫西宸帮忙搬进来大箱子,只挑拣出两身舒服的外袍,又翻出一件厚实的夹棉外袍一齐放在床上。
里面的茶宠茶具等一众摆设,被他看过一遍重新放回去将盖子合上,又将这死沉的大箱子搬回到了墙边。
陈哲一抬头,发现脖子上冷得厉害,仔细一看原来是窗户上只糊了一层纸,现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裂开了一角,有风灌进来。
这件事也应该做,他心想,果然一个姑娘自己过这些事不好应付。
他将窗户打开,看刘满茵和董今今正说笑着牵着清清的手往外走,二人听见他开窗的声音纷纷回头。
刘满茵扎得是双丫髻,两叠又黑又亮的头发盘在脑后,衬得头脸十分可爱。这和在明月酒楼时不一样。
那时酒楼中所有的侍女都扎单螺髻,出落得利索,但她总是扎不好,得陈婆帮忙才行。
现在回到村中,无人帮她看来只会扎这样的头发,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刘满茵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撅着嘴巴领着清清转身就走。
陈哲刚想关上窗,就听见外面热闹起来,仔细听了听应该是外面的篷布搭好,让刘满茵去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所以依旧是走到墙边从大箱子里翻出一张方形的薄纱。量量尺寸就开始动工了。
他自小是在刘家长大,干得都是些杂碎活,像是这样小修小补的事情一点都难不倒他。
从前他恨透了做这些粗活,总想着要去闯荡一番立军功,成大将。可是都做到以后,现在在为她做点这种事,竟然有些…欢喜。
“在想什么呢?”
陈哲思路被打乱,回头看见刘满茵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柄锄头。
“没什么。”陈哲轻声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锄头:“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来找我这个闲人。”
应该是被识破,刘满茵脸红起来,将锄头抬起来给他:“喏,你知道就好。随我去地里检查大棚去。”
“这窗户纸我可是只粘了一半。”陈哲抬起一只手来给她看:“我这些钉子还没钉上,要不等我钉好了再去。”
刘满茵不经意地一抬手,从他手里将钉子取过。
指腹相摩,那么自然的一个动作,陈哲却突然愣住,欲盖弥彰地用袖子遮住了手,在那里摩挲了一下。
“这扇窗户坏了吗?”刘满茵看钉子没有问题,低头看窗户:“突然换窗纸干什么?”
“在那。”陈哲指着换下来的纸给她看:“不知道被什么弄坏了。弄不好今晚我又没有地方去住。风这么大,在这地方受了风寒到镇上要好久,那怎么帮你干活。”
刘满茵肯定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所以赶紧垂下头赌气说:“那我帮你修。”
陈哲轻声笑出来,让她帮忙托着窗纱仔细又缓慢地将卸下的几个钉子挨个钉上去。
刘满茵动作也缓缓的,竟然给了他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等二人磨磨唧唧将这窗纱终于整装好了,月亮也已经爬上了山头。
陈哲捡起和刘满茵差不多高的锄头,耍在手里轻盈得仿佛一根针似的。
出了这内宅,刘满茵领着他走过一个垂花门,就直接到了前院。
清清站在秋千板上,两手握着搓好的麻绳,身子一弓就高高的荡出去。
张英则和董今今忙着进进出出的洗菜做饭。
见二人出来,张英在围裙上擦擦手对刘满茵说:“你们来得晚了,今天我怕你们有事,没敢去打扰,搪塞他们说你在招待客人,就没再让他们等。现在都已经去村西那座大宅了,你若是还需要我再将他们叫回来。”
“不必了。”刘满茵说,声音温温柔柔的:“这么远,合不着再跑一趟。我现在到菜园子看看,如果不行就等明天再让他们整改吧。”
“好。”张英说着要摘掉身上的围裙。
陈哲抬手一挡,拦住他说:“唉,不必了。我来你们这里不能吃闲饭。你们老板的安全就交给我。你好好做饭。”
张英没主见似的看了看刘满茵,后者点点头,他便对陈哲说:“那就麻烦董老板了。”
陈哲虽然不知道她是去检查什么,但是自动将锄头扛起来,随着她出门。
清清应该是因为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荡得越来越低,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追上二人。
于是陈哲对他摆摆手,意思是自己玩。
清清点点头,又继续在秋千上来回得荡着。
因为天气愈冷,天变得越来越短,朦朦胧胧的月亮挂起来,透过雾气照得地上的土路也白白的。
白白的土路上,现在只有自在的刘满茵,还有扛着锄头的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刘满茵走得慢了些,在他身边问。
这个问题他也在心里想了很多遍答案。
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说:“想试试。”
“试什么?”刘满茵问得坦荡又大方。
“你说我喜欢的是原来的刘满茵,不是现在的你。你们不是一个人。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试一下看看我喜欢的是不是现在的你。”陈哲看着刘满茵的眼睛说。
刘满茵慌乱了一瞬,眼睛向下垂去继续走路。
“走吧。”陈哲欣喜她的慌张,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不知道往哪里藏。
他捉住她的手腕,用锄头对着不远处的菜园大门一点:“比比看谁先到那儿。”
刘满茵被他逗笑了,生气道:“你幼不幼稚!”然后奋力向那边跑去。
陈哲怎么会在此时让她,立即大步流星地跑起来,直接跑到菜园门口,听见身后刘满茵开心得笑起来。
刘满茵在他身后一处小路口,用手撑在嘴边大声对他说:“这才是门口,你输啦!”
陈哲抬头看,面前是漆好的一扇大门,上边还未挂扁只在这里高高伫立着。
陈哲笑着对她说:“这次算你赢。”
说完他向着刘满茵走过去,她没有先走进小路而是在原处等他。
“没有门我会没有安全感。”刘满茵说:“家里的院子总是很容易就有人进来。”
陈哲当然知道,他伸出手拂开她面前一道很低的枝丫,枝条已经干枯上边却有新芽冒出,被他不经意地一抹,就落了下去。
“所以,在建这个菜园的时候我先选了一道门,这个门就是。”刘满茵在前面走着,随意的说话:“但是那木匠最近也没什么活,就先做了运过来了。”
“嗯。”陈哲张开手心,看了一眼那抹翠芽:“没关系,等墙也砌好,我帮你把这道门安上,安得风风光光的。”
刘满茵脚步顿了下,他那手还未收回,虚虚地环着,在那里顿住。
刘满茵轻轻踢了一脚:“怎么这么多碎石头?”
陈哲虚空的握了一把,合着那嫩叶收进手里,抱臂催促道:“快走吧,再晚一点更容易摔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