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行的视线从谌风的腰慢慢上移,下巴一点点上扬,目光与谌风对视上时,一股傲慢的嘲讽味油然而生,“你是直男?”
谌风顿时被问愣住了,梗着脖子反问回去:“我不是你是啊?”
他视线飘忽,心里俨然开始没底,天知道同性恋是不是有什么标志,难道他跟男的睡过之后身上就会有什么自己看不见但其他男同能看见的“同类烙印”吗?还是他散发出什么跟男的睡过的气息了?
谌风快速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一下。
“闻什么呢?过来我帮你闻。”江亦行微微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闻个屁,你是狗吗你什么都想闻。
谌风站原地没动。
岂料下一秒就被江亦行抓住了手腕,他用力往前一拉,谌风脚下就失去平衡,上身直直朝着江亦行砸了过去。
谌风还是不能接受和其他男人亲密接触,在即将接触到江亦行的时候腰腹用力扭身转到旁边,在沙发上重重摔出一声闷响,身体弹了两下,半张脸和下巴都磕在靠背上。
从沙发上爬起来时,谌风脸上顶着大片红印子,忍着牙痛嘶了两口气。
“你躲什么?”江亦行不满地看着他。
谌风:“你手都准备摸我屁股了,我不躲我屁股还在吗?”
江亦行被戳穿了也无所谓,“你对自己定位还挺清晰。”
当然清晰了,要不是没钱,谁愿意跟男的搞在一起。
谌风站起来扯着裤腰提了一下:“我可不是天天想男人屁股的变态。”
“那你想男人哪里?”江亦行视线下移,“这里么?”
谌风立刻捂眼睛往后跌跌撞撞地退步:“你能别在这口出狂言吗?你是不是又吃蘑菇了啊?”
江亦行笑出了声,突然被关键词吸引,问道:“哎,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让你帮我找蘑菇吗?”
谌风把手移开,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当我面讲出来?”
“你靠我近点我就告诉你。”
你看我像傻逼吗?
楼津渡不是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么?现在的坏东西手段都这么浅显低劣吗?还是说自己段位其实挺高的,毕竟经验很丰富——这跟谌志源要打他的时候说“你说什么过来站我面前说”异曲同工呀,他可太熟悉了。
“不了。”谌风连连摆手。
“怕什么?我一只手,又打不过你,昨天不都让你跑了吗?”江亦行叹着气,颇为落寞,“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昨天跑了算什么?我洗完澡自己穿衣服多艰难你知道吗?真是气死我了,还不得不原谅你。”
谌风愣了下,就说昨天走了之后他一直觉得还有点什么事没做,原来是给人家扒干净之后忘了给人穿回去了。上班怎么能纰漏多成这样。
他面露抱歉,心虚地往江亦行跟前走了两步,摸摸索索地坐下,“很抱歉啊江亦行,昨天特殊情况,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事呢。”
“什么事?你妈叫你回家吃饭?”江亦行嗔怪地打趣了一句,坐到了谌风旁边,和谌风腿贴着腿,他左臂在谌风脑后搭着,顺势凑近,一阵洗衣粉的清新气味混着谌风身上柔和的香气往他鼻腔里飘,“你回家喷香水去了?怎么这么香。”
谌风表情诡异地僵硬了片刻,但又很快恢复原样,一双眼睛清澈又心机地看着他:“你也要推荐?你给我五百块钱我告诉你这是什么香水,咱俩用同款。”
“其实,想跟你变成一个味道,不用同款也可以做到。”江亦行凑近谌风的耳朵,用气声说:“多跟我睡,我就腌入味了。”
谌风嘴一咧,上身往旁边仰倒,双手交叉:“没这种好事。”
他往旁边挪挪,拍拍屁股爬起来,把刚才给江亦行倒完水剩下的小半瓶水一口气喝掉,凉快了很多,别墅里面凉快是凉快,但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还是烧得慌。
并且绝对不可能是害羞之类的情绪,就是物理意义上烧。
谌风喝完水,捏着瓶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江亦行在烧,呼吸很烫,人也是热的,一靠近就热得要命。他狐疑地问:“你发烧了?”
江亦行长呼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犹如一滩打着石膏的烂泥,掀起眼皮看他:“总算是赶在我烧死之前发现了。”
他明明从谌风进门开始就在尽情展示着自己的虚弱,偏偏谌风就跟大脑没开智一样,愣是跟他鸡同鸭讲了这么久。
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他都有点分不清谌风这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不过根据上帝关门开窗原则,以及以前接触过的那些漂亮的蠢货们来看,他长成这样,脑袋不好使也情有可原吧。
江亦行看了他一会儿,气息微弱地说:“水。”
毕竟本职工作就是来伺候人的,谌风即使烦他也不能不工作。闻言立刻端了水过去给他,江亦行眼睛疲倦地半抬着,“喂我啊。”
谌风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很为难地说:“真亲不下去。”
“……”江亦行闭了闭眼,“我说把杯子抬起来点,我喝不到。”
“……哦这样吗。”谌风喂他喝完水,又抽了张纸巾糊在他嘴上抹了一把,看江亦行一脸要烧死过去的表情,虔诚地问:“还要我干什么?”
“抱抱我嘛,我感觉好冷。”江亦行虚弱地说。
谌风还没开口,江亦行又冷硬地补充:“抱也抱不下去就滚。”
他当然是看这傻逼好看才带回家的,结果不让碰不让亲,这下连抱都不给抱,那他还图什么?
就算是直男,抱一下也不算什么“反直男”的大事吧?
谌风:“很冷你关空调啊。”
江亦行掀起眼皮看他,叹了长长一口气。
什么品种的直男。
撒娇都行不通。
“还是去床上躺着吧。”女仆适时走了进来,时机恰当到好像一直站在某处偷听似的,她一走近,江亦行忽然自己站了起来,上了楼。
女仆准备搀扶他的手僵硬在原地,慢慢收了回来。她回头看谌风,勉强抿唇笑了下:“你去陪他吧,我就不上去了,他现在更想要你。”
谌风充耳不闻,等江亦行的身影消失,脚步声也消失,才小声问:“你们吵架了?”
“我们?”女仆斟酌了一下“吵架”两个字,摇摇头,“没好过。”
“他给你开多少钱啊?”谌风好奇了。就他看到的,江亦行每天除了甩脸色就是甩脸色,稍微给点好脸,女孩就很激动很高兴,甚至是很感激很崇敬,但除了那点“偶尔”,其他时候分明还是半点好脸都不给,这是怎么忍下去的?
女仆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你快去吧。”
谌风被迫第二次踏入了江亦行的卧室,从第一次进来他就想说了,这卧室装修非常奇怪,总体上走的还是宫廷风,富丽堂皇的,但床的正上方是一面大镜子,几乎跟床一个面积。
除此之外,床的正对面又是一面大落地窗,天一黑就是第二面镜子。
这是对自己的身材多欣赏啊,照不够了似的。
谌风抬头,从镜子里能看到自己,这个角度实在是很诡异,他搓了搓胳膊,“需要我干什么吗?”
“上来,陪我。”江亦行说。
“哦。”谌风选择性听到了后两个字,出去搬了个小圆凳进来,在床边坐着。
江亦行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无计可施了:“反正你就是不愿意靠近我。”
他面色苍白,嘴唇也苍白,一副烧不行了的虚弱模样,说的话又非常可怜,谌风猜测自己现在应该温柔点跟他讲话。
于是温柔地说:“毕竟都是男的,真不好那么亲密,太变态了。”
“……”沉默了会儿,江亦行突然说:“你跟楼津渡呢。”
“啊?”谌风后脊一凉,自己这是又被有钱人查了?
这些有钱人想查人也太容易了吧。
“别告诉我你没跟他睡过。”江亦行眼皮半抬的看着他。
我靠!这都被知道了?难道有狗仔拍他不成?
不能吧,就算自己在有钱人面前很没**,但楼津渡毕竟那么有钱,总得是有点**的吧。
这人不可能有确凿的证据,没证据就等于没睡过,谌风笃定地说:“你别自己是男同就看谁都是男同好吗?我可不是同性恋,少污蔑。”
“好吧,那是我猜错了。”江亦行说完,忽然睁开眼睛,说起了另一个谌风更听不懂的话题:“你们……为什么觉得同性恋丢人?我被家人赶出来,也是因为他们说同性恋很丢人。就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自生自灭。”
谌风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再低头看他,无所事事地应:“哦哦,还有这种事。”
被丢出来自生自灭,一般不是丢大马路上么,丢大别墅里也能叫自生自灭啊?谌风都不敢细听这种话,搞得穷人跟富人好像是两个物种一样,别说共情,压根都理解不了。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过世了。”江亦行说,“我妈不喜欢我爸,也很讨厌我,我爸一死他就把我扔去爷爷奶奶家,后来爷爷奶奶知道我跟男孩谈恋爱,完全无法接受。”
话题貌似很沉重,谌风撑着头,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得表现得沉重一点,他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好吧,其实他也不知道过去没过去,反正书上例句是这么写的,那就先过去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明明也没认识多久,就非得赖着你。”江亦行说。
谌风摇头:“没有。”
上赶着给他送钱,就算奇怪也必须不奇怪。
“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江亦行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熟悉,你们身上都有一种让人很想靠近的吸引力。”
谌风双手虚虚地握着拳,拳心朝内抵着下巴,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找许愿蘑菇是那个朋友教给我的,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帮我找蘑菇吗?因为我看见你就能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挺怀念的。”
“不对吧。”谌风拧眉。
“嗯?”江亦行看向他。
谌风微微抬头,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说:“当时我听见你跟别人聊天来着,你不是说我弯腰的时候屁股看着很翘才叫我捡蘑菇的么?搞得我后来都蹲下捡了。”
“……”
江亦行依然看着他。
谌风低头和他对视:“不过我无所谓,爱看就看呗,反正你又摸不到……呃,总之,你别伤心了,你还是有很多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谌风赶紧往回拉。
“有你羡慕的地方?”江亦行果然被后半句吸引,很疑惑,他可半点没看出来,人一般羡慕什么,看见什么就会凑上去,谌风要是真羡慕,怎么可能躲他跟躲瘟疫一样。
谌风撑着脸说:“当然啊,我爸要是也那么早死我做梦都笑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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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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