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知楠一瞬间愣住。

对他而言，在场的嘉宾都才认识没多久，大家半生不熟，根本谈不上关系好或者不好。

他拢着眉，嘴唇稍稍抿起，看上去有些为难。

【啊啊啊啊啊美人蹙眉！阿伟又死一遍！他怎么这么好看啊！】

【姜撞奶，答不上来就喝小麦果汁算了，多喝几杯，最好发个酒疯……爱看一些微醺美女】

【够了！我心疼他！建议姜撞奶选柠檬汁！被酸得皱巴巴的一定很可爱叭！】

【笑死，你也没放过他】

简知楠下意识地将手指贴在嘴唇上，垂眸细想。数秒后，他抬起眼皮朝左侧方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另一个人的目光。

池寒一手反抵着下巴，正好挡住了下半张脸，看不清具体表情。但他的眼睛似乎带笑，直直地看着简知楠。

视线相触，简知楠很快避开，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柔软的唇瓣被摁出小小的凹陷。

“你在犹豫什么，选不出来吗？”虞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再不回答就要接受惩罚了。”

“嗯……池寒吧。”简知楠缓缓道，“我们所有人都是今天才认识，只有池寒提前一天添加了其他嘉宾的微信，所以相对熟悉一些，这个问题换你们来答也是一样。”

话说到一半，简知楠注意到虞珈和方恒、常思齐等人交换了几个眼神，看起来不太寻常。

简知楠略微皱眉：“怎么了？”

……他说错什么了吗？

虞珈笑着，竖起一根食指晃了两下：“没事，挺好。”

简知楠又看小白。

小白睁着他那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看起来比简知楠还要疑惑。至于常思齐，只是耸耸肩，没说话。

简知楠一头雾水，将目光投向另外的人。

“呃，我不知道他们互相看来看去是什么意思。”方恒装傻，“我像是很聪明的人吗？”

奚樵元……他不用看了，整个人面无表情，眼神放空得像灵魂离家出走到了外太空，没准在那里他手伤已经痊愈，正在赛博沙场上浴血奋战。

最后，简知楠看向池寒，想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才导致所有人的神情如此奇特，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池寒只是笑。

【这群人搞什么？用眉毛和嘴角发暗号？】

【讨厌谜语人！呜呜呜让我加入你们的保密频道好不好？】

【无所谓，不care他们的小秘密，我只听得到姜撞奶说池寒跟他关系最好……现在脑子里在炸烟花，一万两千发的那种】

【池知解……今天狠狠幸福了……】

【不是，我看了池寒半天，他嘴角一直保持着至少十五度的上扬……这位哥一直是这种开朗的人设吗？还是说他上节目前做了个微笑唇？】

池寒非常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知楠已经回答完毕，是不是该开始下一轮了？”

“对对对——！”小白超大声，“下一轮下一轮！”

简知楠抿唇，轻轻转了一下爱心指针。

这次指到奚樵元。

【Winner：危！】

【嘻嘻，柠檬汁要派上用场了捏~】

奚樵元手伤在身，基本不可能选大冒险，万一抽到俯卧撑公主抱之类的选项直接玩完。他冷着脸，随手拿了真心话卡牌的第一张。

“请问你的初恋是？”

奚樵元沉默数秒，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杀人。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随机抽一张，非要嫌麻烦，直接拿最上面那张。

“……萨勒芬妮，算吗？”

他盯着摄像头，一字一句地说。

“噗嗤——”虞珈直接笑出了声。

简知楠眼睛稍稍一弯，池寒嘴角抽了两下。他俩是专业的演员，表情管理属于必修课，基本能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

小白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虞珈肩膀上。

两人发出一阵欢快的鹅叫。

【哈哈哈哈哈我他喵一个爆笑】

【Winner十五岁进青训营，压根没谈过恋爱，哪来的初恋啊哈哈哈哈哈】

【算，怎么不算呢？跨次元单恋也是恋！】

弹幕观众说算没有用，得节目组同意才行，但总导演显然很喜欢搞事情，他故意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算哦，请这位嘉宾接受惩罚。”总导演说，“小麦果汁还是柠檬汁？”

“……柠檬汁。”奚樵元面无表情地说。

弹幕纷纷赞扬这是真勇士。

工作人员现场端出一杯鲜榨柠檬汁，奚樵元单手接过，刚要往嘴里灌。

“等等！”PD小姐姐及时出来叫停。

总导演并不制止，笑而不语。

镜头移过去，PD晃了晃手机，神秘道：“我们的恋爱指挥官，在午休时通过手机给节目组发送了指令。这个指令是——”

她拉长了语调。

观众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

【什么什么？快说！】

【啊啊啊快说！我是急急国王，等不了一点！】

“指挥官要求，奚樵元不许执行节目组定下的所有惩罚。”PD笑眯眯道，“按照节目组规则，本条指令生效，时限为今天。当游戏规则与指挥官指令冲突时，优先遵守指挥官要求。也就是说，Winner可以不用喝柠檬汁了。”

奚樵元非常迅速地放下手里的水杯，而后环视一周。

所有人表情都很正常，没露出任何端倪，看不出谁是本期指挥官。

午休时他们还不知道下午的游戏内容，“指挥官”在那时就已经向节目组提出要求，也就是说打定主意要帮他一把。

“不管是谁，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奚樵元沉思片刻，“后面节目有机会，一定还。”

【……Winner是否有些直得过分，万一人家喜欢他才帮忙的，从说还人情这里基本就没戏了】

【也不一定，没准是有人看他打着绷带太可怜，关爱一下弱势群体】

【让我们谢谢指挥官！】

【谢谢指挥官！】

【霹雳无敌螺旋爆炸感谢！】

开始下一轮游戏，奚樵元左手拨了一下指针，爱心箭头飞速转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看得出来这一下带了点个人情绪，他大概更想把箭头狠狠掷到故弄玄虚的总导演脸上。

转了很多圈，箭头逐渐停下来。

众人顺着爱心指针的方向看过去，这次指到的是池寒。

他没有犹豫，直接说：“我选大冒险。”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可惜的叹气声。

池寒动作很快，在大冒险卡牌中抽出一张。他没有率先展示给镜头，而是自己低头瞥了一眼，随即“啧”了一声。

众人好奇看过去。

池寒屈起手指在卡牌上弹了一下，无奈道：“你们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

他反转卡片，上面写着：“请如实回答上一轮参与者提出的一个问题。”

所有人：“……”

“选了大冒险，结果还是真心话。”池寒好笑地摇头，“这样的卡片有多少张？”

总导演生怕一口黑锅就这么扣在头上，赶忙抄起大喇叭，出声解释：“为了游戏趣味我们的确设置了这张卡片，但它是唯一一张！池老师手气差不要怪节目组噢，我们工作人员可是会很伤心的！”

池寒：“……”

【我真的笑死，这节目笑点怎么这么密集啊，池寒真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可能在怀疑自己是个非酋】

【他就是吧！大冒险卡牌堆里唯一一张真心话卡，这都能抽中，显而易见手黑啊！】

【……还不如一开始就选真心话，提问权交给嘉宾，比随机抽到的问题更难回答吧？】

【池寒：越努力越不幸】

“行吧。”池寒看向奚樵元，“你要问我什么？”

奚樵元面无表情地思考。他其实没什么想问的，这个破游戏在他看来从始至终都很无聊，一群人围成一圈抽卡回答问题……傻透了。不如打两把游戏。

随便问一个。奚樵元心想。就问他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刚要说话，一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奚樵元转头看去，是那个画着烟熏妆的美妆博主。

他皱眉：“干什么？”

虞珈眨眨眼：“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好机会？”奚樵元扫他一眼，“那你来问。”

虞珈眼睛亮起来，看向总导演：“可以吗，亲爱的导演？”

简知楠和小白也看过去。

总导演仍旧拿着大喇叭：“不可以！”

虞珈叹气。

奚樵元实在不理解他们在搞什么，只觉得麻烦，冷声道：“你告诉我要问什么，我来问。”

虞珈一下笑起来，压低声音在奚樵元耳边说了一句话。

奚樵元死鱼眼看他：“就这？”

“对，就这。”虞珈说，“你问就是了。”

奚樵元无所谓地点点头，复述道：“你为什么只提前加了简知楠的微信？”

简知楠一怔。他感到在场所有人，包括镜头外的工作人员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他一只手捏着手机，此时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池寒真的只加了他一个人吗？

他有些诧异。

【什……？姜撞奶不是说池寒加了所有嘉宾的微信？他之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吧，还是我理解错了？】

【emmm……简知楠是那么说的，但有没有可能只是他以为】

【从简知楠说池寒加微信那会儿，其他人就开始打眉眼官司了，可能大家当时就意识到池寒只加了他……】

【无话可说，池寒你小子，区别对待一套一套的】

【别这么说，可能是他手机坏了，只来得及加姜撞奶[狗头][狗头][狗头]】

【你不如说绿泡泡出bug导致池寒搜不到其他人】

【微信：？？？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池寒挑眉，语气格外冷静：“因为我经纪人手里只有知楠的联系方式。我们都是演员，打听一下彼此的微信并不困难。但是我要怎么跨圈拿到各位博主、模特、运动员和电竞选手的联系方式？如果谁有办法的话，可以教一下我。”

他的解释无懈可击。

简知楠觉得池寒应该就是这么想的。两人同为演员，又要录制同一档节目，池寒拿到了他的微信，顺手就添加了。至于其他嘉宾，没有联系方式，也不至于兴师动众专门一个个去问。

非常合理。

虞珈却不这么认为，他兴致勃勃道：“真的吗？”

“我不会回答第二个问题。”池寒说，“下一轮开始。”

这次箭头指向方恒，他选择大冒险，抽出的卡片要求是当众表演大猩猩捶胸呐喊并且嘴里要发出喔喔喔的叫声。

方恒：“……？”

他十分不情愿但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赶鸭子上架完成了表演，全程声嘶力竭地模仿人猿泰山，整张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缺氧还是羞耻导致的。

最后他表示：“还不如直接接受惩罚，喝杯啤酒。”

整个游戏过程中，被箭头指到次数最多的其实是小白，但他在这个游戏中另辟蹊径，既不选真心话也不选大冒险，拿起啤酒就是干。

他的粉丝在弹幕上嘻嘻哈哈。

【一开始我就想说，你们这个游戏对小白来说等于自助酒会】

【问题是一个不答，小麦果汁是一杯接着一杯】

【孩子又不是没成年，让他喝吧，问题不大，区区啤酒，醉不倒我们小白】

正如弹幕所说，一直到游戏结束，小白喝的啤酒杯数最多，却脸不红心不跳，眼神反而更明亮了。

虞珈夸他是先天啤酒圣体。

小白谦虚道：“其实我也能喝白的红的……”

角落里，简知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个长绒抱枕锁在怀里，他双手撑着下巴，脸上一层薄红。

他没数自己回答了几个问题，喝了几杯酒，总之思维是有点迟缓。不到醉的地步，只是人懒懒的不想动。

半长的头发散落几缕在眼皮上，有点扎扎的痒。

他连续眨了好几次眼，没什么作用，那点痒意反而扩大了。于是他撅起下唇往上吹气，企图把讨人嫌的头发梢吹走。

没什么作用。

简知楠又晃了晃脑袋，发梢还停留在那里，他叹了口气，索性闭上眼睛。

有一个镜头始终对着他，将这一幕完整地拍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救命，简知楠在干什么，他好好玩！】

【我说真的，们姜撞奶美得太超过了……我现在是屏住呼吸的，什么叫美到窒息啊？原来这个词是写实不是夸张……】

【他是不是想把头发吹上去？扎眼睛了吧，我看他一直眨眼】

【简知楠闭上眼睛了，是不是在等我吻他……】

【……哥们，骗我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

池寒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不舒服吗？”

“……有点吧。”简知楠说。他双手捧着头，没把眼睛睁开，说话的速度很慢。

池寒一下子皱起眉。

“我给你拿点醒酒药？”他语气里有隐隐的担忧，“或者冲杯蜂蜜水？”

简知楠将左边眼睛睁开一半，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

酒精作用下，简知楠看起来比先前放松得多，不再有那么强的疏离感。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嘴唇看上去比平时红一些。

池寒从未见过这样的简知楠，僵了数秒。

直到简知楠开始说话。

“我没有喝醉，就是头发长了，扎的眼睛痒。”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找两个小夹子给我？”他声音不大，条理也很清晰，“就在我的行李箱里，最外面的小隔层。”

池寒好一阵没应声。

简知楠揉了揉脸，又叹气，想着还是自己去拿吧。

刚要站起来，池寒动了，先是伸出一只手按在简知楠的肩膀上，见他往后缩了缩，顿时停下动作，说：“我去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简知楠点点头：“好。”

虽然真心话大冒险结束，但嘉宾们已经熟悉起来。白川和虞珈有点人来疯，带着其他人继续聊天拼酒，这下都是小酌了，讲好几句话才喝一口，气氛非常热闹。

简知楠没参与进去，安静地看着，嘴角带笑。

池寒找到发夹，折返回来，摊开手掌给他看，同时问：“不过去跟他们说话吗？”

“不了，我喜欢安静。”简知楠缓慢地，一顿一顿地摇头，“在这里坐一会儿，挺舒服的。”

他伸手去拿发夹，纤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另一个人掌心。

【……受不了了，大部队在干嘛，你俩在干嘛？】

【怀疑我的脑子出了问题，天天看凰文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肢体接触在床上扭得像条毛毛虫！】

【区区半天直播，已经让我练出了微笑唇】

【池寒你真听话啊，老婆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不算一款忠诚小狗……】

到了晚上，鉴于大部分嘉宾都喝过一点酒，节目组没有再让他们自己做饭，而是从别处订了餐。

餐桌上，他们边吃边聊，结束时已经不早。

酒足饭饱，总导演提着他的大喇叭，站在摄像机群拍不到的地方。

“接下来是今天最后一项活动。”他略有些兴奋，“分配房间！”

【正片开始！】

【导演的语气……听起来像没安好心】

很快观众们就知道，他确实没安好心。

导演假意咳嗽两声，宣布：“由于拍摄条件受限，节目组只能向各位嘉宾提供三个房间。”

所有人：“……？”

小白瞠目结舌：“这么大的别墅，只给三个房间？”

好几个人瞥池寒，意思是你家别墅难道只有三间房？

池寒耸肩：“一楼都不止三个客房。”

“拍摄条件受限？”虞珈看向导演，“睁眼说瞎话啊。”

导演十分厚脸皮，充耳不闻，继续说：“请各位依次抽签，获取对应的房号。注意，由于嘉宾人数是七位，所以会有三位嘉宾同时住一间房的情况出现。”

工作人员适时拿着抽签箱出现。

【……怪不得，早上看门口的木牌叫男子恋爱天团的宿舍，没单间啊，果然是宿舍！】

【都多余向池寒家里借这套别墅……导演你找个青旅不一样能拍么？】

【出现了，三人行！节目组从始至终都想搞事啊，三人间不会尴尬么？如果其中两个人看对眼的话，另一个人要怎么办？】

【按照这个思路……我的脚趾已经开始动工了】

【无论如何，先许愿我产品今晚同床共枕！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貌美如花财源滚滚无病无痛！】

【……那我跟一个】

【我也跟一个，信女一生行善积德，这是我应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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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请问你的初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