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洛年琢磨了很久这句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还没等她得出结论思绪就被香味带偏。
人在很饥饿的时候脾气也容易暴躁,加上食堂的饭菜很难吃,所以任洛年感觉每天都很烦躁。
在吃上好吃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这种烦躁的情绪都神奇地消失了,当真是神药。
她一边吃一边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就系统垂着眼还在看题,一口都没吃。
肖远也发现了,嘴里嚼着食物含糊地问:“你点的为什么不吃?”
系统没看他:“安慰一下开学考失利者。”
又听见这个称呼,任洛年被呛了一下。倒是旁边的肖远听完感动极了,眼神闪着亮光看着系统:“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我,你对我太好了!”
系统头也没抬地轻笑一声,没回他。
时间差不多到三晚下课的时候,他们三个准备一起离开。肖远和顾玥走在前面提着垃圾下楼。
任洛年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在要出门的前一刻她突然转头看系统,结果刚转头就发现对方也在看她,顿时把想说的话忘了。
“又忘拿什么了?”
前天她就把笔记本忘在系统家,还是上课的时候才想起,求着系统给她送到三楼。
“不是,我就是想说,谢谢你。”
虽然她大部分时候很迟钝,但还是能看出系统做某些事情的目的。无论是天天叫她“开学考失利者”的脱敏疗法还是邀请她到这里来自习,都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
对方没回应她的感谢,只是用那双依旧淡漠得像一潭水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他的问题让任洛年顿在原地,她不知道对方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任洛年自己都没发觉到她显而易见的焦虑,这几天她每天在学校里表情都阴云密布,好像彻底丧失了笑的表情,连走路看起来都透露着颓丧的气息。每天晚上来这里也是唉声叹气的,回家还每天学到深夜。
她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自己想法的人,但是系统的问句像一个钩子,把她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想法引诱出来。
“我感觉只有我满足别人的期待才会得到爱,让别人失望好像已经成为一种罪恶。有时候这个别人也可以是我自己。”
任洛年一直坚信世界上没有完全无条件的爱,人总是被各种期待裹挟着向前,一旦停滞或者退后,爱就会与这些期待一起消失。
关于这个想法的产生,她记忆很深刻的是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被邀请到一个同学家去的事情。
因为是第一次去同学家,她心里非常紧张。但是进门之后朋友的妈妈非常热情,看着她的眼神透露着满意和关切。任洛年心里觉得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直到对方带着笑说了一句话。
“你这么漂亮成绩又好,你妈妈一定很喜欢你吧。”
她听见这句话之后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朋友的妈妈觉得因为孩子漂亮或者成绩好才会受到家长的喜欢。
她坐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面色有些尴尬,脑子里想起朋友之前给自己说她妈妈因为她的身材和成绩经常跟她吵架,严重的时候要到决裂的程度。
她很为朋友感到难过。
她也为自己难过,因为她即使已经满足这种严苛到认为孩子必须满足条件才能给予爱的家长的要求,仍然得不到自己母亲的爱。
她连有条件的爱都得不到,所以那天她没有回复她的话,只是低头笑笑。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些,任洛年感觉像把自己的外衣扒掉一样的难堪,刚说完又后悔自己这种袒露心声的行为,于是没等系统回答就关门走了出去。
在关门的那一刹,系统的声音传来,和关门声一样清晰。
“考试考差了很正常,你可以下次考回来。某件事情做得不好也没关系,可以通过努力去弥补。但是爱不可以,不可以通过努力来得到。”
“真正的爱是不会因为你一次的失败而消失的”
“带着要求的爱都不是真的爱,你大可不用去追求。”
任洛年走出小区门,路上的车辆仍川流不息,下了第三节晚自习的学生纷纷涌向校门口,有的和朋友结伴离开,有的和父母一起离开。昏黄的路灯下是行人各色的表情。
她一直没有回复系统,驻足看了片刻,随即低头勾了勾嘴角,说:“谢谢你。”
回家之后高萍还是给她做好了饭,在桌边看着她吃。她抬眼看着高萍,对方也看着她,眼神里透露着担忧。
任洛年破天荒地笑笑,打破这几天僵持的局面。
“妈,你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吗?不就是考差了一次吗,至于这么焦虑?这次考差了下次我再考回来。”
高萍看着女儿闪烁着光芒的眼神,好像真的被鼓舞了一样,心里的阴翳也随之散去。她是一个善于反思的母亲,想起这些天的态度,心里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不就是一场考试吗,干嘛这么焦虑,焦虑到对高彤的态度都变了。难道她真没考好就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在心里默默指责了自己之后,她也对着高彤笑了。
“好,那妈妈相信你。”
任洛年突然很想抱抱她,系统说得很对,真正的爱是不会因为失败而消失的。所以在这里,她可以失败,可以有不足,只要是她,所以对方会无条件地爱她。
因为这份被爱的底气,她也可以不那么谨小慎微,不那么害怕,不用一直背负期待。
所以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爱你的人不会轻易退缩。
--------
任洛年怀疑就在他们几个人里面出了间谍。不知道谁大肆宣扬,知道他们几个天天一起出校自习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成员还是他们四个,后来像等增数列一样,每过一天就增加一个成员。到后面一桌人都坐不下,跟吃席一样。
枯燥的学习让人探寻外界的感官更加敏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蜂拥而至。
但还好来的人有较好的自我管理意识,学习的自己知道坐到旁边安静学习,偶尔互相问题。就算不学习也只会在旁边的沙发上躺着玩手机。
这里就越来越像一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基地。
让任洛年出乎意料的是,系统很快就和这群男生打成一片,偶尔学累了就会和旁边的人玩几盘游戏,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高中男生一样。
任洛年本来对游戏没有任何兴趣,但后面大家都组团玩得嘻嘻哈哈的,还一直怂恿她,勾得她心痒痒。
但在加入之前,她还是事先做了一个声明:“我从来没玩过这个游戏,如果玩得太差不要说我。”
大家都摆摆手说只是玩游戏而已,不在意输赢。
她登入界面之后简单地看了一下规则和基本操作,然后被系统拉进去游戏里的房间。
之前从来没接触过游戏,她操纵起角色来非常笨拙,游走的步伐看起来像喝醉了。
大家分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全神贯注地拿着手机,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交流着怎么打配合,看起来颇有些正式。
任洛年也集中精神盯着屏幕,生怕一个不小心拖累了自己的队友。
系统游走在整个地图里,偶尔出现带走几个人头。像任洛年这种新手不注意的话根本不知道他的踪迹。
突然,他们这队的一个男生被对面抱团抓住吓,一时得“花容失色”,大叫着:“凌哥,凌哥,救我!”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进场,和赶过来的其他队友打配合把他就出来,顺便还把对面打残。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任洛年操纵着这个被称为辅助的角色一个人在路上游走,像是单机游戏一般。
她注意着他们那边的动向,结果不慎被对面的打野抓住,眼看着就要被打死,情急之下,她也学着刚才那个男生的样子叫系统来帮忙。
对方听见之后赶过来救了她一命,眼睛一直看着屏幕,自如地继续手上的操作,只是在脑内默默问了她一句:“你刚才叫我什么?”
任洛年这才反应过来,继而结结巴巴地说:“我被他们带偏了。”
“那再叫一遍。”
任洛年感觉拿着手机的手都用力了一些,一边操纵着人物往回走一边说:“不可能。”
系统没说话,也没再追着对方不放,停在原地随意放了一套技能直接带走。
这一局有技术很好的系统带着,赢得还算轻松,任洛年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有一个累赘队友也可以赢下一局。
下一局还没开始的时候,任洛年不知道随便点了一个谁的邀请就进入一个房间,但是没看见系统的头像。
系统抬眼看她:“你不跟我一边?”
本来都是随意分的阵营,他这一问其余几个人都看过来。刚才邀任洛年的男生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试探着对任洛年说:“那要不你现在退出去他们那边?”
看任洛年一时没接话,系统垂下眼看着手机:“不用,开吧。”
任洛年这次拿了和上一局一样的角色,本以为和上一局一样只要躲着不死就能靠队友躺赢。
结果对面来势汹汹,刚开局他们这边就节节败退,被拿走好几个人头,好几次甚至险些团灭。任洛年更加小心翼翼,看见系统就跑。
系统看见屏幕上逃之夭夭的人轻轻勾起唇角,故意从草丛出来吓了她几回。
任洛年这方游戏开始几分钟就被对方完全压制,前期发育不起来,导致打得非常被动,但大家的情绪都还好,甚至在被一次次团灭的时候都笑着对骂。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不知道谁邀请来组队的男生开麦骂了起来。
“这个辅助到底会不会玩,到处跑来跑去,你来干嘛了?”
“妈的,谁让你跟我的。”
......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骂的话也不堪入耳起来,室内一片沉默。
任洛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她,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就听见系统冷冷的声音。
“嘴巴放干净一点。”
他一说完其他同学也纷纷开始附和:“对啊,打游戏而已,这么较真干什么?”
“打不过也不要破防怪队友啊,而且人家事先说过是新手,都说了只是玩玩。”
任洛年没说话,只是侧眼看着系统,他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没抬头,连嘴角天生上扬的弧度都变得平直,肉眼可见的不爽。
等再次看向手机的时候,系统又连着杀了刚才那个开麦的男生几次,他们那边的其他队友一路推塔,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局。
任洛年看着手里那个大大的失败图标,心里没有罕见地没有一点挫败,也没有像之前担心的会拖累其他人的自责。
在刚结束的时候,系统问了一句:“这人谁拉进来的。”
一个坐在角落椅子上的男生讪讪地开口:“刚才我们这边少一个人,我就随便拉了我的一个朋友。”
“踢了。”
男生闻言点点头,迅速低头把人踢出组队的房间。
在下一局要开的时候,任洛年收到一个组队邀请,是系统的头像。
她下意识抬眼的时候和系统对视。
对方语气和刚才比似乎缓和了一些,看着任洛年说:“这局跟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