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鬼地方待久了，不得臭死。”张栋梁嘟囔说。

纪宁把手伸到鼻子下嗅了嗅，他身上似乎也沾染了这种气味。

绕过骨肉堆，洞口深处有一个干草、衣物组成的窝，大约能躺下四五个成年人。

吴启蹲在窝旁边，背影一动不动。

纪宁回头看，那女人还在研究骨肉堆，张栋梁磨磨蹭蹭来到了他身边，用气音说：“小纪，这里真吓人哈。”

纪宁点头，张栋梁走过他，特意加重脚步声走近吴启。

吴启不知在想什么，蹲着的背影丝毫不动。

张栋梁站到吴启右手边，低头看了吴启一眼。

纪宁走上前，正想看，张栋梁以与己身十分不符的灵活速度往后退了两步，拉住纪宁就往后走。

纪宁没出声，张栋梁拉着他的手又冷又抖，仿佛看见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

吴启的背影仍然一动不动。

他心里发毛，跟着张栋梁急退到洞口处，那女人扭头看着他们，又看向吴启。

王平在研究骨肉堆，洞口处站着李晓春和徐杰。

纪宁借着光打量张栋梁，他喘着气，神色慌张，见纪宁看他，他用手指点了点里面，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鬼”。

李晓春靠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徐杰站在洞口光线处，他把头侧过来看，一步不敢向里走。

张栋梁咽了口口水，眼珠动了两下，他看着纪宁，对纪宁招手。

三人凑在一起，张栋梁非常小声的说：“那吴启，蹲在那脸白得要死，进来前他还挺黑的。”

张栋梁又重复了一遍：“真的，看起来就是鬼。”

纪宁听到脚步声，王平走过来，李晓春拉着男友低声说话。

那女人看完骨肉堆，往深处走。

纪宁走回去，吴启依旧蹲在原处，背着包的背影看起来像某种佝偻的生物。

女人停住，看向那个窝。

纪宁没靠得太近，指着吴启，提醒女人。

女人对他微微点头 。

可惜看不清，纪宁眯起眼睛，只能隐约看到窝的轮廓，窝里面有什么他看不到。

“咔嚓。”

吴启突然动了，他站起来，腿部发出一声咔嚓声，接着他转回身，直勾勾盯着两人。

纪宁心脏狂跳，他后退。

“看什么？”吴启说。

没人回答，吴启扭头，行动如常走向洞外，纪宁贴着墙，偷看了吴启一眼。

吴启肤色黑黄，脸色正常。

纪宁舒了口气，手掌下的泥土平整，他放下手，不经意看了看，然后发现了一些不同于刮痕的痕迹。

这些痕迹排在一起，像象形字。

纪宁凑近，仔细看着，附近都是无序的刮痕，唯独这里空出了一块地方，几个象形字刻得很深，痕迹细长，像用指甲硬生生刮出来的。

有个字像一个人。

他重新把洞穴内的墙看了一遍，只有那里不同。

女人在窝旁边看了很久，时不时左右看，她看到纪宁的动作，走过来。

纪宁指着那些痕迹给女人看。

女人也看了很久，摇头。

纪宁记下这些字，朝外走。

洞口处两波人泾渭分明，吴启自顾自站在一边，脸上不耐，另一边的李晓春等人则紧靠在一起，如同一群受惊的鸡仔。

看到两人走出来，张栋梁连忙说：“看好了咱就出去了，这导游也真是，人不齐不能出去，小学生春游咋的。”

张栋梁第一个快走出洞穴，导游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此时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光给了人不少安全感。

“洞穴探险完了可以自由活动，建议不要走太远，一个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导游脸上的笑依旧热情，笑容弧度也始终如一。

“这鬼地方能去哪。”张栋梁搓着手臂上的冷意，走到纪宁旁边，说：“小纪，你饿没？”

纪宁摇头，趁现在还算安全，他想在附近看看。

李晓春和男友找了个离导游不远的地方坐下吃起东西，徐杰也坐在旁边，神情不属。

张栋梁跟着他，说：“小纪，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冷啊？”

纪宁停了一下，才发现进山时的那股冷意消失了。

或许不是消失。

张栋梁嘴唇泛白，不停搓着手，缩着肩膀说：“真的冷，你不冷吗？”

纪宁站在光线下，暖洋洋的太阳晒得他有点热，他提议说：“你把包里的外套也穿上？”

张栋梁嘶了声，“唉我这脑子，还真没想到。”

张栋梁拿出外套套上，两层外套裹着的身形更显臃肿，他左右跺了跺脚，精神了点，说：“你去哪呢？万一走远了碰上这洞穴的主人咋办。”

纪宁没答，他走向独自一人的冷漠女人，说：“咱们组个队？”

女人看着两人，在看过张栋梁时她微皱了下眉，说：“我叫卫越，你确定一起吗？”她对张栋梁说。

张栋梁憨笑：“多个人多份力，我力气还是挺大的。”

卫越：“我打算去找洞穴里的生物生活的痕迹。”

纪宁点头，张栋梁也点头。

卫越不着痕迹看了看张栋梁，转身走，没多久，就找到两个脚印。

这边的草长得茂盛，有半米高。

脚印印记新鲜，有三厘米深，两个手掌大，上面还沾着一些血迹。

脚印离洞穴不过百米。

在太阳下，纪宁还是感觉到了森寒的恐惧。

卫越表情平静，又找到了几个脚印。

张栋梁声音有点抖：“这是在这附近吧，要不回去？”

纪宁手也有点抖，“来都来了。”

他调整呼吸，仔细看着脚印。

这些脚印看起来漫无目的，像是在懒散的游荡，有部分草被踩断。沿着不断找到的脚印和路上的痕迹，纪宁逐渐拼出了一条路。

脚印止在一片树林前，脚印上的泥土还湿润着。

纪宁往回走，把脚印边的痕迹都看了一遍。

卫越蹲下闻了闻，拨开一丛草，零星的小花藏在草丛里，一条长虫受惊爬走。

纪宁站在一块石头上，一览全景。

他走到卫越身边，说：“它特意绕开了一个地方。”

卫越抬头看纪宁，说：“哪里？”

纪宁带着两人走到一处，这里没有脚印，最近的脚印有三米远。

三人把这块地方搜查了两遍，除了白花绿草什么也没找到。

纪宁低下头闻了闻这块地方，接着跑到脚印边闻，又返回来，说：“这个地方，比较香？”

张栋梁：“香？这啥还不喜欢香味吗？”

卫越拔出几根草和花放在口袋里，说：“拿着吧，说不定有用。”

“说不定是驱兽花。”张栋梁深以为然，一手拔了一大片塞进了口袋里。

纪宁拿了一些，卫越挖起土，张栋梁说：“小卫，我来，我挖土在行。”

卫越让开手，张栋梁两手挖土动作熟练快速，很快挖出了一个小坑。

土坑里是草根和虫子。

持续挖了一会，依旧是泥土。

卫越拍手站起，“走吧，先回去吃点东西。”

张栋梁搓掉手上的泥，跟在卫越身后。

纪宁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看树林，树林里是未知的黑暗。

走回去的时候碰见了李晓春等人，她见到三人，松了口气，说：“你们出去也太久了，我们还以为你们遇到什么危险了。”

张栋梁笑呵呵说：“我们找到驱兽花了，就在那。”

他指向后面。

王平说：“驱兽花？”

张栋梁说：“那洞里不是住着啥嘛，它好像不喜欢这玩意，走的脚印都绕开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草和一朵花，“你们都去拿着试试，说不定有用呢。”

李晓春感激的笑了笑，“谢了张哥，远吗？”

“不远，往前走，看到我们挖的一个洞就是。”张栋梁说。

三人急忙去了。

卫越收回眼，走到导游附近拿出食物。

纪宁也坐在导游附近，他先珍惜的抿了一口水，水清凉提神，身体不免放松了下来。

导游站着不动，笑容固定在脸上，黑色的眼里没有丝毫神采，像一个蜡像。

“不像个人。”张栋梁轻声说。

纪宁吃了几口饼干，这饼干又干又硬，吃得十分受罪。

艰难咽下几口，喉咙就开始刺痛，纪宁收好饼干，看到那三人回来了。

三人的衣服鼓鼓囊囊，手上还沾着草屑，李晓春对张栋梁友好的点点头。

“不要随意破坏环境。”导游突然冷硬的说。

几人僵住，纷纷看向导游。

导游脸上程序化的笑消失了，惨白的脸上是两个黑洞洞的眼，她冷冷的说：“不要随意破坏环境。”

张栋梁抖了一激灵，他缩起脖子，上下牙齿打架着说：“那、那我们把土填回去？”

导游的眼睛转向他。

张栋梁身体开始颤抖，“再把草种回去一些？”

导游定定看着他，然后看向那三人。

四个人快速跑走，兜里的草都被带动飞出几根。

纪宁拿的花草不多，导游没看过来，卫越也没动，他深深吸了口气。

四人回来时衣服都脏了不少，手指甲上也都是泥，他们小心翼翼看着导游。

导游重新挂起笑容，嘴唇猩红，两只眼极黑，让人不敢直视。

到了一个半小时时，吴启从某处回来，导游走到人群前，热情的说：“各位游客们，这次的洞穴探险一定很刺激好玩吧？接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星空草地，星空草地是一个久负盛名的美丽之地，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她用期待的语气说：“今晚的露营也是在星空草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