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了,江海和李氏便去了醉红楼,李氏说道,“一会儿进去可别到处看,那里头都是些妖精。”
江海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先想想怎么跟人谈价钱吧,能低一点就低一点。”
醉红楼晚上灯火通明,白天就很冷清,他们这时候来很合适,后门小厮禀报了,慧娘就让人把他们带去了后院一处屋子,在那里见了他们,也把红柳带过来了。
“我们昨日刚从县城回来,见着承业了,这孩子他是要的,还说要替红柳姑娘赎身,只是这……”江海做出个为难的样子来,显然就是拿不出钱。
慧娘一笑,“江公子果真是有情有义的,只是为红柳赎身,也不能只是一句话,红柳也还是有些身价的。”
江海点点头,“那是自然,今日我们就是想问问,要替红柳赎身需要多少银子,家中只有几门穷亲戚,看看能不能借够。”
慧娘一副调笑的样子,“再是穷,该给的是要给的,为红柳赎身,二百两少不得,先前江公子答应的价钱还更高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也就不提了,只要二百两。”
江海和李氏听得眼睛都直了,二百两,他们真是想也没想过,赎个妓女竟然要这么多钱。
李氏说道,“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二百两,怎么不去抢啊,寻常人家的姑娘,聘礼也不过十两银子,二百两,我能给我儿子娶回来二三十个了。”
慧娘喝了口茶,“寻常人家的女子什么样我不知,可我这醉红楼的姑娘,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那都是没问题的,我花了多少钱才让她们有了这样的才情,要是十两银子就卖给别人,我不是成冤大头了?”
“江公子不管有没有功名吧,到底是个读书人,应该不会想娶一个大字不识的,江家的情况,也娶不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们红柳不是最配他的?他们郎有情妾有意,这是一段佳话呢,二百两真不多。”
李氏还想说话,江海吓住了她,扭头说道,“这么说来,这银子是该给的,只是我们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来,你就是要个几十两,我们还得舔着脸去借,这二百两,真是丢了命也拿不出来啊。”
慧娘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庄户人家的命能有多值钱?我就是卖五十两银子,你能拿得出来?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们红柳的身价可比你们这些人贵重。”
江海也一时没了话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先前觉得这慧娘挺好说话的啊,还觉得是个不错的人呢,今日再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本想着这事儿可以好好商量的,现在看来,真不知道该咋说了。
“二百两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您就行行好,看看是不是能少一些,我们以后有钱了也可以补上,这姑娘怀着我儿子的孩子,我儿子也是说了,要替她赎身,以后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您就看在他们有情有义的份上,行行好吧。”直接商量是没办法了,江海就开始扮可怜,打同情牌。
说了之后看慧娘没有反应,又给李氏使眼色,让她来说。
李氏这会儿也已经不气了,还是知道要给儿子把红柳赎出去,不能心疼那些钱,所以立马就流了眼泪。
“您行行好吧,就像您说的,我们的命不值钱,就是一家子都去死也凑不齐这么多啊,哪里能拿得出来呢?您放我们一马,以后要成仙人的。”
慧娘轻哼了声,“就这样的人家,还养出来江公子那样的人物,倒是也不错了,只是实在穷了些,我虽不是红柳的亲娘,可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你们连二百两都拿不出来,我是真不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时候红柳终于说话了,在慧娘面前跪了下来,“妈妈,我求求您了,这赎身的钱就少一些吧,等把孩子生了,我一定当牛做马好好挣钱,一定给您补上的。”
慧娘道,“只怕你嫁了他们家,说什么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你这公婆也不是善心的。”
李氏立马表态,“您放心,红柳进了江家,我肯定是好好照顾的,好不容易才有的儿媳,我真是喜欢得紧,哪里会委屈了啊。”
慧娘看着她,“你这记性真是差得很,刚刚还说红柳是妓女,配不上你儿子,现在就愿意好好照顾了?我到底信哪一句啊?”
江海适时开口,“还有我在呢,我们家承业可是交待了的,要好好对待红柳和孩子,等他回来过好日子,我这个当爹的记得他的话,一定会护着他们母子的。”
慧娘做出个为难的样子,“红柳,醉红楼的事你再清楚不过了,你那些姐妹们,也有不少是有人赎身的,什么时候低过二百两了?我要是一时心软,放了你,只怕以后醉红楼都要让人笑话了,咱们这里的姑娘,就没有进庄户人家的,这么不好的出路,以后姑娘还愿意进我们醉红楼吗?”
红柳哭得厉害,膝行到慧娘跟前,从腰间拿出一个玉佩来,“妈妈,这个给您,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了您,求您放了我吧。”
慧娘一惊,“这个你也给,这可是你舅舅给你的信物。”
“我已经沦落风尘,只怕舅舅知晓了也不想找我了,如今我只想和江公子好好过日子,别的都不想,我只有这么一个值钱的物件,您也是知道的,求求您了。”
慧娘良久才点头,“这玉佩卖三百两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怕你母亲家里不凡,你当真是不后悔?”
红柳摇头,“不后悔。”
慧娘这才做了决定,“既如此,你们便给八十两银子,要是这都给不起,姑娘我也不给了,红柳是个好的,我还舍不得她受委屈呢。”
李氏本来想说,既然那玉佩那么值钱,你还要八十两,真是心黑。
但她又怕事情成不了,只得把话咽了回去,看着江海,让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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