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采花大盗

云初居住的院内,微风吹来,一树桃花,花枝乱颤,仿佛在跳舞。

花信风,第十三番花信风吹来了。花与风之间有约定,每年从小寒到谷雨的四个月时间里,一共要吹二十四番风。始梅花,终楝花。

一番风吹来,一种花开。直到立夏,所有的花都开放。

风有信,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多么美好,而云初却坚信,花信风,人信己。

宋人爱簪花,不管男女老少,都爱簪一只在帽子上,耳朵旁。

宫中嫔妃宫女更是爱不释手,簪花宴、一年景花冠插上生花。

大宋的花卉生产和销售,早已成为一项产业。即便是小家无花瓶者,也用小花坛插一枝花供养。

大宋最受欢迎,最贵的花,就是牡丹。唐朝时,牡丹十贯一棵。

普遍种植牡丹,价格下降了不少。但是大宋前期的洛阳牡丹,姚黄、魏紫,五贯一棵。

时下虽种植兴盛,但名贵品种魏紫稀少,一贯一棵。双头红一棵三十贯,祥云八贯。

偏偏,云初在原主的记忆中发现,御花园的苑圃中有各种珍奇种苗,包括姚黄和魏紫。

云初依然趴着,早上春桃已经来过,给她送了些吃的和茶水,还带来了冯婕妤从御药院孙朝散那里求来的药。

小孩子看着云初吃完东西,又帮她上了药。轻轻带上门后,便一蹦三跳的走了。无忧无虑的年纪,好像当年刚进宫的原主。

云初上辈子家里世代中医,只是比较偏门的中医,以毒攻毒。顺带种植中药、香药,卖药,从小她就在老家地里帮忙种药。她最喜欢用自己种的香药复制古法合香,搓香丸、压香饼,很是减压。

如今,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这次她要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完一生。

竖起耳朵听了听,没人。带着一块帕子,直接闪进空间。

趴在草地上,用手捧着泉水大口大口的喝。现在是狼狈了一点,但好歹还活着。

喝完泉水,又用帕子浸透泉水,一点一点擦身子。果然内服外敷,疗效好。

冯婕妤到底还是心软了,抑或是当时上头,回头再想想,打死自己恩人的孩子,恐怕被官家知道了,再也没了荣宠。

御药院的孙朝散,在汴京城马行街开了三家大药铺,坐堂的是他的儿子、徒弟。汴京城勋贵求一副他的方子,至少千金。

不管哪一点,孙朝散的药,货真价实,再配上泉水内服外敷,云初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月黑风高夜,丑时鸡鸣三声,云初在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中,挑了一件深褐色的换上。

按照原主的记忆,又去原先的庐舍附近找到了锄头、铲子。

七拐八拐,还差点被人发现。一路有惊无险,摸到御花园,苑圃一直都有专人伺候,此时秧苗抽芽,长势喜人。

采花大盗,对着官家的苑圃就是一顿酷酷挖,挖一棵,丢一棵进空间。

官家你看不上云初这朵小野花,可是云初我呀,看上了官家的牡丹花,还不止一棵,能挖的全部挖走。

蹲在角落里,云初卖力的挖着,挖了十几棵,太黑了,她也分不清楚什么品种,总之那两种牡丹在这个东南角。

突然听见远处的脚步声传来,云初赶紧一个念头闪进空间躲避。

空间内,没有黑夜,此时,她才看清挖了什么,茉莉、含笑花、素馨花、凤尾兰、栀子花各一棵,姚黄、魏紫各两棵。还有四棵小树苗,暂时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她赶紧去把它们种到田里。忙活完毕,又去洗了手,顺带把脚底沾着的泥土都擦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大概过了一刻钟,她再次闪现御花园,趁着没人,悄摸着原路返回。

路过云初以前和方内人的轮值庐舍时,她把一棵姚黄、一棵魏紫,藏在了庐舍的一角,嘴角含笑,悄悄离去。

她回去后,再三检查了一遍,趴着接着睡,一觉睡到辰时,陆陆续续有宫女路过,议论最近的异常天象和各地的雨灾。

春桃又来送吃食、茶水,“周内人,你的伤可好点了?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玉带羹和羊脂韭饼。趁热吃一些吧。”

一脸关切,又接着道,“你也别怨冯婕妤,前儿个,她实在是被三两句话挑拨的上了火,官家最近都不去她那里,一直在刘美人那里歇息,刘美人现在春风得意。”

云初一脸无奈,这宫里女子活的好艰难,全指望着天子那一点可怜的垂怜,恩宠说没就没,然后就有一堆人来踩低拜高。

她不知该感谢冯婕妤还是怨她,好像都不对,言不由心道,“要怪就怪我自己,冯婕妤给我求了药,说到底,还是心疼我的。”

春桃笑笑,又想起了什么事,“周内人,最近出了件大事,你听说了吗?”

云初知道最近天象异常,彗星出紫薇,历七星,其色白,长丈余,她昨晚就看到了。

而且从河东一直到陕西、两川,这些地方到处都在上报水灾,眼下又是春耕时节,水灾要误农时了。从民间到朝堂,议论纷纷。

为此,官家忧心忡忡,拨款赈灾,光着脚站在福宁殿祈祷。就连圣人,也派人出宫去寺庙祈祷。

云初吃着羊脂韭饼,满嘴流油,断断续续说道,“我早上听宫女们说,今天朝堂上,几位宰相又因为异常天象和大灾时节,起了争论,上疏官家反省自身,是否最近德行有错,引发上天警告。”

“是呢,官家头疼不已,散朝后,走到御花园散心,哪知苑圃被挖的七零八落。官家最喜欢的牡丹花被偷了,官家每天都去给它们除除草,再过二十天,就要开花了。听说官家站在苑圃旁边,望着满地狼藉,气的脸色惨白,当时就下令抓住偷花贼,严惩不贷。”春桃一脸八卦。

云初三两口就把玉带羹喝掉了,满足的擦擦嘴,毕竟昨晚加班干活一晚上,身体又在恢复期。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女官带着几个宫女、小黄门闯了进来,随后是燕三公子和侍卫。

他们扫了一眼趴在床上的云初,为首的女官面无表情的说道,“昨晚御花园遭了贼,把官家最喜欢的魏紫给偷了个精光,一棵没剩。奉圣人旨意,今日严查。”

燕驰眼神扫了扫云初的鞋子,又扫了她的衣服,让人打开她的全部柜子,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又把眼神停留在云初的脸上和臀部上,来回切换。

这个煞神的眼神,云初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蠢样,又拉了拉自己的被子,低头含羞道,“燕大人,你莫非是想········扒我被子不成。”

看着燕驰不置可否的样子,众人也是一惊,春桃立马叫道:“啊,啊,不可以,周内人毕竟是女子,女子的清白多重要。更何况,周内人前天才挨了廷杖,太医都说伤势很严重,王押班,您是亲眼见过周内人伤势的,对不对。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活不成了。她这两天,都在这里趴着,伤的那么严重能去哪。要说抓偷花贼,最没有嫌疑的,就是她了,请您三思。”

春桃一口气说了很多,云初很是感动,眼含热泪的对她点点头,患难见真知。

王押班四周又扫了一眼,这庐舍就这么点大,没有带一丝泥土,也没见一片叶子。

虽然现在冯婕妤失了宠,但保不齐明天就复宠,她没必要在这里得罪她的人。更何况,冯婕妤是个泼辣的性子,这宫内谁人不知。一挥手,众人会意,陆续撤出。

云初心头一动,这就结束了?毕竟做贼还是有一点心虚,她的演技没有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人高马大的燕驰依然矗立在那里,一动没动,还在盯着她的被子。

“燕大人,我承认我以前做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请您高抬贵手,我保证,以后看见您,我绕道走,再也不会挡着您的道了。”您敢掀我被子就是公报私仇啊,燕大人。

女人的被窝,不是你想掀就能掀的。

燕驰眉毛一挑,“在下身为御龙直指挥使,公事在身,按例巡查,不能因为周内人养伤就不入内检查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参一本,对你我,都辩解不清。不如,周内人,自己掀开被子,让王押班看一眼。”

春桃正准备开口,被云初眼神制止了,“好,那就请燕大人出去。”

王押班点头,燕驰转身,大马金刀的走到门外背对着云初。

云初眼含泪花,咬着唇,自己一把掀开了薄薄的被子,里面只有带血裤子,一股浓浓的苦药味窜了出来。

王押班仍然面无表情,柔声说道,“周内人好好休息吧,这事跟你没关系。”

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小黄门气喘吁吁来报,“押班,查出来了,在方内人的轮值庐舍发现了陛下的两颗牡丹。其他幼苗还没找到。”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找到了就好,他们也能交差了,快速离开。只有燕驰狐疑的又看了一眼云初。

“燕大人,你舍不得走,莫非是倾心于我?虽说我未嫁,你未娶,可是咱俩有差距。”云初咬牙,似笑非笑道。

燕驰一言不发,冷着脸走了。

春桃在一旁吃瓜,“周内人,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可不敢调戏燕大人。燕大人是官家伴读,小时候还救过驾,从来在这宫里,都是横着走的。你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他,他小心眼出了名的,你小心了。”

云初叹了口气,“我都趴在这里了,他还不放过我。春桃,你真好,谢谢你仗义直言。”

春桃脸一红,“周内人,言重了,之前我打碎了冯婕妤的玉盏,还好你替我挡下了,不然我少不得被逐出去。我家里已经没人了,父母都走了,倘若出去了,我连口饭都吃不上,更别提住的地方了。圣人圣明,体谅咱们做女子的不易,让宫中女官不仅教咱们礼仪规矩,还教咱们识字读书刺绣。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春桃走后,云初立马闪现空间,她惊奇的发现,昨晚才种下的幼苗,有的已经长出的新的植株,那四棵她不认识的树苗已经长高了两尺,枝条抽出好多,枝条上长了些芽。

牡丹更是枝叶繁茂,可以进行分株了,但云初不想以分株的形式繁殖,按照现在的生长速度,很快就会开花结籽,到时候她用成熟种子播种就可以了。

她蹲在旁边仔细观察,黑土没错,田地沿着河道一侧铺开,这里的水,以一亩地为单位,自动流入四周的田沟。不论河水还是泉水,都可以让植物快速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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