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多胸膛起伏,她错愕地盯着手中纤细的,打着卷的发丝。
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需要梳理的是,原主是因为什么激怒了柯里斯,从而造成的死亡。
冷静,亲爱的,冷静。
她轻轻闭上眼睛,站在温暖的房间里,耳边是壁炉中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房间中除了她浅淡绵长的呼吸声,炭火灼烧发出的响声,她被放大的感官中,还察觉了第二道呼吸声。
死寂的,沉重又诡异的呼吸声,仿佛贴着她的耳畔,亲吻着她的发丝一般。
在阖上眸子的那一刻,房间里第二个人的存在感,赫然增强。
她依旧闭着眼睛,循着声音的地方走去。柔软的脚掌踩在厚软的毛毯上,好像一只踮脚的猫,静悄悄的要靠近猎物。
动作停下。
她感到那道呼吸,近在咫尺。
克莉斯多大脑开始飞速运作。
柯里斯为什么在她的房间里?他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死原主?
克莉斯多脑中的一道线索逐渐放大——原剧情当中,原主是违背了道德,与洛卡顿戈纳偷偷摘下了禁忌的果实。
而在早餐的餐桌上,洛卡顿戈纳手掌覆上来时,柯里斯的视线强烈的好似要啃食掉洛卡顿戈纳和她的手指一样。
为什么呢?
克莉斯多脑中不禁出现了一个庸俗的,又过分好笑的想法:难道柯里斯这位美人,暗恋洛卡顿戈纳?
随即便在心中摇头杜绝了这个想法:洛卡顿戈纳就是一个空有英俊外貌,只会吃老婆本的草包,除了像原主这种,被洛卡顿戈纳诱骗的单纯而又可怜的女孩,否则一般调查过他背景的人,是不可能会爱上的。
更何况柯里斯不像一个会为情所困的女人。
她最终只有一个想法:柯里斯看不得婚姻的背叛者?
想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克莉斯多就心下笃定,柯里斯进入她的房间,只是为了查看她有没有被洛卡顿戈纳这个人渣所诱骗。
想到这,她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开心,淡粉色的薄唇忍不住上扬,露出灿烂的笑。
柯里斯闻着克莉斯多逐渐靠近的香气,有些不自在。
他现在和克莉斯多仅仅隔着一层窗帘,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但能通过气味以及细微的脚步声,以此判断克莉斯多的位置。
他看到那影影绰绰的人影停顿下来,接着窗帘被人拉开,女孩伸手抱住了他。
克莉斯多紧紧抱着柯里斯,语调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哀伤:“姐姐,我好害怕。”
柯里斯:“?”
克莉斯多继续着她的表演:“刚才洛卡顿戈纳先生进了我的房间,他居然还要对我欲行不轨!”
女孩颤抖着,她如鸦羽一般的眼睫轻轻颤栗,挂着晶莹的泪珠,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很害怕,不敢挣扎,因为那位先生把握了我的秘密,以此来威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刚刚,那位先生忽然毫无征兆倒下了!”克莉斯多拔高嗓音,若细听,还能听见声音强装镇定下,细微的颤抖。
“我,我害怕,害怕他醒来以后误以为我谋害他,报复我,所以,我就一个人偷偷把他拖进了他的房间里……”
没错!就是这样!
克莉斯多在心里鼓励着自己,将她打造成一位完美的受害者,把锅全部推给洛卡顿戈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小声翼翼开口:“柯里斯小姐,你可以保护我吗……”
这句话还未说完,她能感受到柯里斯的身躯一僵,接着房门被人敲响。
“依克拉小姐,我有事来找您聊聊。”是塔笛欧的声音。
克莉斯多松开了柯里斯,被门外的塔笛欧吸引了注意力,刚要回应的时候,忽然发现柯里斯不知何时便已经离开。
她暗暗松了口气,走去将门打开,塔笛欧站在那。
“方便进来吗?”这位淑女淡漠开口。
克莉斯多将门拉开,等塔笛欧走入房间以后,才关上门。
真是奇怪?怎么不管是柯里斯还是塔笛欧,都要比她高挑许多?
塔笛欧身高目测有一米七左右,在这个年代的女性中已经属于偏高了,而柯里斯更是夸张,几乎要有一米九。
在刚刚克莉斯多抱上柯里斯时,她能感受到柯里斯腰肢上结实的肌肉,并且胸口也没有女性那般的柔软。
她不敢睁眼,否则当时真该仔细看看,柯里斯缠着黑丝巾的脖颈底下,是不是有一颗喉结。
“有什么事吗?塔笛欧小姐?”克莉斯多柔着声音问道。
塔笛欧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雪幕:“厨房的食材只够我们今天的份量,明天就要出去打猎了。”
“哎??”克莉斯多讶异。
塔笛欧耸耸肩,开口:“其他人我不是很在意,但是在这里,只有你我,包括柯里斯三位女性,那些男人我不是很信任。柯里斯的房间,我也还没有去看。”
“明天去打猎的话,你需要跟着我吗?”塔笛欧清冷的眸子落在克莉斯多身上,问。
克莉斯多有些警惕的看着她,毕竟这里是恐怖电影的世界,谁知道在打猎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如果不去打猎的话,其他那些陌生人不可能会给她准备食物,洛卡顿戈纳别说打猎了,让他给自己倒杯茶水都不一定愿意。
柯里斯这个人她也琢磨不清,方才她的示好也是在为了与洛卡顿戈纳划清界限,顺便投诚,但是也不太可能对她给予庇护。
在这里唯一一个看起来安全无害的人,就是塔笛欧了。
也不是说克莉斯多不能自己一个人打猎,她在现实世界为了拍戏,很多动作类型的电影也是参演过,对于训练和健身都可以说达到标准,枪械一类的也多少有过研究。
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恐怖电影的世界,单独行动无疑是在给自己找死。
更何况自己一个人在雪林中打猎,简直就像猎物在野兽面前疯狂蹦哒,并且高声呼喊着:“来啊,你来揍我啊!”
所以在权衡利弊之下,克莉斯多终究是答应了明天和塔笛欧一起打猎。
“但是现在冬季,你怎么去找猎物?”克莉斯多疑惑。
塔笛欧低头,将手伸出,给她看了手心:“这是我今天在院子里捡到的动物粪便残渣,说明这里附近是有野兽出没。”
“体型太大,打不过怎么办?”
“我根据脚印目测过,体型差不多是只兔子那样。”
也行,克莉斯多点头同意。
在塔笛欧拉开以后,克莉斯多一边思索着,一边离开房间去了厨房。
她走下楼梯,看着厨房里挂着的熏肉肠,今天的午餐是松鸡汤。
“食物不是还有吗?”克莉斯多低声嘟囔着,但当她继续环视的时候,却发现厨房的食材消失了许多。
克莉斯多:?
用过午饭后,克莉斯多感到一阵困倦,她强撑着困意与塔笛欧道过午安后,回到房间换了条淡粉色的丝绸睡裙以后,便一头栽入了梦乡。
楼下的塔笛欧抬头看着匆匆忙忙跑进卧室得克莉斯多,低声喃喃:“奇怪……洛卡顿戈纳先生怎么没有下来用午饭。”
克莉斯多这一睡,便梦见了诸多陈旧的往事。
那时的她五岁,父母刚离世不久,寄寓在爷爷的家中。
老依克拉的家临着运河,坐落在乡下。
运河周围是青葱的草地,河对岸是茂密的树林。
白日的克莉斯多,常常到河边游玩。
幼时的她爱穿着轻飘飘的长裙,风席卷而过,将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赤脚踩在草地上,这些茵茵绿草仿佛柔软的丝绸,并不扎人。
到了夜晚,夏日的雨来得突然,下得是如此的大。
豆大的雨水打得屋檐簌簌作响,克莉斯多盘腿坐在门前,眺望着远处的运河。
视力极佳的她看着远方,忽然发现不对劲。
她扭头看向爷爷——老依克拉正低头修理着他那老旧的怀表,嘴里咬着螺丝,证专心干着自己的伙计。
于是胆大的克莉斯多趁着爷爷的不注意,冲入了雨幕中,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她长长的卷发被打湿,贴在脸颊和脊背上,她快步跑到河边,果不其然,只见一个幼童躺在雨水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半边身体泡在河水里,上半边身体探出,呼吸很浅,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克莉斯多甚至看到,男孩的身子被血水浸泡,浓烈的铁锈般的腥味蔓延。
她顾不上泥土被雨水冲刷的湿滑,将这孩子试图拉上来。
尽管手中的胳膊瘦的皮包骨,但年仅五岁得克莉斯多依旧拖不上来,甚至眼睁睁看着雨水的加持下,运河的上涨!
“救命啊——”
女孩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尖叫!
“克莉斯多——”终于发现孙女不见得老依克拉冲进雨中,当他看到这一幕时,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好在老依克拉曾经也是当兵的,如今虽年老退役,也是老当益壮,力大如牛。
他三下五除二下来,一胳膊将克莉斯多抱起,接着另一胳膊把男孩扛起来,顺利的把两个小孩带回了家。
湿漉漉的克莉斯多被老依克拉撵去洗了澡,而老依克拉看到小男孩身上的血迹时,也被吓了一跳。
索性把男孩擦干以后,换了身干净衣裳,老依克拉才看清男孩身上没有什么伤,兴许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洗完澡的克莉斯多一蹦一跳的走到床边,看着被盖着毛毯的男孩,好奇打量。
老依克拉热了一杯葡萄酒,正小心翼翼喂进男孩嘴里。
不知为何,男孩始终是昏睡的状态,呼吸很浅。
克莉斯多好奇地看着他。
男孩一头火红色的卷发,看起来软乎乎的,贴在他苍白的脸颊。
他比同龄人要瘦削许多,几乎到了皮包骨的程度,但是长相却格外秀美,他那惨淡的肤色竟然还有一张殷红的薄唇。
瞧着瞧着,克莉斯多眼尖发现枕边摆放着一块圆形的铁片,厚度居然比她的大拇指还厚上一些。
摸起来掂量一下,居然还是实心的。
“这是什么呀?”她脆生生问。
老依克拉:“这个小孩脖子上一直挂着这个,我怕压着难受,给取了下来。”
克莉斯多点点头,她将铁片翻了个面,惊讶的发现上面居然刻着诡异的纹路。
因为记忆过于久远,导致她对于上面的纹路,变得模糊。
唯独记得在摸到中心是,有一块凹陷,她仔细一敲,一枚黄铜色的大圆珠嵌在里面。
克莉斯多:“爷爷,这是什么呀?”
老依克拉:“这是子弹。”
老人年迈的声音伴随着雨声,飘入了克莉斯多的耳朵。
这个男孩,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她深深看着男孩禁闭的眼帘,思索着……
“——哈!”克莉斯多猛的从床上坐起,汗水濡湿了她的后背。
大脑一阵阵疼痛,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饥饿感。
克莉斯多:……
她赤脚下床,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浓烈的夜色以及惨淡的月光。
她这一觉竟然从下午睡到了深夜?
她点燃蜡烛走出房间,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刚走出房间,便看到漆黑的走廊中,站着一道人影。
克莉斯多:!
这忽然出现的人,惊的她险些将蜡烛坠落在地板上,差点发生一场火灾。
那人似乎意识到克莉斯多被他吓到,他这才开口:“是我。”
接着那人走进,克莉斯多才看清,是柯里斯的脸。
或许是其他人早已入睡,柯里斯脱去了繁琐的裙子,换回了男装,更衬得他腰细腿长。
克莉斯多挑眉:“你果然是男的。”
柯里斯不置可否,他慢慢走进克莉斯多,她才发现他的衣服被外头的雪濡湿。
也许是在梦中看见的那个被她救下的男孩,那一头红色的卷发,男孩稚嫩模糊的脸渐渐与柯里斯的脸重合,使她放松了警惕。
克莉斯多慵懒伸手,摸了一把柯里斯的领子,她看着指尖的冰晶,轻声问:“你去外头了?”
柯里斯继续朝克莉斯多走来,二人近在咫尺,她慢慢退后,被逼到了墙上。
柯里斯低头看着克莉斯多,半晌才应答:“嗯。”
“你又出来做什么?”
克莉斯多:“饿了。”
柯里斯:“……”
柯里斯歪头思索,他红色的卷发从肩膀垂落,轻轻落在克莉斯多身前。
克莉斯多伸出手指,微微拉扯了一下柯里斯的长发。
柯里斯感到头皮一紧:“?”
克莉斯多惊奇:“居然是真发!”
柯里斯:“……”
二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蜡泪忽然滴到克莉斯多的指尖,烫得她“嘶”了一声,柯里斯才后退。
他盯着克莉斯多被烫红的指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她说:“不对。”
她转身走向隔壁房间——洛卡顿戈纳的房间。
门被推开,愈加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克莉斯多皱眉,柯里斯伸手拦住她,自己走进房间,紧接着看到的便是——
被分尸的洛卡顿戈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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