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重境之上的修行者……祛邪宗宗家倒是不多,旁门支系却是不少,”姜尔雍也没藏着掖着,对文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宗家的姬尚德、姬不哀,元晨山周氏的周可成、周濬哲、周共国、周美灵、周兴原、周齐、周叶秋,齐云山蒋氏的蒋和声,灵山韩氏的韩乘驷、韩文轩、韩无寒、韩无悔、韩可勋、韩胜影,霍桐山郑氏的郑沐凰、郑玄、郑百禄,岣漏山卫氏的卫頔璋、卫守朴、卫理、卫平,龙虎山毕氏的毕敢当、毕织蔓、毕胥,黄山魏氏的魏歌巧、魏振,幕阜山毛氏的毛道之、毛徽之、毛水伊,中条山蔡氏的蔡引青、蔡上行、蔡方、蔡思、蔡东亮,姑婆山霍氏的霍天启、霍天行、霍荣、霍辰、霍云书。不过,祛邪宗每年突破六境之上的在四宗是最多,很可能有不少遗漏。”
“尔雍兄应该是把道魔两界所有六重境修为以上的都列举出来了,”文木虽然对六重境修为的群体不是很了解,但姜尔雍一说,他便全记下来了,“金石宗和岐黄宗的嫌疑较小,剩下的人虽然都在六重境之上,不过……从我这十多年跟各门各派打的交道来看,他们单打独斗想将我伤成那样,不太可能。”
“有关孤鸿散人的英勇事迹流传甚广,从愚兄了解的情况来看,我列举的人中,单枪匹马能伤到你的应该是很难找出来,但也不能排除个别修为已经特别高了,只是我们还没掌握到他的实际修为情况,”姜尔雍倒没取笑文木的厚脸皮,想了想又道,“比如中条山蔡氏,门中子弟修为普遍较高,我怀疑蔡氏一门六境以上修为的不止刚才所列的那些,脑门丹印稍用点手法就能遮掩。”
“尔雍兄,”文木痞笑道,“你虽然列举了一大堆,但是会湮相术的可不止这些吧?”
“啊?!”姜尔雍一怔,立马反应过来,“没错,修真界除了我上面提到的各门各府,还有很多像文弟这样的散修之士,六境之上的有祝岫散人、潘天散人、孔引散人……应该还有不少,只是他们行事低调,声望不振,无法知道具体人名。倘若伏击你的人是散修之士,那就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了,查证起来比较麻烦。”
“我虽狷狂,但与散修客没打过交道,招惹的都是有名有姓的门府,倒不至于有那种胆大包天的散修客敢主动招惹与我。各门各府修为在六重境之上的是列举了不少,但尔雍兄是不是还隐瞒了某些人?”文木往姜尔雍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脸庞几近相碰。
“哈,”姜尔雍不自然地干笑一声,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为兄可是掰着手指数了个遍啊。”
“真的么?”文木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哦,文弟是说绯院的啊,”姜尔雍想想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心里竟然还如少年般一阵悸动,老脸不禁一红,“没错,绯院的四尊十二君修为确实都在六境之上,会湮相术,二十四士中也有不少突破六境的。”
“如果我怀疑害我之人是绯院的,尔雍兄会不会认为我有癔想症?”文木自嘲地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能被推荐入选绯院当职的都是修真界修为较高的佼佼者,普遍都在六境之上,至于德性方面,也不排除某些人擅于伪装,”姜尔雍淡然一笑,“我相信文弟的猜想是有依据的。”六重境之上的修行者,敛藏心思的手段要高明得多,法术再高的人也无法看透,所以难免稂莠不齐,鱼龙混珠。
“我要是说……有可能是四尊之一呢?”文木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讥诮,“尔雍兄会不会觉得我托大?”
“四尊之一?”姜尔雍略一迟疑,“我还是选择相信文弟。”
“哦?”姜尔雍的直率倒让文木一怔,很是意外。
“虽然虎妖灵识对四尊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但不排除有别的原因跟你过不去,”姜尔雍望着即将沉没的落日,郑重地道,“没到最后,谁都有可能是伏击你的凶手,包括我。”
“谁都有可能,单单你除外。”文木悄无声息地轻叹了一口气。
“是么?”姜尔雍转头笑了笑,“文弟是觉得愚兄没伤你的那份本事?”
“说什么呐,回儿昊儿不知道你的武力,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文木说着想抬手搭上姜尔雍的肩头,立马发现此举不妥,讪讪地放了下来,“十五年前,你祖父和曾祖父被杜鹃门残害,岐黄宗姜姓子弟倾巢而动上昆山杜鹃门寻仇,逼得杜鹃门老老实实交出了四名凶手,而你一人斩杀两名,屠格屠故那可都是突破了六重境的魔门高手。”
“文弟竟然知道十五年前的那桩前尘旧事?”姜尔雍惊讶地道。
“十五年前我也不小了,‘湖州之战’那么大的事,再是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不知道啊。”文木笑道。
天圣四年(1026年),道门的祛邪宗和魔门发生一起伤亡甚大的冲突,因发生地在湖州,被称之为“湖州之战”。姜尔雍的祖父姜达真和曾祖父姜行鹤在救治道门伤员时,因距厮杀现场太近,又因为在救治伤员过程中真气耗费过度,防御能力减弱,被杜鹃门中子弟误杀。
岐黄宗虽然也为道门之一,但门下子弟修的是医道,与魔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像祛邪宗与魔门时常因为争夺灵识而相互倾轧,相反,魔门中时不时有人向岐黄宗求助,基于医者仁心,只要不是和岐黄宗有深仇大恨的,岐黄宗也会出手医治,因此魔门中的人对岐黄宗更多的是敬畏,而不是敌视。
湖州之战平息后,姜家宗主姜致观率领姜家所有成年男性,杀气腾腾上杜鹃门寻仇。宗家去寻仇,岐黄宗的旁门支系自是不甘落后,全都派出门下精兵强将支援。
参与湖州之战的魔门虽然还有百休门、诛灵门、青衿门、啖火门,但见岐黄宗目标明确地找上杜鹃门,他们便作壁上观,不敢掺合进来。绯院见此情况,亦按兵不动,没有下达天府令纠集其他三宗子弟助阵。
两位岐黄巨擘医术名家丧生,姜家虽是怒气冲冲,不过也没仗着人多势众以势压人,而是放出话来,冤有头债有主,谁的罪责谁担,不伤及无辜。
绯院的青阳尊姜寒澍虽然在很早就迁出了沂山,但也是出自岐黄宗门一脉,是宗主姜致观的堂叔祖,也是死者姜行鹤的亲弟弟,他独自闯入杜鹃门,向杜鹃门门主屠无邪提出解决方案,由杜鹃门将凶手供出来,双方一对一厮杀,生死由命,只要胜出岐黄宗应战之人,杀兄之仇一笔勾销,如若不交人,沂山姜家便与杜鹃门屠氏势不两立,拚个鱼死网破。
杜鹃门虽然仗着自家门府机关重重不怕围攻,但也不敢和岐黄宗撕破脸皮,杜鹃门防御工事再好,姜府中像姜寒澍这样在屠府来去自由的也有好几个,被逼无奈,只得交出了四名凶手。
有当时参战的祛邪宗目击证人指证,杜鹃门也不敢以门中修为最高的子弟代替,不过四名凶手确也不是泛泛之辈,屠格屠故两人都是突破了六重境的,屠松屠蛟修为也突破了修行大坎四重境。
姜家大张旗鼓的上门寻仇,自是做好了应对准备,加上道魔两界所有秘闻姜家都了如指掌,因此对凶手的情况也有个大致的了解。双双对决中,屠松死在了姜家二公子姜尔卓的吞霞剑下,屠蛟被潭州长沙县(今湖南长沙市开福区)鹅羊山逄氏子弟逄青野所杀,两个修为最高的屠格屠故却是被姜尔雍一人所杀,两人皆是三魂被毁,无法投生。
自那一役,沂山姜氏的名望更是炽盛,姜尔雍的名头尤为响亮,道魔两界的都知道,沂山姜家不好惹,姜家五公子更是不能得罪,一人斩杀两名六境修为的,谁心里不犯怵啊。
“虽然有点郁闷,但不得不承认,凭我的武力,确实伤你不得。”文木离自己太近,鼻翼充满他的气息,姜尔雍故作轻松地道。
“偷袭我的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那种阴毒霸道气势根本不同于尔雍兄的风格,招式中既有姑婆山霍氏的刀法,又有岣漏山卫氏、中条山蔡氏、灵山韩氏、黄山魏氏、齐云山蒋氏、霍桐山郑氏的剑式,还会龙虎山毕氏、幕阜山毛氏的符咒术,不是我吊着一口气用幻影逃出,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不会吧,咱道门……祛邪宗门下有那等高手?竟混有十多个门派的招式,那厮使的是什么剑?”姜尔雍一脸的凝重。
“挺普通的一把剑,应该是怕被人识出身份,故意随手拣的武器。”
“当时你是不是已被虎妖伤着了?”姜尔雍眉头皱了皱问道。
“一个戾妖虎而已,”文木懊恼地道,“要是它能伤着我,也用不着从潭州一路逃到这来。身上留下的虎妖伤痕是被他偷袭得逞后造成的,顾此失彼。”
“是不是体力耗费较大?”姜尔雍跟着问道。
“虎妖是挺狡猾的,十二分的体力倒也耗了两三分。”文木老老实实地道。
“才耗费两三分的体力……在他偷袭之前又没被虎妖伤着,”两三分的体力,岂不是相当于运动前活动活动筋骨,合着你是跟虎妖耍着玩呢,姜尔雍深思了好一会儿,“文弟,这样的话,要找出伤你的嫌疑人范围倒是小了不少。”
“尔雍兄有眉目?”文木神色一喜。
“我上面列举的人中,至少能排除掉七八成。”姜尔雍肯定地道。
“能缩小到三四成那范围小多了,倒是省了不少事,”文木眼睛一亮,“尔雍兄不妨帮我再筛一筛。”
“如果跟你正面起冲突,能把你伤成濒死之状的,怕是只有方术天府的四尊了,白藏尊闭关静修已两年,听闻还要到年底才出关,那就只剩下青阳尊、朱明尊、玄英尊三人。”姜尔雍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谢谢尔雍兄的抬举。”文木难得地谦虚了一下,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没想到姜尔雍对自己这么掏心掏肺,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毫不隐晦。
“近十年来,道门中关于你的事迹传闻甚多,我也是根据你手下败将的修为来估摸你的战斗力,”姜尔雍牵强地笑了笑,“但伤你的人是背后偷袭,能在背后偷袭而不被你这样的高手觉察到,放眼整个道魔两界也没多少人能做到,不过当时你心神全在对付虎妖上,难免会分神,所以伤你的人……除了四尊之外,应该还有些人可以做到。”
“愿闻其详。”文木在道上混了个“孤鸿散人”的名号,本就是因为游离于道魔两界之外,无娘舅疼爱无发小来往,对各门各府也从未放在心上,有一两个没有眼色劲招惹他的,或是为了利益刀剑相向的,或是自己看着觉得碍眼的,竭尽全力宰杀就是了,管他什么来路,因而文木对各门各府的修为情况自是知之甚少。但姜尔雍不同,谁都知道,患者向姜家人求治,首先条件就是用自己所知的秘闻来叩门,所以说,就算是朝廷的皇城司也没姜家掌握的秘辛全面。
“为了防止遗漏,我尽量扩大下范围哈,”姜尔雍脑瓜飞速转动,闭目思索了一番,“你既确定不是魔门五个派别的人,那嫌疑人就有……绯院十二君中的孟陬君、花朝君、清和君、蕤宾君、首旻君、函钟君、嘉平君还有我这个霜序君,二十四士中应该不会有,金石宗宗主嬴弥远,祛邪宗的姬尚德、姬不哀,姜家……还有我父亲、二哥以及兖州、徐州的我几个叔祖和堂兄。四大道门的旁门支系有,天柱山吕氏的吕静娴、吕景晖,鹅羊山逄氏的逄有容、逄青野,绿萝山许氏的许维,逍遥山崔氏的崔墀,阁皂山申氏的申不离,武夷山檀氏的檀保昭,鸡笼山谷氏的谷攸,嵩山第八氏的第八庶扬,大酉山袁氏的袁无庸,麻姑山田氏的田青荷,元晨山周氏的周可成、周叶秋,灵山韩氏的韩乘驷、韩文轩,龙虎山毕氏的毕敢当,岣漏山卫氏的卫理,幕阜山毛氏的毛道之,中条山蔡氏的蔡上行……蔡氏底细不明,可能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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