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祛邪宗一脉我知道的就有几个,不过……”姜尔雍摇了摇头,似是不信,转而开玩笑道,“闲弟应该也有那本事呀。”
“不瞒尔雍兄,我确实有那个能力,不过,挺耗神的。”文木倒也不谦虚。
“哇……文爷好厉害啊。”文木成功地又一次刷新了晏昊子雅回对他的崇拜高度。
将胡家寨遇难的人全部埋葬之后,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石屋没有被毁坏,晚上歇息不用搭窝棚了。灶台也齐全,厨房吃的东西也比较多,倒是大大方便了文木,一顿晚饭下来省了不少工作量。
为了安全,互相好照拂,文木和姜尔雍商定,五人就在胡宾住的石屋里挤一晚。
“文爷,您说如果是畜牲的话,那会不会是幻妖啊?”吃过饭后,子雅回和尕倮日则闲聊得知屠杀胡氏子弟的是一个人形大黑影,便问文木。
“使用湮相术的也是一人形黑影,”文木笑道,“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幻妖,你知道一个幻妖要修炼多少年么?至少得百年以上。为了炼成人形,要残杀数以百计的修行者,吸纳他们的灵识才能进化妖身,要是妖的话,最多也就是个煞妖。你师父不是说了么,也有可能是道门的勾结魔门,如果灭胡氏的不是畜牲的话,那肯定就是用了湮相术的道门中人。”
文木想起了白天死在他剑下的蔡芒,虽然想不通名满天下的蔡氏为什么会派出子弟到大理来,但至少可以肯定不是来办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否则不可能用湮相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文木从姜尔雍处得到复仇名单后,严重怀疑仇家盯上的是姜尔雍,而不是他这个声名狼藉的江湖瘟神,这次的屠杀可能就是对姜尔雍的一次警告和挑衅。
“我倒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幻妖,从死者伤口来看,不像是兵器所致,看着倒像是利爪,死者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不是幻妖怕是没那能耐,”姜尔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再说了,闲弟不是说他们死之前被人夺了灵识么,幻妖杀人之前就是要先夺其灵识的。”
姜尔雍如今也不觉得文木是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毕竟在这之前,除了自己外,没人知道他身上藏着闵氏灭门案的仇人名单,就连他暗下委婉地挟迫人家帮着复仇一事,除了两个徒弟知道实情,旁人是不得而知的。后来宗主姜游知道他挟恩自重,是因为当时为王愉治病时适巧他四哥姜尔慎也在场,姜尔慎把情况告诉了姜游,姜游把小儿子治过的病人捋了一遍便全明白了,故而气得要用家法处置姜尔雍,现在自己的意图被人看穿了,说明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且毋庸置疑,定是绯院的同仁,会是谁呢?如果是幻妖,难道还有人会豢养出幻妖来?不蠹楼里也没那方面的记载,应该是不太可能,最可能的是那幻妖被人给控制了,能控制住幻妖的,修为可就太恐怖了,除了绯院四尊别无他想。
“当时我也只看到一个黑影,而且手里确实是没有武器。”尕倮日则道。
“如果是幻妖那倒好办,幻妖不可能是人为豢养出来的,说明咱们的行程不至于被人盯得死死的。”文木结合自己所看到的胡氏子弟致命创口,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有文爷这般高手在,谁有能耐盯得住咱们啊,像金雕那样活得不耐烦的毕竟是少之又少。”子雅回谄笑道。
“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再给两倍的修为,我也不敢妄称天下第一。”文木哼了一声。
“闲弟,”姜尔雍脸色凝重地道,“此幻妖如果不是被人控制的,还有可能是被人利用的。”
“被人利用?”文木不相信地问。
“嗯,”姜尔雍缓缓地道,“当然,利用它的人修为肯定是很高,比如以提供修士的灵识为饵,诱使幻妖替自己卖命。”
“这么说来,难不成是百休门的人干的?百休门有勾搭幻妖本事的,数来数去也超不过一只手,邹雄之、邹桐、邹辉、邹探芳、韦犁?”文木想了想道。
“也有可能是绯院十二君之上的人。”
“绯院的,不会吧?”文木一愕。
“此行虽然没达到目的,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能逼得暗中的操控者露出马脚。”姜尔雍想了想,心下对某些人有了更深一层的怀疑。
“也不能说没达到目的,胡宾不是死了么,虽然不是死在咱们手上,死状也是挺吓人的,也算是自食恶果吧。”文木笑道。
“可怜连累了家中无辜妇孺。”姜尔雍叹道。
“一报还一报,胡宾当年作案时也应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天,”文木自嘲地道,“好在我不会生儿育女,身上的罪孽转嫁不到后代。”
“文爷,您老就收我为义子如何,儿子一定会端茶送水侍候终生。”子雅回听了文木的话,心中突生凄凉之感,赶紧开起玩笑来。
“娘,我就是你亲生的。”晏昊也跟着起哄。
“滚!”文木哭笑不得,“老子从哪里生出你来,我又不是周文王,嘴巴能吐子啊?”
被血洗后的石寨,晚上愈发显得阴森寂寥,子雅回和晏昊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点上了,还是掩不住寒气逼人。风过山峦,树叶唦唦好似呜咽,时而传出一两声夜枭的凄泣叫声,萧杀,冷清,恍若置身于乱葬岗。
“文爷,是不是屋子四周都是冤魂啊,感觉怪怪的。”子雅回四下不安地张望道。
“寨子里的人虽然魂销魄散,但破魂碎魄一时也难于散尽,夜深人静时难免有点瘆人。”文木开始闭目调息。
“魂魄乱行,地府难道不管么?”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的子雅回瑟瑟地道。
“人死后,有家属烧纸钱,请人做法事,地府才能根据死者生前种种给他托胎转世,哭声、爆竹声、念经声、纸钱的烟火都会给死者搏来地府的关注,而死前孤苦无依死后悄无声息的孤魂野鬼多了去,地府哪管得过来。”文木好脾气地解释道。
“文爷,要不你画个符驱赶一下?”晏昊也觉得周身寒冷。
“不好意思,斩妖除魔我在行,画符驱鬼我力有不逮,这个你最好去找龙虎山毕氏或是幕阜山毛氏。”终于扯到了文木的短板,文木睁开眼给了晏昊一记白眼。
“哦,小的自己掌嘴。”晏昊抬手轻拍了一下嘴巴。
“子不语怪力乱神,脑子里别胡思乱想,实在闲得无聊,把我教你们的清心咒好好默诵几遍,或是把汤药口决念一遍。”姜尔雍没好气地对两个徒弟道。
见师父不高兴,两个小子赶紧闭嘴了,但人还是往文木姜尔雍尕倮日则三人中间钻,看得尕倮日则都想笑。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斑驳的阳光照进来,死气沉沉的石寨有了几分生机。有了太阳,晏昊子雅回立马活了起来,为了找出寨子里好点的吃食,进进出出上蹿下跳。
“尔雍兄寅时出去没发现什么异样吧?”姜尔雍正在研究晏昊从各屋子里搜集来的毒丸毒粉毒液,文木过来低声问道。
“啊?”姜尔雍手下一滞,转而释然,像闲弟这么高修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每天凌晨都要出去的事,“没什么异象。”
“飞雪剑法你觉得如何?”文木在旁边也坐了下来,随手掏过来一个小瓷瓶。
“别闻,”姜尔雍赶紧夺了过去,笑道,“这可不是什么仙丹,蚀骨毒药,闻下就够你受的。”
“有那么厉害?”文木讪讪地拍了拍手,“胡氏挺歹毒的啊,不像道门做派,倒像是魔门的。”
“胡氏要是没有制毒这一绝学,那就真没人知道御气宗还有这么一个门户了。”姜尔雍笑道。
“我感觉本来也没人知道有胡氏这一门啊。”要是知道当年是有人施了毒,文木早也把胡氏给灭了。
“用毒毕竟是阴招,加上他们世居大理,虽然胡氏毒药天下为尊,道门中知道的倒真是不多,我岐黄一宗,对胡氏一族特别关注的也只有专门研究解毒的消遥山崔氏。”
“尔雍兄是要把这些送给逍遥山么?”
“没错,毕竟在攻毒方面崔氏是专长。闲弟要不去翻翻胡宾的书房,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哦,有道理,我去看看,”文木赶紧起身,临走又回头问了一句,“感觉咋样?”
“什么?”姜尔雍抬眼问。
“飞雪剑法啊。”
“挺不错的,招式不但新颖,威力还不小。”姜尔雍点点头。
“不会吧,你一夜工夫就把飞雪剑法练得得心应手啦?”文木错愕地问。
“说不上得心应手,整套耍下来却是没问题。”姜尔雍嘴角微扬。
“厉害!尔雍兄威武,牛!”文木向姜尔雍伸了伸大拇指。
“再厉害也厉害不过闲弟,我这拳脚在你面前就是个三脚猫。我要是牛也是个拉犁拖耙的老水牛,而你是头野耗牛。”姜尔雍开玩笑道。
“尔雍兄,好歹我是靠拳脚吃饭的,而你专长是行医救人,我拳脚功夫不稍胜一筹,让我情何以堪呀,你可别抢得我没饭碗端呐。”什么水牛耗牛的,啥比喻啊。
文木说寨子人都死绝了,胡家石寨便是无主之物,石屋荒废弃置倒没什么,但里面能带走的东西也弃之野外就太浪费了,不如都找出来分了。
晏昊子雅回以为这种跟劫匪差不多的行径师父肯定会反对,没想到姜尔雍二话不说点头同意了,尕倮日则更是表示没问题。
文木领着晏昊子雅回和尕倮日则,把整个石寨各处搜罗了个遍,倒也弄了不少好东西,利剑、良弓、金银财物等等,但凡值点钱的东西全被找出来堆在了练武场中。文木让尕倮日则先选,尕倮日则拣了两小块金锭揣入怀中,说别的东西也没用处,更不方便带出去。
姜尔雍没选,说自己的一份全给文木。晏昊子雅回见师父没选,也说不需要,全凭文爷作主。文木倒也不客气,二话不说,一一施了宿咒,眨眼工夫场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尕倮日则哪见过这等场景,心下再次确信他这是碰到活神仙了,差点磕头跪拜。
看着文木一脸的喜色,子雅回严重怀疑,大富翁孤鸿散人的家财大概都是这种方式“捡”来的。
绕道跑来蒙乐山的主要目的既然成空,那就只有顺便采些珍贵药材了。
尕倮日则在晏昊和子雅回的帮助下,找到了所有商队成员的尸体,三人将他们好好安葬了。
尕倮日则对蒙乐山的地形了如指掌,见他们一时并不急着出山,正不知如何感谢人家救命大恩的他便主动留下来当向导。
采药仍旧分成了两组,姜尔雍带着子雅回和尕倮日则,文木带着晏昊。
啥珍贵药材在文木眼里都是草,他跟着晏昊纯粹是闲逛,不是猎猎小禽小兽,就是跟着晏昊瞎扯,把晏昊祖宗八代摸了个底儿清,话很多,纯粹一话痨。
在一个小山谷,晏昊发现了一大棵钻筋风,拿起药锄便刨了起来。文木一旁闲得无聊,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木质牌子,拎着穗子随意地晃了起来,想着这块牌子造型蛮好看,是穿根绳子吊在腰间还是挂在哪把剑上作剑穗用。
“昊儿,这药材叫什么名儿,很珍贵么?”文木心想,要不挂在熙哥哥的折扇上?不行,吊扇子上显得过于大了些,累赘,不合适。悬在他剑上,不行,这木牌子蛮精致的,熙哥哥的剑太普通了,等找到机会让他去谷中好好换一把。
“钻筋风。珍贵倒说不上,不过师父说了蒙乐山灵气盛,药材的药效特别好,这是制作凝神丹的药材之一,得全株挖出来……文爷,您手上的东西是哪来的?”晏昊抬眼看见文木手里把玩的木牌,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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