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济深再回到湾洲时已经过了三十岁岁,然而小半辈子快过去了,他依旧一事无成,整天在学校和教职工宿舍来回折返,念叨着一个月不到三千的工资,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攒的几千块积蓄还被他用来给母亲买金吊坠,结果还被无良商家骗了。
他这次回来是碍于母亲接连三年坚持不懈地给他打电话,苦口婆心地叫他回来工作,赶紧在她入土之前结个婚生个孩,她也就安心了,顺便还说以后就不烦他了。
刚被求着回去时,他动摇过,想着在海城没什么可以值得依恋的,不过碍于当年的事他久久不能下定决心,徘徊来徘徊去,直到前不久从一位旧友口中打听到那个人出国失联很久了,他才忐忑地回了句“好”。
他回去为了节省钱去坐大巴车,哪料到车一路颠簸,再加上旅客们那粗犷嘹亮的大嗓门,他一直干瞪着眼没睡着,半开的书在他手里也只是一个无用的装饰物,一路上连半面字都没塞进晕得空空的脑子。
“兄弟,多久没回湾洲了?”一个穿着些许潦草的男子搭上他肩膀。
他瞥了眼对方那双自来熟的手,略带嫌弃地移走:“你怎么就肯定我不是去旅游的?”
男子对着他脚下扬了扬下巴:“瞧,这么多行李,还一个人,我倒没见过一次旅游能这么折腾自己的人。”
他戏谑道:“那我还真是荣幸,能成为你嘴中的第一人。”
余济深虽没有睡着,但一直就这样躺着尚且会留下一些起床气的余孽,他哈着气,视线穿过半耷拉的眼镜打量着这位看着不像好人的男子,随意的语气充满着玩味。
当然是怼人的好玩。
“要不结个伴,你爱折腾我爱溜达,刚好契合。”
“……”
“那遗憾,我还真不喜欢溜达。”
他听着听着觉得周围气息有些古怪,赶忙打断对话,并昂着嗓子问前面司机还有几公里。
得知马上就到了,他舒了一口气,身子不自觉地往旁边挪。
男子注意到后表情细微地变了丁点。
余济深向那男子警告道:“这位乘客,我要睡觉了,请别再打扰我。”
接着他别过头打算靠在玻璃窗上,却在闭眼那一瞬间透过玻璃隐约看见对方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嘴角往上提着一个别有韵味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在车内冷空气的作用下,他感到后背发凉,豆大般的汗珠纷纷浮上水面,弄得他浑身不自在,觉得现在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如果可以下一秒他就想砸车跳出去……
没有视觉的干扰,听觉在最后二十几分钟第一次发挥了最大程度的作用。
他感到自己裸露的小腿被别人的衣服轻微地扫了一下,接着是刺耳的拉链声,翻找东西的混乱,最后是一阵磕掺的轻笑,听得本就绷着神经的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完了,不会真遇见变态了吧。
倒霉死我了。
他胆战心惊地屏住气,背包一直压在自己身体前,边计划着怎么防身,边诉苦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个男变态。
当听见那盼望已久的“到了”时,他唰的站起身,踩着对方的脚率先跑出去,大包小包的行李在此刻心脏上跳不接下跳的他面前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就是让他跑个十来圈,他也会嗤之以鼻,豪气跑了百来圈,当然,太夸张了。。
出了车站,他不管归处在哪,他就胡乱地跑,只要能赶紧跑出那个男变态的视野范围内,最好永远别再遇见那个男变态。
他今年最后悔的事,就是省钱坐大巴 ,这次属实给他留阴影了。
然而,回了湾洲,他好像注定不能过得安稳一样。
此时正处九月份上旬,空气里还弥漫着梅季留下来的潮闷,呆在外面仿佛泡在黏腻的液里,他不禁感慨:“这破城还是这个鬼样子,这大自然真没点新意。”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全挤在空调免费开放的咖啡屋里,当然也有下了班的小情侣腻歪的牵着手散着步。
现在才刚过六点,太阳还没下山,明晃晃的照着他皙白的肌肤,热量源源不断地穿梭在他的毛孔射出,他感觉他还傻不拉几地站在这大太阳底下,迟早晒成外星人。
或许阔别已久,他刚下来的时候还没适应过来,到了晚上他已经能轻松的抖着腿呼着气了。
他先去五金店买个小推车,结果给自己绕迷路了,还多亏一个小孩的善举,帮他拜托了这迷宫了。
小孩要走时,他想着小孩善心发都发了,小孩收了他的糖果,不如买一送一,顺便问问他这最便宜的小旅馆在哪。
结果这小孩还要回报,他不禁白了个眼,揣兜里又拿了一些递给他。
小孩直直地盯着他,很长时间都不接下,好像在示意他再多掏一些。
他无奈的摆了摆手:“吃多了牙不好。”
“谁要你糖了,我要钱。”
听了小男孩的回复,他立马后悔了,赶忙回绝:“去去去,我不问了。”
男孩一脸鄙夷地抢走他手里的糖,气哼哼地大踏步走远了,留下无言以对的余济深对着他的背影僵着脸呲着牙。
他后来又转了几片区域,唯一一家最称心如意的店一点都不隔音,大晚上楼上的动静吵的他脑瓜疼,在被窝里骂了又骂,骂道凌晨一点,他再也受不了退房,付出去的钱也不要了。
夜晚的湾洲也有着上海那种大城市纸醉金迷的感觉,各色闪亮的霓虹灯让整个城市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过道上车水马龙,人海如潮,晚风习习如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挟来余晖后难栖的喧嚣,头顶的高楼大厦如严峻的巨人凝视着这繁华迷乱的一切。
余济深拖着行李箱,在这个成群结队的行人堆里显得格格不入,淡淡忧伤在潮流中紧紧裹住他,他一开始准备回家住的,但听到家里还有黄叔叔,他瞬间打退堂鼓,不好意思搅了人家的二人世界。
人还是要有点眼力见的,不然他这个平凡小辈过去三十年怎么揣着小钱过日子。
这几年湾洲在省城大哥的带领下,确实比前个世纪好太多了,除了烦恼不减反增,他抱了行李一整天,导致现在肌肉酸胀得厉害,碰一下都能痛的他龇牙咧嘴,他环顾了下四周,这条街刚刚好好进入了居住区,远离闹市,行人不多,丢的面子不大,于是他便不顾那几个路人怪异的眼光,直接敦的斜躺在自己的行李上,旁边还特意摆了个碗。
想着万一阴差阳错,有好人心救济了一两块钢镚呢。
不过,自己挺不要脸的,活该这个多年就谈了一个才持续半个月的恋爱,分手没处理好,导致女生气不打一处,到处散播他抠门小气,不讲卫生,使得他大学四年一点女人缘都没有,男人缘挺不错,还好“志同道合”的不少啊。
夜晚的月亮不动声色地掠出天际,淡淡银光洒在余济深的脚边,发着微光地扫着男人裸露的小腿,不仔细看,那皎洁无暇,银光闪闪的样子还真以为是银玉饰,余济深心里闪过一丝奇妙的想法,伸长胳膊向被他脚欠踢远的不锈钢碗勾去,却一个身子不稳,还没勾到碗他就快要从行李堆里猛然撞向前面硬砖来个狗爬式。
完了,我今晚不会要毁容了吧,别呀,上半辈子也多亏了这张脸我才获得了比别人好一丢丢的待遇,他在内心绝望嘶吼着。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从外面按住他快要摔下去的身躯,手掌微热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肆不忌惮地拽上余济深的思绪,那人在月光照不见的黑暗里渐渐向他靠近,甚至快贴上他的嘴唇时那人才停下来,同时一声带有玩味的眼神**裸地暴露在他的眼睛里,那眼睛很熟悉,熟悉的不禁让他此刻只有想挣脱那男人的手臂的想法 ,他哆嗦着嘴,却一句话都没抖出来,估计被男子凌厉的气场扼住了喉咙。
男子还在凝视他,空下来的左手拿着唇膏轻轻地抹着他干裂的嘴唇,幽深晦暗的眼眸却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余济深的心脏几乎快要提到嗓子眼蹦出来,思绪渐渐扯回神,他意识到这个情景绝对不对,赶忙别开头,却忘了男子还在给他擦唇膏,黏腻的唇膏唰的一下在嘴角蹭开了。
突然,砰的一下,男子的手重重地叩在后面的墙壁上,接着贪婪地吻上余济深的唇,侵蚀着,吞噬着,缠绵着…那一瞬间余济深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软绵绵的,想抵抗的手永远在这位男子面前失效,碰一下也仿若只是轻轻吹了口棉花,简直是无济于事。
“周无……无铭,你……你放开我……”
余济深几乎哑着声,点点泪光从眼眶中闪着妩媚的情态,抓住对方的衣服的手由于发力过猛,开始充血,红的骇人,周无铭见怀里的人拼命挣脱,不松开反倒把他彻底拽进黑暗里,开始动手动脚,先是从那诱人的锁骨,往下才是美味佳肴。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极大羞辱的作用下,余济深脑子一转,脚一伸,朝对方□□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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