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带着光芒,让你第一眼就忍不住想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许昭宁』
☆
许昭宁站在教堂的侧厅,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伴娘裙的纱质裙摆。淡粉色的布料在五月的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衬得她肤色如瓷。她深吸一口气,从镜子里确认自己的妆容,睫毛膏没花,口红也没蹭到牙齿上,完美!
“宁宁,快过来!”苏见夏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带着新娘特有的雀跃与紧张,“要开始了!”
许昭宁小跑过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苏见夏站在花架旁,白纱拖地,头纱上的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一把抓住许昭宁的手:“怎么办,怎么办……我紧张得想吐。”
“深呼吸。”许昭宁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你今天美得让人窒息,陈叙待会儿肯定看傻眼。”
苏见夏“噗嗤”笑出声,紧张感稍稍缓解。音乐适时响起,许昭宁后退半步,看着新娘深吸一口气,将手捧花稳稳握在胸前。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进来,在两位女孩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为这一刻镀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许昭宁轻轻整理好新娘的头纱,指尖拂过那层薄如蝉翼的白纱时,突然想起三年前她们挤在大学宿舍的床上,苏见夏信誓旦旦说要做不婚主义者时的模样。那时的誓言像一颗青涩的果子,如今却在时光的魔法里,意外地结出了最甜美的果实。
她退到红毯一侧,看着苏见夏挽着父亲的手臂缓步前行。婚纱的拖尾在深红色地毯上划出优雅的弧线,每一步都像踩在琴键上,与管风琴的旋律完美契合。
宾客席间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前排几位长辈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目光追随着那袭曳地的蕾丝裙摆;几位年轻女孩交换着会意的眼神,嘴角噙着羡慕的微笑。不知是谁先轻轻“啊”了一声,随即整个教堂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
许昭宁早已在圣坛侧边等候,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这是她第三次当伴娘,早已熟稔这套流程。但每次见证好友的幸福时刻,那份喜悦依然会从心底满溢出来。她专注地望着新人缓缓入场,余光却不经意掠过圣坛对面。
伴郎席上,一个陌生男人的侧影突然攫住了她的视线。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领结一丝不苟地系在喉结下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克制的优雅。当许昭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恰好也抬眼望来。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眼尾微微上扬,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许昭宁迅速移开视线,却感觉耳根莫名发烫。
教堂的管风琴声适时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婚礼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当许昭宁将戒指递给新人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伴郎的手指,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男人嘴角微勾,不动声色地接过戒指盒,动作流畅得仿佛刚才的触碰从未发生。
许昭宁抿了抿唇,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整个仪式过程中,她都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羽毛轻扫过皮肤,让人无法忽视却又抓不住证据。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移步酒店宴会厅。许昭宁忙着帮苏见夏整理裙摆、递纸巾补妆,直到敬酒环节才得以喘息。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伴娘小姐。”
许昭宁转头,看到那个伴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手里也端着一杯香槟。
“你的耳环。”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珍珠耳环,“刚才在教堂台阶上捡到的。”
许昭宁下意识摸向耳垂,右耳的耳环果然不见了。
“谢谢。”她接过耳环,这次她刻意加快了动作。
“周予淮。”他微微颔首,“夏夏的表哥。”
“许昭宁。”她报上自己的名字。
周予淮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许昭宁突然庆幸自己今天涂了腮红,否则此刻脸上的热度一定会暴露无遗。
“很高兴认识你。”周予淮礼貌地伸出手。
许昭宁虚虚一握就松开。宴会厅的冷气很足,可他的掌心却像晒过太阳的皮面书封,残留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也是。”她轻声说。
周予淮微微一笑,随后转身离开,融入了宾客的人群中。许昭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觥筹交错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昭宁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灰色身影。周予淮正在和几位长辈交谈,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突然转头,隔着人群朝她举了举酒杯。许昭宁慌忙低头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轻轻炸开,微酸,带点刺激,像此刻说不清的情绪。
“看什么呢?”苏见夏不知何时溜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哦,我表哥啊。怎么样,是不是帅得人神共愤?”
许昭宁轻咳一声:“你们家基因确实不错。”
“他刚问我你是不是单身。”苏见夏眨眨眼,“我说别祸害我闺蜜,你猜他怎么说?”
许昭宁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香槟杯。
苏见夏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模仿周予淮那种游刃有余的语调:“他说——祸害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我更愿意称之为一场美丽的邂逅。”
许昭宁的拇指无意识地蹭过香槟杯沿,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纹,她没接话,只是低头抿了一口。
“啧啧,我表哥这种男人段位太高了。”苏见夏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在杯壁上,清脆的声响像某种警告,“你这种小白兔还是离远点好。他上一个女朋友是芭蕾舞团的领舞,再上一个是华尔街回来的。”她凑得更近了,呼吸中带着几分酒气,“每一个分手时都哭得死去活来。”
许昭宁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人群,落在正在与长辈交谈的周予淮身上。他微微低头倾听的样子优雅得体,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酒杯,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许昭宁猛地收回视线,香槟的酸涩突然在舌尖蔓延。
“放心,”她转回视线,指尖轻轻敲了下杯壁,气泡无声碎裂,“我这种普通编辑,连他的备选名单都进不去。”
“傻瓜!”她的声音因为微醺而比平时高了八度,引得附近几位宾客侧目,“我们宁宁可是人间宝藏!”
苏见夏突然捧住许昭宁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迷蒙却异常认真:“那些女人再优秀又如何?在我眼里……”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她们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许昭宁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脸颊发烫。苏见夏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她的皮肤烧得更厉害。
“如果我是个男人……”苏见夏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醉意的沙哑,“一定不会给你任何犹豫的机会。我会每天给你写情书,在你楼下弹吉他,把你娶回家,好好宠你……”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可惜,可惜我结婚了……”
晶莹的泪珠突然从苏见夏眼角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许昭宁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擦:“夏夏,你喝多了……”
“我们的宁宁一定要狠狠地幸福下去!”苏见夏突然提高音量,珍珠耳坠随着她夸张的摇头动作在空中乱晃。她醉醺醺地把香槟杯往许昭宁唇边怼,酒液在剧烈晃动中溢出杯沿,“喝!今天不醉不——”
晶莹的液体眼看就要泼洒在淡粉色礼服上,许昭宁慌忙后仰,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斜后方稳稳握住苏见夏的手腕。
“夏夏,该去送宾客了。”陈叙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动作却不容拒绝地将苏见夏从许昭宁身上“撕”下来。
苏见夏踉跄着转身,醉意朦胧的双眼在看清来人后瞬间亮了起来。她像只树袋熊般扑进陈叙怀里,脸颊蹭着他的西装领口,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阿叙……你来了……”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直起身子,食指戳着陈叙的胸口,语气陡然变得凶巴巴:“你要记住,谁都不能欺负我们宁宁!”她打了个酒嗝,挥舞着小拳头,“就算是我亲哥……我照样揍得他满地找牙……”
“我知道,都知道。”陈叙熟练地安抚着,朝许昭宁歉意地笑了笑,“她今天太高兴了。”
许昭宁点点头,看着陈叙轻松地将苏见夏打横抱起。苏见夏还在他怀里扑腾,珍珠白的裙摆像花瓣一样散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宁宁一定要幸福……”
声音渐渐远去,许昭宁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杯没喝完的香槟。气泡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平淡的酒液,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宴会结束后,宾客们陆续离席。许昭宁站在教堂门口的罗马柱旁等车,五月的风带着花香拂过她的发梢。她正低头查看叫车软件,一片阴影忽然笼罩下来。
“需要搭车吗?”
她抬头,周予淮站在一步之外,手里把玩着车钥匙。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随意地搭在臂弯,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穿过他身后的梧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用了,我约了车。”她下意识拒绝,声音比想象中要轻。
周予淮挑眉,目光扫过她身后空荡荡的车道:“看起来你的车迟到了。”他顿了顿,声音放柔,“这个时间教堂附近很难叫车。”
许昭宁正想回答,手机突然弹出提示,司机取消了订单。
“看来被我说中了。”周予淮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低沉中带着几分戏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许昭宁猛地转头,差点撞上他近在咫尺的鼻尖。周予淮适时地后退半步,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送你吧!你是夏夏的朋友,我有义务确保你的安全。”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让拒绝都显得刻意。许昭宁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他的车是一辆低调的深蓝色宝马,内饰是温暖的驼色真皮,车载香氛散发着淡淡的柑橘调。许昭宁坐进副驾驶时,注意到座椅被体贴地调到了适合女性的角度,安全带扣上也套着柔软的护套。
“地址?”周予淮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雪松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
许昭宁报出小区名,周予淮的手指在导航屏上轻点,腕表折射出一道细碎的光。
“巧了,我正好要路过那里。”他转动方向盘,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最近那边新开了家不错的书店,你去过吗?”
“青墨书店?”许昭宁眼睛一亮,“我上周刚在那里办了会员卡。”
“看来我们品味相似。”周予淮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们家的原版书区很值得一看。”
车载音响正播放着Norah Jones的《Don't Know Why》,音量刚好让人放松又不妨碍交谈。周予淮开车很稳,转弯时车身划出优雅的弧线,连惯性的拉扯都化作温柔的轻推。
许昭宁假装整理裙摆,借着低头的动作悄悄抬眼。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像两片鸦羽轻轻覆着,随着眨眼微微颤动。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喉结随着说话时隐时现,领结依然一丝不苟地系着,透着克制的优雅。
“你在出版社工作?”等红灯时,周予淮突然问。
许昭宁的指尖在包带上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轻笑,目光扫过她放在膝上的手提包,那里露出一角校对稿,“你包里的红笔和便签很专业,而且……”他指了指她手腕内侧的一处墨迹,“这是编辑的特征。”
许昭宁低头,果然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的黑色墨痕,她慌忙用湿巾擦拭:“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周予淮的声音温和,“只是我恰巧看到了。”
他的手机在这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条邮件提醒。许昭宁无意间瞥见发件人栏的“Dr. Chen (Consulting)”,备注栏显示“周四15:00……”
“抱歉,工作消息。”周予淮迅速按灭屏幕,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周末还要处理公务。”
“没关系。”许昭宁微笑,“那你是做什么的?”
“风险投资。”他转动方向盘,声音平静,“不过最近在考虑转行。”
“为什么?”
周予淮沉默片刻,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可能因为……想找些更真实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车停在许昭宁公寓楼下时,雨刚好开始下。周予淮从后备箱取出一把黑色长柄伞,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们站在伞下的狭小空间里,雪松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
“谢谢。”许昭宁接过伞,指尖又一次碰到他的手。
周予淮看着她,忽然笑了:“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你最喜欢哪本书。”
许昭宁睫毛轻颤,一滴雨水顺着发梢滑落,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映出细碎的光。
“因为……”他微微低头,声音混着雨声显得格外温柔,“我想知道什么样的故事,能打动像你这样的女孩。”
雨幕在他们之间织成朦胧的帘,许昭宁感觉心跳快得不像话。周予淮已经退回车里,隔着雨雾对她挥了挥手。直到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转角,她才回过神,发现伞柄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回到家,许昭宁把包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晚安,伴娘小姐。PS:教堂的光影很适合你。」
附着一张照片,是她在教堂阳光下微笑的侧影,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拍下的。许昭宁捧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雨声渐密,她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悄悄破土而出。
有些人天生带着光芒,让你第一眼就忍不住想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而此刻的许昭宁还不知道,有些光看似温暖,实则只是冰冷的反射。
【本章完】
最近张韶涵出新专辑了,作为老粉,我第一时间在某狗开了会员,听了全部的歌曲。在听到《玩具》这首歌的时候,我被震住了,我开始一边又一边的单曲循环这首歌,听到耳朵起茧,灵魂却还在震颤。
一开始震动我的不是歌词,而是整首歌的感觉——那种浮华又破碎的悲凉感,像午夜派对散场后,高跟鞋踩碎的水晶灯残影。
听着听着,我的脑海里逐渐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把这首歌的感觉变成一篇小说,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我研究了歌词,灵魂再一次被震碎,那种悲凉也更重了。后来我看了作词人,是吴青峰,难怪。
(不愧是吴青峰,写词如刀,刀刀见血。)
同一天,我把故事的立意、人设和大纲写出来了,第一章也磕磕绊绊地完成了。
然后……
我卡住了。
卡在男主身上。
我想写一个优雅华丽的空心人——外表完美,内里荒芜,像歌词里唱的:“□□存在,只是虚幻。”
可“优雅华丽”该怎么表现?
作为一个普通打工人,我实在想象不出“豪门贵公子”的日常。
——他是喝红酒只喝82年拉菲,还是打高尔夫必须穿定制西装?
——他追人是用私人飞机送玫瑰,还是包下整个餐厅只为说一句“晚安”?
这些浮夸的设定让我自己都脚趾抠地。
于是,故事停滞了半个月。
那半个月正好是我最忙的时候,学校要放假了,一堆收尾的工作要做。
直到正式放假,结束了每天程序化的工作,我的大脑才终于腾出空间,重新回到这个故事里。
——这个男人该长什么样?
最后决定:不能是霸总油头,得是那种“看起来温柔,实则心是空的”的贵公子。
——他平时喜欢做什么?
最后答案:收集机械表,因为机械齿轮的精准运转能让他短暂地感到“可控”。
——他追人的套路是什么?
最后结论:温柔陷阱,步步为营,但自己其实并不懂爱。
——他会被什么样的女孩吸引?
最终设定:许昭宁这种,敢爱敢恨,连离开都干脆利落,让他痛到忘不掉的人。
就这样,故事慢慢成型了。
现在回头看,我是满意的。
每次深夜重读,耳边响起的依然是《玩具》的旋律——“我是你的玩具,玩腻了就丢弃。”
但我的故事里,许昭宁不是玩具。
她的离开,反而让周予淮变成了空心玩具。
有人说好的作品是这样:
先让创作者心碎,再去扎读者的心。
我觉得这篇小说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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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完美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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