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人！是那个疯子！这是控术，他在操纵那些老鼠偷听他们说话，而他刚刚活活烧死那只老鼠，却未见气逃窜鸣叫，还能行动并且看着他。

这是活控，这意味着那人也犹如亲身经历一般体验了一把身为老鼠，活活烧死的感受。

而后面出现的那些老鼠，是警告，警告他，虽然被你发现，可即便你杀死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我在盯着你，时时刻刻盯着你的一言一行。

浅戈跌坐，此人太狠，对别人狠，也对自己如此。

他挥灭一盏灯，只留一盏，放在角落里，其光辉并不能照清整个牢房。

凌霜来的很晚，给他带了酒肉，浅戈心里明白，他什么也不能说，因为那些老鼠一定会在暗中一直窥视，盯着他的一言一行。

凌霜似乎察觉他仍旧不是很开心，也问他怎么了，浅戈则是叹息一声：

“近几日来我总是想，我是不是一辈子就要这样在这里过下去。”

凌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浅戈看出她为难，也是笑笑：

“我就是想想，我当初杀了那么多墨轩家的弟子，你爹能不杀我就已经是极大的宽恕，就算下半辈子在这里过，我也心满意足了。我这不是想起以前，就是消极几天，过些时候就好了。”

凌霜点点头，问他还需不需要什么，浅戈就问问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凌霜知道他念着外面，也多说了一些，例如墨轩逍遥带她去看了山下药铺要教她如何操持家业。

浅戈便问：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霜则是答：

“明后两日我怕不方便回来，我便偷偷回来一次。而且你不是说，要是做了什么约定，就一定要按照约定回来看你一眼，否则你安不下心。”

浅戈也是笑笑：

“是，毕竟这里只有你会来，好歹你还能和我说说话，我也不必整天拘束着。你还会给我带酒肉吃，没了你，我可不敢想象这后半辈子怎么过。”

凌霜点点头，一本正经：

“我会养着你的。”

浅戈闻言拿酒的手也是顿了顿，半开玩笑道：

“你不会真把我当宠物养吧。”

凌霜蹙蹙眉：

“宠物？我又不吃人，为何要把你当宠物？”

浅戈感觉噎了一下：

“你知道宠物是什么意思吗？”

凌霜点点头：

“就是养来吃的那些鸡鸭鱼羊那些。”

浅戈闻言也是沉默，得，小白毛没有这个概念，问了也是白问。心中也是叹息，养来吃的那不叫宠物，那叫家畜！宠物宠物，那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吃的！

浅戈想了想，觉得这个他八成是解释不清的，他想起来她说抓内门长老养的兔子来吃的一事，觉得如果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一定会不断的绕到，反正最后都能吃，又能有什么区别这个问题上。

凌霜走后，浅戈也干脆躺平，临别时凌霜告诉他这两日不能来给他送饭，所以给了他一个纳戒，里面有吃的。

但是如果有人来查，不要露馅了，还是要锁上意思一下。

而泽沐然则是在凌霜下山的路上半路截了胡。

他突然从山路一侧的草里冲出来，可凌霜却没被丝毫吓到，她早就感觉四周一片寂静，想必是红衣高人一直尾随着她尚未露面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不过凌霜的确感觉惊奇，她看着一个和她身形体态外貌全都一模一样的人从草丛里冲出来吓他，也是微微有些迷惑。

泽沐然见没吓到人，也是尴尬的拍拍身上的草叶，又张开手臂转了一圈：

“怎么样，像不像你，想不想学。”

凌霜走上前，绕着泽沐然细细打量，心里感觉很奇怪，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只是这个镜子可以让她连背后也看的一清二楚。

转到正面，凌霜看着面前的人，微微有些发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泽沐然的鼻梁眼睛，而泽沐然也未闪躲，则是轻轻闭上眼睛任由她摸。

凌霜发现，无论是眉眼还是面颊，就连睫毛都是一样的长度，都与她的一模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幻术。

凌霜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一遍又一遍，竟是分不清他那里与自己不同，身高，体型，发色，一切都与她如出一辙，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分毫不差。

凌霜点头：

“想，但我一定不够格。”

泽沐然也是一愣：

“你怎么知道？”

凌霜则是答：

“如果是幻术，我还有资格与你学，可这不是幻术。容颜可以画，多的肉可以填，但少的肉呢？难道切掉吗？你这是秘术，逍遥说秘术会挑人，并非谁想学便能学。”

泽沐然轻笑，也是嬉皮笑脸的拍拍她的肩，多少带着些许赞扬之意：

“你倒是聪明，你确实学不来。”

凌霜与他一同向山下走，她问泽沐然为何化成她的样子，泽沐然则是道：

“悠然快过生辰了吧，你备了什么礼？”

凌霜点点头：

“明天就是她生辰，我已经提前送了，是镂空样式的臂钏。”

泽沐然点点头，他知道凌霜买不起纯粹的金银，应当是混金的，他当年也买过，因此有所印象，只是没有墨轩逍遥在这要紧时候带她下山。

泽沐然继续问：

“你明日当真回不来？”

凌霜摇摇头：

“逍遥不许我陪她过这次生辰。”

泽沐然点点头，看来墨轩逍遥是又与悠然生了气，气的厉害，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有用，于是便拿凌霜治她，也道：

“明日我会扮做你陪她半天，她若是看出来，我就干脆陪她到明天。她要是未发现，我就假装是你半夜又偷跑回来，今日找你对一对，你都要说些什么？”

凌霜点点头，她觉得这办法可行，但还有很多事需要交代：

“你会不会下长寿面？”

泽沐然点头，他每年在生辰时都会给悠然下长寿面，二人一直以来都是一起过的。

算算日子，大概明年，等悠然和墨轩逍遥长了见识，结交了新的朋友，就要与她稍微疏远一些，能一起吃长寿面的日子，便少了许多次。

泽沐然想到这也是微微有些伤感，但很快便打起精神，也道：

“会，这些你不用担心，她的喜欢我都知道。我听过她说，你每年在她生辰都会下一碗长寿面给她，还有生辰礼也是年年会给的。你就说想对她说什么，我好转达。”

凌霜闻言也是沉默了，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每年都是赠她生辰礼，二人相视一笑便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她们年年一起吃长寿面，一起互赠礼物，大的小的，各式各样的玩意。

其实生辰礼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会赖在一起一整天，开开心心的享受一整日的清闲。

她们谁都无需说什么，生辰那日，就是不一样的，她们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但却又觉得什么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