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懵了,这笑声本不应该从一个侧颈被利刃贯穿的人嘴里发出,但这种离奇之事却就这样发生了。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也微微睁大了些许,惊诧之余,没能说出话来。
只见泽沐然顶着那剑上前一步,小白毛死死握着剑,竟是被逼的后退,浅戈看得出凌霜在用力,或是向前刺,或是向后拉,但那剑似乎被卡住了,根本拔不出来。
泽沐然伸手,缓缓掀了那白瓷面具,这次他没有遮容,而是露出一张绝世容颜的脸。
凌霜看着那张脸,那张与自己很像的容颜,顿时一怔,松了手,甚至倒退两步,心跳如同擂鼓,猛然加速。
浅戈面露惊骇,心说完了,小白毛好不容易见到血亲,结果被她一剑杀了,亲人相见,却是这样的结局,实在太过残酷。
然后?然后他就快要被吓死了,他亲眼看着眼前这个被凌霜称作泽沐然的红衣高人,竟是伸手直接把剑抽了出来,血都没留一滴,那创口更是一秒都不到就愈合干净,根本看不出任何伤痕。
浅戈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泽沐然冷冷扫了浅戈一眼,浅戈顿时感觉不对,他好像很生气,特别生气,气到不行的那种。
泽沐然语气轻佻,面上却勾起一抹好看至极的浅笑:
“你这人真是爱多嘴。”
泽沐然说着,又将目光放在凌霜的身上,张口就编:
“不过,他说的倒是没错,我是你兄长。”
凌霜的脸色很难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一头乌发在昏暗的烛火下被照的有些发深褐色,但凌霜知道那是假的,是用覆盆子桑果混着药材染的。
除了最早的时候,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那双金灿灿的眸子,凌霜不知应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她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泽沐然可以是任何人,他可以是一个疯子,可以是妖魔鬼怪,可以是徒手炼丹的红衣高人,可以是反复无常的良师益友。
但他偏偏不可以是兄长,凌霜不认,她无法认同这突然出现的亲人,无法认同他初见时想杀了自己,还做这种事。
泽沐然随手化了一条灵鞭,破空之声响起,一鞭子狠狠抽在浅戈身上,顿时疼得他吃疼嘶了一声,挣动铁链哗啦啦作响。
浅戈心中暗骂,他妈的又拿他撒气,而且他也觉出,此鞭力道与以前的不同,内脏都在跟着痛的发抖,之前的伤全是外伤,看着狰狞罢了,都是皮肉伤,根本不伤极内脏。
那时候他就感慨,他当真厉害,控力之精准实在是大师级。
浅戈瞪了泽沐然一眼,然而却只是招致下一鞭,力道更重,他不比往日强健,顿时感觉脏器似乎移位一般痛的痉挛,竟是喉头一甜,哇的吐了一口血。
凌霜吓了一跳,她立刻想要上去查看,却被泽沐然直接提起来。丢到一旁,以灵力掰弯扭曲铁栏杆,禁锢住她的脖颈。
凌霜难得露出愤恨之色,她挣脱不开,也是怒瞪着泽沐然: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浅戈也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他着实没力气问了。
泽沐然冷了脸,他突然不笑了,凌霜也感觉心中一颤,她似乎一直对这个人有所误解,一个天大的误解。
浅戈见状也是心中一沉,完了,看此人眸光其寒冰彻骨,那凶性暴虐更是丝毫不加掩饰,如虎蛇一般的眸子盯在他身上,怕是心中已然起了杀心,急忙出言提醒他清醒一点:
“你我约好了的。”
泽沐然突然哈哈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立契约的口头约定是做不得数的。”
浅戈只感觉,完了,兄妹俩不合杀他祭天,苦肉计白折腾了。
一个打不过,一个看样子一开口只会气的对方更想杀他,这能怎么办,他自认倒霉好了,求您一个痛快行不行。
他刚想开口,就见泽沐然徒手炼化捏圈,浅戈看出他要做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套上,那圈缩的极快,顿时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到嘴边的话也被掐灭。
浅戈心中将人骂上千百遍,心说就不能一剑把我杀了,至少还能死个痛快,枉费我刚刚还为你惋惜,结果你居然没死。
泽沐然上前,与浅戈挨的近了些,去撩他伤处的衣裳,轻轻戳了戳,引得浅戈猛地抖了抖。
他当然是留了不少手的,以自己的力道,要是真一鞭子下去人都得断成两节,不过凌霜不清楚,浅戈便更不知道了。
泽沐然轻笑:
“怎样?脸色那么差做什么?你难不成真那我当良师益友,又或是正派人士?”
说着,他猛地一扯浅戈的头发,将人提起来,对着凌霜,十分变态的夹起嗓子,拟了浅戈的声线:
“小白毛快救救我,我好疼呀,救命,救命!”
学着学着他又突然阴恻恻的笑起来,似乎觉得很好玩。
浅戈心中骂他是死变态,想不到小白毛一生坎坷,还会有这么一个疯子变态的兄长蛰伏在身边像个火药桶一样,随时随刻都会莫名其妙爆炸,当真是命不好。
浅戈挣扎,但这只是无声的抗议,他根本阻止不了什么,他瞥见凌霜的脸色异常苍白,哪怕是她当初濒死时,也没有脸色这么难看过。
浅戈莫名有些心疼,他挣扎着张嘴,但只能发出一点抽气声,他只能趁着还能有余力的时候,对着凌霜做口型。
他说的是,无事,我早该死了,我受得了。
泽沐然将手放在浅戈颈部,再度收紧了环,这下他便无法那么从容,而是整个人都猛烈的挣扎抽搐起来。
泽沐然不太满意凌霜的反应,也是蹙眉,但很快笑的邪魅阴鸷:
“怎么?人傻了?愣着做什么,不和你养的小宠物告别吗?”
凌霜的目光变了,从一开始震惊,怀疑,动摇,不可置信,直到阴狠决绝杀意滔天,她紧紧抓着颈间的铁环,灌注灵力往外扳,声音更是愤怒颤抖,咬牙切齿:
“拿开……”
泽沐然假装没听见,故作侧耳去听:
“什么?”
凌霜死命去掰那铁环,但她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眼前的人灵力远远比她的要多,要强横,她根本不可能脱的了身。
她尖叫,踢腿,挥舞手臂,但绝不可能在这个距离够得着泽沐然,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
“拿开你的爪子!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泽沐然却不慌不忙,反倒以灵力化鞭,松了浅戈颈间的环,以此间隙又抽了他一鞭,浅戈才来得及呼吸两口,那环又缩紧卡住他的喉。
泽沐然目光挑衅,语气讥讽:
“怎么杀?嗯?凭你优柔寡断?好善乐施?我可是你兄长,你这么心慈手软,杀的了我吗?”
要是刺出那一剑的人是当初的自己,而不是现在的凌霜,根本不会因为对方是不是血亲而偏之分毫,而眼前的这个自己,她不仅犹豫,还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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