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冷着脸:
“我会以灵力开路。”
泽沐然冷哼一声,抬手指了指上面,语气不屑:
“上面是山,别说一整座山,你所处的位置一但炸开,半边山的重量都会压下来,你有多少灵力开路?”
净地是逍遥峰后山分脉的一部分,山连着山,呈捧聚之势,山脉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是墨轩逍遥在这里面这么深的地方,一但山体开始塌陷,除非运气好,不然也只能被压死。
一但塌陷,本就错综复杂的溶洞缝隙内部自然变化多多,到时候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以灵力开路?开个屁的路,上下左右都分不清,往那里开?
泽沐然其实有点敬佩凌霜,因为他当初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狭窄黑暗的地方有阴影,根本不会主动开凿缝隙进入山体溶洞。
结果凌霜居然为了能够更好的让体感也更加契合寒性心法,主动进入,在深邃黑暗的溶洞深处修炼。
此处已经很深了,其中内部几乎全靠一颗照明法器的珠子发光,在以零零碎碎的云母折射,显得整个溶洞没有那么昏暗。
凌霜起身去拿照明珠,她不屑于与泽沐然争辩,这没有任何意义。
泽沐然却大为不快一脚将珠子踢走,那珠子咕噜噜滚出好远,四周云母结晶顿时纷纷暗淡下去,顿时整个溶洞也愈发变得黑暗。
泽沐然质问:
“墨轩逍遥教你的心法为何不修?”
凌霜企图绕过泽沐然去追那珠子,却撞上一个人,泽沐然蹙眉,无视他是吧?
泽沐然伸手抓住凌霜的手腕,他的身形很高,而凌霜,也早就不是当年十岁的小不点模样,不知何时已经长到了泽沐然胸口,在给她三年,怕是就与自己同高了。
泽沐然挡在凌霜面前,盯着那张脸,突然一下子理解了为何墨轩逍遥后来看他看的那么严,凌霜此时的样貌已经与他愈发像似愈发雄雌难辨。
那个时候他因为发色与眼睛的问题,一直钻研各种遮掩手段,这种招数对于大多数情况下效果都不错,虽然没有他现在的遮掩手段好用。
以他那时候的修为,如果有人想要看清迷障,只要实力足够,便能层层看破,直接看到他的真容,最多也只能瞒一瞒入门不久的小弟子和比他修为低上不少的人。
泽沐然突然怀疑墨轩逍遥是不是每次都有认真端详他的模样,在加上镜白家透露,那时应该已经知晓他的身份。
兴许是碍于一直都将他当女儿养实在是问不出口私密的问题,所以才干脆严令禁制他在与悠然同睡一张床。
想到这里,泽沐然忍不住冷哼,那他可真够冤枉的,他是被当做女孩养大,所有人都叫他小师妹,再到后来的弟子也叫他师姐。
他那时候还真以为自己是女子,甚至后来得了受肉之躯也一直都用女相,要不是阅群书亿万卷,他也不会知道原来他那时其实就不是。
更何况,他那时候为了能更像女相没少折腾,为此也付出了一些代价,才能得以从身形外貌上更像女子一些。
仔细想想,他那时候所做之事实在是太过搞笑,倒也是着了相,过度执着在意了。
泽沐然在脑中胡思乱想,并未注意到手上的力道微微重了一些,凌霜吃痛蹙眉,咬了咬牙,但还是没忍住轻哼了一声,泽沐然这才回过神,收了些许力道。
凌霜偏头垂目,泽沐然突然发现她居然微微在抖,泽沐然若有所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角度光几乎微弱的照不到凌霜。
在他的遮挡下,薄弱的光辉被掩埋,那照明珠滚落的太远,云母的折射并不能延续到这里,在这样的角度下,她几乎是看不见的。
泽沐然忍不住心升恶意,莫名想要直接拿走照明法器将人丢在黑暗里,但最终,这股没来由的邪念,还是压下了。
只有他知道在自己十六那年历练中受困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时有多么狼狈,虽然他最终还是战胜了自我内心的恐惧。
泽沐然沉默的伸手以灵力将照明珠召回,向其内部注入些许灵力,光芒便在这阴暗冰冷潮湿的溶洞里如同太阳一般。
云母结晶顿时纷纷亮起,一道道光辉从哪些断面上折射出一块块不规则的棱形,整个溶洞好似坠入千万镜面,如万花筒一般绚烂。
泽沐然又问了一次那个问题,即便他已经猜到答案:
“我说,墨轩逍遥给你的心法,为何不练。”
但他没有得到一个应有的回答,泽沐然突然轻笑一声,他笑得明媚,不同寻常冷冽,凌霜一脸疑惑的抬眼看他,顿时脸色一变,已然发觉他这笑实则不怀好意。
“我……”
她话还未说出口,泽沐然便已经直接捏爆照明珠,绚烂的光辉在一刹那见湮灭死去,黑暗涌动刹那吞噬二人的身形。
绝对的黑暗中,即便是凌霜的眸子在特殊,她也什么也看不见。
泽沐然松了手,他倒退几步与之拉开距离,黑暗中只有一人的呼吸声渐渐急促沉重,是凌霜的。
泽沐然听得见凌霜的心跳在加快,也看得清她那惊慌失措身体僵硬的紧张,但他笑不出来。
凌霜渐渐蹲下身形,她觉得泽沐然一定是把她扔在这离开了。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潮湿冰冷的溶洞似乎在提醒她,又一次回到了那几乎无尽的地方。
凌霜艰难的摸索着地面,小心翼翼的去探索石壁,就像是当初被困住,拖着一身伤痛不知疲惫的寻找一个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出口。
泽沐然默默看着,黑暗扑面,那时的感受仍旧清晰。凌霜觉得有东西在阴暗处潜伏,那是苦痛,绝望,恐惧,在耳畔碎碎低语。
它们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好似张开嘴巴用无声诉说,悠然就要死了,瞧,她渐渐冰冷的身躯。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告诉他,血已经流逝的太多,她的身体已经凉了,你若是不信就去摸一摸她的脉搏,然后你就会发现你背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寒冷的溶壁告诉她,僵硬,麻木,恐惧在心中冻结出霜花来,一点一点剥夺,吞噬,那怎么也难以暖和起来的身躯,那愈发沉重难以迈出的步伐。
泽沐然悄无声息的蹲下,他静静看着那与自己愈发像似的面容,露出惊恐绝望的神情。
凌霜咬着唇,那微薄的唇已然渗出血来,可她还是咬的死死的,她已经不在摸索岩壁,而是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指甲已然抓入小臂的肉中,撕出一道道血痕,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地面岩石层上,侵染,蔓延。
泽沐然心中暗想,原来,他当年在黑暗中是这般惊恐的模样,弱小,无助,眼泪朦胧,甚至有点楚楚可怜。
泽沐然伸出手,在其自己脚下黑暗中的岩石层上轻轻敲了一下,凌霜猛然直起身看向那处,泽沐然反应极快,立刻向后缩了缩。
但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仍旧离得极近,近到凌霜的呼吸都喷洒到他的面上,刚刚险些就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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