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着腮，见子舒老祖还挺喜欢喝那茶，就叫前来送菜的伙计去问问掌柜能不能卖点茶叶给他们包了。

子舒老祖知道这姹紫嫣红怕是掌柜压箱底的好货，急忙制止，说这样不好，还是算了吧。

泽沐然自然不懂，但那伙计却乐的合不拢嘴，说二位仙君懂茶，如此欣赏，掌柜定是愿意的，这就下去包好，二位离时在拿便可。

子舒老祖看那伙计喜滋滋的神情，也没了话，大概是赚了个盆满钵满，所以这茶楼的掌柜早就透过口风，若是他们想要那姹紫嫣红，便给他们包上。

待那伙计走了，泽沐然夹了一口菜，对着子舒老祖笑道；

“活的太久，家住何方早已不记得了。”

子舒老祖尴尬一笑，心里想，不想说就别说，非要和他胡扯，他们这些修士寿命没有那么长，就算是荒古世家那些过世的老前辈也就活了四五百来岁，顶天个别的能活个六百年，差不多就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还真不至于连家在哪都能忘掉。

泽沐然看出子舒老祖不信，干脆叼着不知道是什么鸟的翅笑道；

“逗你玩的，我以前是个乞丐，不识大字一个，茹毛饮血，又听不懂人说话，自然不知道哪是哪。”

子舒老祖语塞，他知道眼前这位又在胡扯，懒得在问，摆摆手道；

“好好好，你不想说我又不强求，何必天南海北的胡扯，就你这张脸能成乞丐？我可不信。”

泽沐然不以为然的嘻嘻哈哈，只说臭老头，竟然你给识破了云云，二人对月饮茶，聊了个畅快淋漓。

子舒老祖偶然提起问他为何不喝酒，泽沐然就道；

“茶楼怎么会有酒？”

子舒老祖哈哈大笑，道；

“这日间茶楼，夜间酒楼，不然又那来这么多菜品。”

泽沐然哦了一声；

“怪不得这么晚也没人来赶，该不会这后面的客栈也是与这一家的吧？”

子舒老祖略有惊诧；

“你不知道？这地很有名，芸物坊你听没听过，芸物坊主就是这茶楼的背后总管，而芸物坊也是别人家的产业之一，宇文家你听没听过？”

泽沐然摇头，只道是没听过。

子舒老祖便为他讲解；

“宇文家世代经商，产业众多，富甲一方，虽仙家子弟资历一般，但出手阔绰，十分有名。”

泽沐然点点头；

“所以他们修炼是不是都拿药添？”

子舒老祖点了点头；

“修为不稳，卡在瓶颈，大多断了前程，只是宇文家不差金银，看家护院也足够了。”

二人吃好喝好，泽沐然便提出结账，结果伙计说不用，这单茶楼掌柜请了，不收他们钱，只望仙君日后再来光顾便好。

泽沐然又提那玉湖珠的事，伙计也说，早就给您二位备好了，这盒就是，掌柜送的不用付钱。

泽沐然接过，大概看了看，看不懂，重新封好，随手扔给子舒老祖，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回事，这客人都坐满了门前，于是也没说什么，大摇大摆的就出了店。

二人一路出了城，泽沐然便于子舒老祖告别，子舒老祖问他要去哪？泽沐然就随口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找个地方卖东西。

但其实他没去，他去的是墨轩家，去看墨轩悠然。

还是那个偏院，还是那棵老树，泽沐然坐在树上，隐着身形，听着屋内二人那平稳的呼吸声，抬头望向被那枝繁叶茂的老树遮蔽了的冷月。

月光如纱，倾泻三千繁华，泽沐然炼了六片金叶，八颗金珠还有两个两头雕玲珑球的玉柱，两条红绳，细细编织好。

一条戴在自己的腕上，一条拿在手中，痴痴望这窗内。

这一条，他想给悠然，可他不能这样做。

一切都需要按部就班，在这期间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不能有，墨轩悠然有别的收纳法器，他决不能出手干扰她的一切。

别看这只是一条样式普通，红绳编的手链，可若是有明眼人识出其中奥妙，自然后患无穷。

他收起那条红绳，像是收起那些肮脏龌龊不可示人的想法，收起在无尽岁月中毅然没有磨灭的仰慕之心，收起来那炙热的目光，和胸膛之间那颗早已不在跳动的真心。

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便要鸡鸣，泽沐然只能悄然离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一年里不要再来墨轩家，他得离的远远的，等到墨轩悠然下山历练时在去偷偷观望几眼。

泽沐然刚走，房屋内，墨轩凌霜突的睁开那双金色的眸子，像是夜里的孤狼，在黑夜中闪耀。

她坐了起来，望向窗外，盯着那棵老树看了许久，墨轩悠然似乎感觉到凌霜起身，也是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怎么了？”

耳畔虫鸣又起，喧嚣的很，墨轩凌霜望着墨轩悠然那半梦半醒的糊涂神情，忍不住扯了扯枕头，重新让她躺好，自己也躺了下来，轻声道；

“没什么，睡吧。”

墨轩悠然伸出手，环住凌霜的腰身，朝着她怀里凑了凑，并未察觉到面前的人略微有些僵硬，自顾自的笑嘻嘻的又睡着了。

泽沐然回了子舒家，又待了一月，他沐浴更衣，换上了那套牡丹暗金纹的红衣，去见了织娘与绣娘们，取那织好的其他衣裳。

那些织娘绣娘欢迎得很，拿出新织的衣裳，一套白虎毛的，一套双狼毛织的，还有一套竟是角雕的羽毛织的。

那些织娘缠着他撤掉遮容，非要他都将衣裳给她们试了看，还问最近有没有带回来其他的材料要她们织。

泽沐然见她们个个面色憔悴，轻轻撩开发丝，露出那一串蓝宝石耳坠，摸了一把，从中取了那红珊瑚，便要掰开来分发下去。

织娘们一眼就看出来这等好玩意，当极出手制止，按在泽沐然的手上，其中一位笑吟吟的趁机摸了两把，道；

“仙君不可，这等好东西掰碎太浪费了，这么好的料子用来做什么都是极好的，何必在这浪费呢？”

众人也是齐齐点头，都道这红珊瑚在这并不常见，这么好的料子掰碎了不止可惜，简直造孽，就算仙君舍得，她们也实在舍不得。